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宜萱心中如何疑惑,都得随御驾回京了。其实她真的还没呆够呢!在昌平,凉快舒服不说,还能偶尔和男神约个会啥的,在昌平,有的是人烟稀少的僻静地方,只要小心些,并保证身边人忠心可靠,自然没什么问题。要是回了京,宜萱可没这么大胆子了……万一被人逮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可皇后病重,她能不回去吗?

    当然不能!!

    那可是她名义上嫡母,她这个做“女儿”的若是还留在昌平玩乐,只怕便有闲着没事儿干的人嘀咕她“不孝顺”了!!作为一个古代人,还真不能无视名声这种东西!譬如她的弟妹董鄂氏,可不就是为了名声,才如此忍气吞声忍让李咏絮的吗?

    不过李咏絮太作了,触怒了弘时的底线,如今被禁足三个月,还有抄写女戒一百遍。

    呵呵,一百遍啊一百遍!!

    关于女戒,原本的金宜萱自然是不甚清楚其具体内容的,不过现在继承了怀恪的记忆,宜萱自然知道了那里头说的是什么东西!在她这个现代人眼中,班昭所写的《女戒》特么地就是一文化糟粕!!彻头彻尾宣扬男尊女卑的腐朽思想,压制人性,压迫女性,泯灭了女性的自由与尊严!!

    其实宜萱真的很费解,这种书,要是男的写的,倒也还正常些,古代的那些个男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老婆老老实实,而自己却不必老老实实,可以不受约束地纳妾、寻花问柳?这本书可以说完全符合男人的贪婪心理!!

    可是班昭是个女人啊!!啊啊啊啊!!

    你特么地脑袋有问题啊?!你特么地是智障人士啊?!

    回京的一路上,宜萱把这个班昭骂了个底朝天!当年怀恪在雍亲王藩邸的时候,读的第一本书,不是《三字经》或者《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而特么地就是这本《女戒》!然后是长孙皇后写的那本被她老公李世民夸赞是“足以垂范百世”的《女则》……

    这两本书,在宜萱看来根本没什么区别,除了能为作者邀买虚名之外,最大的作用便是压迫了千千万万后辈妇女。所以说。宜萱有足够的理由恨这二位。自私也没你们这么自私的,自己得了好名声了,之后所有的女人都要为你们的自私买单!

    在宜萱看来,这二位要么是自私至极。要么就是脑残无比。班昭或许还可能是后者,但长孙皇后,能得宠一辈子的皇后,宜萱可不会傻乎乎地觉得她是脑残之辈。

    不过对于罚李咏絮抄写《女戒》之事,宜萱倒是觉得是个很不错的主意。虽然这是一糟粕。但是处在思想糟粕的时代,你还真得学这糟粕,并且把这糟粕当成一辈子的行为典范!就算做不到,你也得装出个貌似差不离的样子来!!谁叫李咏絮连装都不装一下?活该被罚!

    腹诽吐槽了一路,宜萱还才回到了净园。

    唉,她的和硕公主府还有收尾的工程没完成,所以还得暂时在净园里住俩月。原本她还打算昌平避暑一直避到秋天,然后直接回公主府,住进她的新府邸中呢!

    如今全被一个死太监的死给弄得泡汤了!你个章孝恭,就不会撑着多活俩月吗?!

    回到净园虽然已经是下午过半了。可宜萱拾掇了拾掇,略垫了垫肚子,就刚忙穿着吉服,麻溜进宫去……侍疾!那位可是她的“皇额娘”,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去侍疾,着实说不过去!未免被人诟病“不孝”,宜萱只能上杆子地热脸去贴皇后的冷屁股了。

    不过宜萱没打算直接去,好歹也得先跟额娘打听打听消息,再决定怎么应对皇后这位“嫡母”。

    宜萱乘坐着肩舆,人还没走到永寿宫。便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御前大总管苏培盛。

    苏培盛是特意来堵截……额不,特意来请她先去养心殿的。

    四爷爹大人召见,宜萱自然只能麻溜去了!

