林听白原以为今夜就此结束了,没想到却被父亲林泽宏发现逮了一个正着。

    眼下如此的情景,知无处可避,悄然瞧了一眼身旁竹馨,目示她不要慌乱,遂当先娓娓来到天井中央,恭敬施礼见过父亲,恭敬回道:“回父亲,听儿是出府去了!”

    林泽宏不由的微微眯起了眼,他心中怒气腾腾,从接到下人来报,等在这里已有一个时辰了,他仔细审问了女儿房里的每一个丫鬟,除了半雪只知道小姐确实是出去了,但是干什么去了却也不清楚之外,其他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是林泽宏带人来找是才惊慌的发现自家小姐不见的。

    他愤怒之下更多的是错愕,自妻子王氏过世后,原本一向听话乖巧的女儿一反常态,这一次出府显然也是精心安排好的,竟瞒得一同伺候的丫鬟们也不知道。

    不由的又忆起那日隆裕帝召见,在景曜殿偏暖阁中的情形,那一次更是处心积虑计划好的。

    这样的女儿他觉得陌生,更让他深深的感到不安,甚至有些危险!

    沉住气,依旧平声冷气问道:“哦,这个时候,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出的府?”

    林听白闻言故作了神色黯然的模样,垂于斗篷下的右手修长的指甲,默默的、狠狠的抠进掌心结痂之处,刺痛之下,眼泪适时涌了出来,连成串的涌了出来,并不着急答话,只抬了手臂掩了哭泣的面容,偏头向着一旁悄悄拭了眼泪。

    在众人看来,她那模样即伤心,又倔强!

    泪眼摩挲间,转了目光投向一旁跪在最后位的半雪,四目交汇间,半雪只微了不能在微的轻摆了一下面颊。

    心下明了,知半雪按着事情交代什么都没有说,止了汹涌而出的泪水,放下手臂,复又缓缓的转回目光瞧向父亲,哽咽着反问道:“父亲,难道您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林泽宏一蹙眉,双目冷冰冰的逼视林听白,沉着脸并不言语。

    林听白不以为然,抬眼亦回视父亲,伤感道:“今日是母亲三七!”

    周氏见林泽宏不言不语,这时在旁只做一脸痛心焦急的模样,插话道:“姑娘您糊涂呀!不论什么缘由,你也不该深夜出府呀!这事如果让外人知道,指不定要怎么诟病与你呢,你还小,还不知道人言可畏的恐怖之处呢!你一个女孩家,今后可该怎么办?”

    一听这道声音,林听白心中就厌烦不已,无名怒火腾腾而起,越过沉默不言的父亲,冷冷的扫过周氏完美无缺的妆容上,只冷冷反问道:“姨娘这话怎么说的和真的一样!听白今日深夜出府只不过是为母亲烧些纸钱贡品而已,不知有哪一处做的错了,能叫世人诟病污蔑与我!今日之事,也只有咱们府内的人知道而已,母亲之死也是只有咱们府里的人知道而已!我亦是顾念父亲之前嘱咐,才会深夜偷偷出府以尽作为女儿的一点孝心,姨娘这样说,可是已经预料到了了,咱们府里会有人会将我深夜出府的事情故意放了出去给外人知道吗?也不知这样居心的人,也不知会是咱们府里的谁!姨娘可知道?”

    周氏眉头一蹙随即展开,她心中生气却不肯在面上变现出来,无辜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又怎么会知道是谁,我不过是担心姑娘而已,姑娘虽是一片孝心,保不准你在府外被谁碰见了还不知道,你苦心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瞒着,却不也是被我们知道!要知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说罢,只拿着一双杏眼眉目瞥着林听白,她好不容易得了这样的一个机会,能将林听白打压一番,她又怎么会轻易发过了这次机会,她可是要为她女儿报那一掌之仇的。

    林听白唇边含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讥讽道:“世上确实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人做过的任何事情,早晚都会被人知道的,逃也逃不掉!”

    眼瞧着着周氏面上神情明显一滞,随即带了一丝慌张,几分狐疑打探自己,林听白一转口气,只轻声漫语道:“府外认识我的人能有几个,谁又会在意我是谁?恐怕只有日日日相处下来的人,才会???”

    说着,故意停顿了下来,等了一等才道:“才会对我如此关心吧!”

