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赢王世子,林听白上了马车,两辆车一行人一同回了林府。

    下车之时,天色早已全黑,林府大门前灯火通亮,福叔焦急的迎了出来,急道:“老爷,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爷您快去看看二小姐吧!二小姐晚间不知怎的突然闹了起来,正在房里的梁上系了白绫要寻短见呢!”

    林泽宏脸色一变,大步进了府门,一边询问福叔:“怎么回事?好好的宛如寻死做什么?周氏呢?也不管管吗?”

    福叔紧跟在林泽宏身后,一抹冷汗,回道:“好像是因为大小姐赐婚的事,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二姨太苦拦着也劝不下二小姐,现在房里已经乱成一套了!”

    林泽宏突然停下脚步,扭回身子,瞩目身后的女儿林听白,眼光犀利似在探究什么,略一沉吟,唤起福叔大步的去了。

    林听白淡然的站住大门外的台阶上没动,她多少是能猜的到的,眉心微蹙,含了无奈。

    竹馨扶住林听白悄声问道:“小姐,可要去二小姐房里看看?”

    林听白垂眼间瞧见半雪手中拿着包裹,正是临走时,她嘱咐竹馨准备还给七皇子沈亦轩的东西,东西是还不上了,指着道:“竹馨,你去将这东西先送回我房里,在去看看听宇那里,看看听宇今日怎么样?走了一日怪不放心的,一切可还好?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直接休息去吧,不用特意回我,让半雪陪我去宛如那里看看。”

    说着,又郑重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别人会从你们嘴里知道些什么!所以,该怎么做,你们二人心里清楚就好!你们是我最信任的。”

    竹馨与半雪一同颔首应下,竹馨自半雪手中接过包袱,自去了。

    林听白仰头瞧了瞧当空半月,玲珑冰澈是极美的。

    与父亲林泽宏前后脚的进了林宛如的院落,林听白缓缓的渡步进去,冷眼瞧着,此时的情景,比上次赢王府宴回来时可要严重的多。

    林宛如真是有够任性的了。

    正房的窗扇门户皆大开着,丫鬟婆子乱哄哄的堵在门口,有胆子小不成事的,已吓得啼哭起来,剩下的也都是一个个焦急不已。

    在看灯火通明的屋内,对着门前的圆桌上站着一人,烟萝紫的的百合衣裙凌乱不堪,长发披散着半挡在眼前,一手拽住屋顶横梁上悬着的一条白绫,一手指着桌下想要靠近的几个人,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威胁桌下众人不要在靠前。

    周氏的身影就混在其中,没了往日的优雅矜持,面上精致的妆容早已哭的花了,正苦口婆心的哭劝着桌上的女儿千万不要乱来,颇为可怜。

    福叔赶着上前遣开挡在门口的众人,众人瞧着老爷,全都禁了声,垂首退到一旁站好。

    林泽宏沉着脸大步进了去,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屋内的几人都光顾着桌上的林宛如,并未留意有人进了,林泽宏一声怒吼之下,惊的都是一跳,连桌上的林宛如动作也是跟着一停。

    林听白没有进去,带着半雪悄声闪身站在西窗廊下瞧着,这样的情景,她已经疲于应对了,更准确的来说,她更在意的是,周氏此时焦急痛心的模样,让她这段时间备受折磨的心,有了一点点的痛快。

    周氏瞧见林泽宏如同瞧见救命稻草一般,梨花带雨的上前哭诉道:“老爷,您可算回来,您快劝劝咱们的女儿吧!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她竟然要狠心的抛下咱们自己先去了!老爷,该怎办呀!老爷!”

    林泽宏抬手拍了拍周氏肩膀,以示安慰,面色也缓和一些,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先别哭了!”

    尚未等周氏回答,圆桌上的林宛如已然也跟着哭诉道,颇为委屈:“父亲,您别怪了女儿,女儿实在没办法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因着我是娘生的,就要做了庶出,就要什么都矮了长姐一头,在别人眼里我永远比不上长姐,永远没有长姐尊贵,现如今,连宛如喜欢的男子都要被帝王赐婚给了长姐,我到底哪里不如长姐,为什么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要尽力了长姐去挑、去用、去选择!”

    说着,双手执了白绫就要往纤细的脖子上套去,唬的下面两个婆子赶忙上前去拦,如此一番折腾,终没套的上去。

    周氏在旁惊的身子一软,委委的瘫了下去,林泽宏离得最近,赶忙伸手扶住,周氏顺势伏在林泽宏怀中,哭求道:“老爷,快救救咱们的女儿,快救救咱们的女儿!”