    宜萱问;“苏谙达,汗阿玛传召。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苏培盛三缄其口,只含糊地道:“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宜萱忍不住撇嘴,这个老苏,真不厚道!心中腹诽了一下,却还是得暗示玉簪给打赏。话说她每次进宫,都少不得给老苏“红包”。老苏倒是对她十分客气,可惜有时候还是不怎么买账。

    养心殿。

    宜萱吩咐了玉簪等人在外等候,便敛容整衣,低眉顺眼进去了,“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宜萱不明时态,所以就只好做个乖乖女了。

    雍正虽然是面瘫脸,但语气还算温和,道了“平身”,放下手中批阅奏章的朱笔,将奏折合上,摞在一旁,这才凝视着自己的女儿。

    眼下殿中,并无半个服侍之人,故而显得内殿空荡荡的,格外叫人容易紧张,宜萱抬头柔声问道:“汗阿玛,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女儿吗?”――然后她用一双貌似纯澈的眼睛看着四爷大人。

    雍正声音有些低沉,他徐徐道:“你去劝皇后,让她不要闹,乖乖喝参汤。”

    若是宜萱不晓得治疗皇后头疼的药中有一味藜芦,怕是要把自己汗阿玛当成个好男人、好丈夫了!不过现在,呵呵,让皇后乖乖盒参汤,就等于让她乖乖喝砒霜!

    而这话,分明说明了,皇后已经不乖乖喝参汤了。

    也就是说,皇后知道参汤有问题了。

    宜萱忽然联想到了,章孝恭的死……皇后身边的人,除了她自己,谁能杀得了?若是皇后杀了章孝恭,那说明章孝恭背叛了皇后,而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杀了他。

    而汗阿玛因为章孝恭之死而回京,就说明……章孝恭是汗阿玛的人喽?

    那人参汤和含有藜芦的药……章孝恭肯定知情,而且隐瞒了皇后?

    唔,如此一来,逻辑就能顺得下来了。

    “萱儿!!”雍正看到自己女儿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由皱眉,语气加重了几分。

    宜萱赶忙回神。急忙补救地道:“汗阿玛,女儿只是不解,皇额娘为什么不肯喝参汤?那可是能令病重之人恢复的最佳之药啊!”――前提得是别遇到藜芦……

    雍正摆手道:“这个你无须多问,你只需叫皇后喝参汤就行!”说着。他有严厉地补充道:“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是强灌,也要让她喝!!还有罗悌所开的药,也必须喝下去!”

    这意思就是,就是逼皇后去死喽?

    四爷大人。还真是下定了决心了呀!!

    宜萱不敢多问,便道了一声“是”。

    景仁宫,这里依旧华丽巍峨,黄澄澄的琉璃瓦在烈日照耀下金光熠熠,正殿是面阔五间的歇山顶殿宇,殿前宽广的月台上摆着两尊硕大的青花瓷福禄万年缸式大花盆,花盆中点缀青苔与色彩斑斓的雨花石,而正中栽植着的是两株手臂粗的凤凰树。

    这是一种在京中极难栽活的花木,在宫里似乎也只有景仁宫有两株罢了。凤凰树,取名于“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因此别名又叫金凤花。如今正是花开的时候,一片鲜红郁郁,且花开极多极簇,乍看上去满树如火,风吹婆娑却好似火焰摇曳,当真富丽堂皇得紧。

    宜萱微微驻足,道:“有些时日没来,没想到凤凰花已经开了。”――而且是从未有过的艳丽炫美。记得去年的时候,花开只有如今的一半规模。如此如火如荼,当真是像极了濒死前的霎那芳华,也的确美得不可方物。

    玉簪忍不住道:“奴才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色彩红艳的花儿呢!”