    林泽宏只冷眼看着女儿林听白神情,方才她附和周氏透风之墙时,眼底似乎含了恨意与怒火,他几乎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女儿知道了什么,转眼间又发现女儿眼底的异样已消失不见,以为是了错觉,却不肯放心,妻子王氏之死,始终是他心头一大隐患。

    手击扶椅把手,传来闷的一声,思虑再三林泽宏终于开口,喝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对外再提一字!违者下场如何,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自知!”

    说着,略一沉吟,转而直视林听白冷冷道:“今日开始,无事你无需在出去,只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这话的意思,是要软禁了。

    林听白复又翩翩一礼,答应了。

    周氏见林泽宏如此轻饶了林听白想她女儿不过是哭闹了些就被他一个巴掌打翻了在地,凭什么林听白深夜私自外出,却只是关了她禁闭而已,心中不甘,忙假意接话道:“姑娘呆在房里静一静也好,这段时间事情如此之多,确实有够累的人了!”

    说着,又微伏了身子靠近林泽宏担忧道:“只是,姑娘房里的下人也忒不懂事了,还好今日姑娘没什么事情,不然她们这样瞒着不报确实可恨呢!”

    这番话一处,唬的林听白身后的竹馨忙跪了下,与半雪她们一同磕头请罪。

    林泽宏被周氏这样一提醒,果然目光冷冷打量几位丫鬟起来,随即指着竹馨与半雪沉道:“你与你,从今以后不必在在府里伺候了!明日我会叫人让你们的家人来领你们出去的!从今以后,林府大门,不许你们在出入一步!”

    周氏闻言如愿的长眉微挑,眼底含了喜色,至少除去她身旁贴心的丫鬟,让她一时失去可靠的人,她也是痛快的。

    竹馨与半雪忙不住哭求着老爷不要送了她们出去,一边不住叩头,她们入府多年,府外早就没有了什么像样的亲人,出了府,也不过是继续被卖到下一家继续为奴而已。

    林泽宏置之不理,一甩袍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林听白不由的心中起了急意,她深知父亲脾气属性,说一不二,不容人违抗,可是她也是万万失不得这两个丫鬟的,上前两步,拦住父亲去路,重重跪下,放低声调道:“父亲,听儿已知错,竹馨与半雪伺候听儿多年,事事周到,无一不是用心尽力的,今日之事,并不是她们的错,是我逼着竹馨与半雪的做的,她们不过是个丫鬟,又怎么会防抗的了我呢!还求父亲留她二人继续服侍与我!”

    林泽宏突的面上肌肉一跳,绷紧了面颊,怒目喝道:“我这样处置她二人已是手下留情,你要记住,是你今日的任性,才害的她二人如次下场的!”

    知再求了无用,林听白缓缓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痛苦求饶的竹馨与半雪面前,伸了手取下半雪发间一枚银钗,银钗在火把的影印下泛着屡屡寒光

    星辰般的眼眸一沉,反手握住银钗,只将尖锐细长的钗尖抵上白腻修长的玉颈。

    众人放下随着老爷林泽宏一同离开,眼瞧着小姐林听白的动作都是不由的惊呼连连,林泽宏听得身后异常,停下脚步转回身子去看,一瞧之下气的气血逆涌,只觉得头晕不已,脚下发虚,几乎要站的不稳。

    周氏紧跟在林泽宏身后,见势忙一把扶住。

    林听白沉声郑重道:“请父亲收回成命,竹馨与半雪是我房里的丫鬟,我希望从今以后,都有由了我说的算,不至竹馨与半雪,但凡我房里的每一个人,请父亲今后都不要插手,否则???”

    说着,手下用力,尖锐细长的钗尖陷入白腻的脖颈里几分,威胁道:“否则,恕听儿不能遂父亲之意了。”

    林泽宏扶住周氏,蓦地一下之后,已然缓过来不少,眼看着,银钗抵着的林听白脖颈处留出血来,他彻底明了。

    她的女儿,像极了自己。

    不甘愤然的留下一个好字,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林听白终的松了一口气,算是保住了众人。

    接下来的日子,林听白的小院被另派的婆子看守了起来,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除了出不去以外,林听白日日过的如往常一般,从未在提过那晚之事,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她自己知道,她心中的狐疑,她只暗自留心观察着她房里的这几个丫鬟们自禁闭后的反应,她在找,是谁走露的风声,这样的内鬼,她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这一日,竹馨忧心忡忡的问着正在临窗练字的林听白道:“小姐,您被禁闭了这么久,您一点都不担忧吗!”

    林听白抬眼瞧了瞧窗外风和日丽,微微一笑,回道:“放心,这样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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