    林泽宏眉头紧蹙,唤来身后丫鬟,接过周氏扶住,林宛如的一番话惹的他心中恼怒,双目一沉,并不表现出来,只平声劝道:“宛如,你先下了,有什么话,你下来对父亲说,父亲会为你做主的!”

    林宛如哭的红肿的眼眸一亮,喜道:“父亲真的回为宛如做主吗?”

    林泽宏不说话,只郑重的点了点头。

    林宛如犹豫间,双手松了掌心白绫,林泽宏一挥手示意站在桌旁的两个婆子,婆子们会意,赶忙一同上前抱住林宛如双腿借势将她抬了下来。

    林宛如起急的扭动着身子挣脱开环住她的两个婆子,站在地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林泽宏紧绷的面颊上肌肉突的一跳,沉声道:“都退下!”

    众人闻声纷纷离开,一时间,屋内只剩坐在扶椅上的虚弱的周氏,与站在地上哭泣的林宛如。

    林泽宏阴沉着脸,缓缓走了过去,站在林宛如面前,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方才所说喜欢之人,是谁?”

    林宛如哭的双眼通红,忽的面颊一红,含了三分娇羞道:“女儿喜欢的是七皇子沈亦轩!”说着,语气一变含了怒气道:“可是,今日宛如喜欢的人,已经给长姐抢走了!”

    林泽宏气结之下,双目一闭,复又睁开,眼底含了极浓的怒火,冷冷道:“是谁和你说的?听白抢走了七皇子!”

    林宛如丝毫没有察觉到父亲林泽宏的隐忍,娇气回道:“府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前几日帝王下了旨意,今日长姐又去了宫里,可不就是帝王将七皇子赐婚给了长姐吗!宛如怨恨,也不甘心,长姐是知道我喜欢七皇,怎么还能同意了赐婚,这不是明摆着要抢走宛如的心上人吗?”

    林听白与半雪一同躲身在廊前的竹节海棠下,透过间隙静默无声的向着屋内看着去,她没有离去,慌乱中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存在,屋内烛火晃动,影娑的映在她的脸颊,一时也跟着迷离模糊起来。

    她此时眼中渐冷,心中更是渐冷。

    林泽宏双眼中的怒火越腾越烈,缓缓的抬了手,绷劲手臂一个巴掌直呼在林宛如点点泪痕娇嫩嫩的脸颊上,登时扇的林宛如一个趔趄着扑倒在地。

    林宛如被父亲突然的一个巴掌扇的懵了,伏在地上瞪大双眼,已然吓得木讷着哭不声来。

    周氏毫无心理准备,唬的赶忙自椅中起身扑向倒在地上的女儿,眼瞧着女儿白净的半边脸颊瞬时起了五道通红的指印,心疼不已,环住女儿颤抖的身子,错愕不解的抬眼去看了自己的丈夫林泽宏。

    林泽宏抬手指向着林宛如怒道:“你就是这样教你的女儿吗?教出一副如此低劣可耻的行为来,方才的一番话,是她该说的吗?当着如此之多下人的面,这样的话是她该说的吗?难道你没有交给她什么是嫡庶尊卑之分吗?还是我什么时候亏欠过你们母女二人,如玉与听白有的,我何曾少给过你们一分,今日竟然堂而皇之的如此取闹,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你可曾想过后果!难道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林泽宏转而有对林宛如怒道:“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打了你吗?”

    林宛如紧紧依偎在周氏怀中,茫然害怕的摇了摇头。

    林泽宏气的一甩袍袖:“你太叫父亲我失望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喜欢你吗?单凭下人间的几句闲话,你就能认定是听白抢了去七皇子,无理取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你可知,这天底下喜欢七皇子的女子,想嫁给七皇子的女子,多的都要数不清了,难道每一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你都要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吗?你给我记住,今日的事情,今日你说所的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你有怨怼你长姐的时间,还不如去想想如何才能争了喜欢的人在手里,你在怎么这样闹,我也是不会帮你了的,我林泽宏没有懦弱无能的孩子的!你想要的你就自己争了来!”

    无心在看屋内情景,林听白垂了眼睑,浓于鸦齿是羽睫扑簌着抖个不停,额角触碰到冰凉的海棠叶片,终没有她此时的心冷。

    转身悄悄出了院来,耳畔遥遥传来周氏不甘的逼问:“老爷,您今日所说的这番话,您以后千万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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