    进了正殿,宜萱却察觉内中侍奉的太监、宫女竟然十有八九都是陌生面孔。心下一想,必然是汗阿玛撤换了景仁宫侍从,以此来保住秘密。

    景仁宫正殿中,有浓浓的苦药汁的味道,连浓郁的熏香都遮掩不住,里头暖阁的床榻上。金银丝翠罗帐被金钩松松挽着,流光溢彩般华贵,皇后卧在床榻上,面容已和月前截然不同,她眼窝凹陷,脸上透着不正常的发青的苍白,嘴唇隐隐发紫,脸颊瘦削,显得鹳骨格外突出。她眼睛半眯着,似睡未睡,将醒未醒,整个人仿佛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奄奄无力,浑浑噩噩。

    眼生的小太监躬身走到床前禀报道:“主子娘娘,怀恪公主来看望您了。”

    听了这话的皇后,霍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她那枯枝一般粗糙的手骤然死死抓住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大红色的百子千孙锦被,暗沉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爆出。

    “你是来看本宫将死的模样吗?!!”皇后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说出了稍微大声的话,可语气已经没法说的严厉,甚至已经十分吃力的样子,但她的眼睛却是如恶狼一般,绿油油透着阴狠的味道。

    宜萱看着如今的皇后,当真无法和之前那个六宫之主、大清的主子娘娘相比。如今的她,眉心已经隐隐透出黑气,那是代表死亡的气息。其实人参汤和含有藜芦的药,及时她不吃,而已顶多多活一年半载罢了,当然前提得是皇后能够平心静气。

    皇后的愤怒在眼里翻转,她睚眦尽裂地道:“你们休想!!本宫不会死!!本宫才不会把皇后的宝座让给你的生母李氏那个贱人!!”

    皇后的这番色厉内荏,其实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宜萱从玉簪手中所提着的食盒中取出那一盅熬得浓浓的人参汤,道:“我是奉汗阿玛之名,给您送参汤来了!”

    皇后听了,眼中骤然迸射出逼人的怒火,“少在哪里假借皇上的名义!!分明是李氏那个贱人叫你这么做的!!这参汤里肯定有毒!!否则怎么本宫服用了之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是你和李氏收买了章孝恭那个狗奴才!!叫她在本宫的参汤了下了毒药!!”

    宜萱却笑了,额娘若是有收买章孝恭的本事,之前又怎么会落得要以性命来施展苦肉计的地步呢?

    宜萱扫视了一眼内殿服侍的宫女、太监们,笑道:“皇后娘娘,您清醒些吧!您看看你身边这些伺候的人,这宫里,还有谁能够撤换掉景仁宫上上下下这么多奴才?你未免也太高看我额娘了些!”

    皇后枯槁的脸上顿时难掩哀恸之色,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怀疑是自己的丈夫要取她性命呢?!只是宜萱的到来,却给了她一丝奢望,她无比奢望这一切都是李氏母女胆大包天想要谋害她这个中宫主子娘娘!可宜萱的话,无疑是打破了她最后的奢望!

    宜萱从那象牙镂雕提食盒取出一个还略有些烫手的珐琅梵文卧足盖碗,轻轻搁到床头的紫檀雕西番莲折枝月牙桌上,取下那碗盖,对皇后道:“请皇后趁热喝了吧。”

    “本宫不喝!!!”皇后愤恨地瞪着宜萱,“本宫绝不喝这毒药!!”她伸手横扫,想要将那碗参汤扫在地上,不过皇后却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她胳膊两次三番未曾够到,却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跟个九十岁的老妪一般。

    皇后虽然猜得出是谁想要她的命,但毕竟不通晓医术,所以事到如今也只以为是参汤有毒吗?宜萱呵呵一笑,“皇后既然知道是汗阿玛想杀你,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不赴死?”

    “本宫凭什么要死?!”皇后咬牙切齿,似乎一副恨不得撕碎了宜萱的模样。

    宜萱笑道:“你杀了汗阿玛的儿子,如今汗阿玛叫你偿命,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皇后恨恨道:“本宫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是嫡妻啊!!凭什么要为卑贱的庶子去偿命!!”

    皇后是个极其自持身份,也自傲血统的人,她自觉地自己无比尊贵,庶子也无比卑贱,从不觉得她的命和庶子的命是可以等同的。

    宜萱上前坐在床头的紫檀如意绣墩上,神态娴雅,凝视着皇后道:“可在汗阿玛眼中,你是他的杀子仇人,他身为父亲,如今要为自己的孩儿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皇后既然当初动了手,就该料想到有朝一日,被汗阿玛洞悉之后,需以性命相偿!”(未完待续。)

    ps:第二更,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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