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微震。

    在她的心目中,抱着自己的男人永远是顶天立地的,哪怕很久未见,他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可论起最让她感觉安全的男人时,她心目中浮现的第一人选,永远只会是邵瞿。

    可如今的她,却感觉这个男人卑微无比。

    用着恳求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强势,只为询问一句: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这让她如何不为他感觉心颤无比。

    心头隐隐的悸动仿佛在告诉她,为何几年来,她多次要求剃度出家时,琴月贤那悲悯又无奈的表情,无论她多么坚持,他都摇摇头,表示不接受。

    当时的她心下微有不平,如今倒是确实应了主持那句话了。

    颇有慧根,尘缘未了。

    微垂着眸,手指不由自主的抠了抠掌心,终究宛如放弃一般,略带畏缩的伸出双臂,轻轻拥住男人纤细精干的腰肢,感受到他微微一颤后。

    男性的气势铺天盖地的猛地袭来,那双强而有力的双臂仿佛要将她的骨骼捏碎一般的用力的环住她纤细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的气势,竟然让她有些沉迷。

    她是不是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这两年没男朋友。

    她太过于饥渴了?

    竟然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有这样不纯洁的思想。

    “刚刚的事情你怎么看,你觉得药是周桐下的么?”清冷沉稳的嗓音缓缓的响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夏之意微微一愣。

    本能的猛地将他推开。

    虽说被推开,却也感觉到女孩的力气并不很大,拥着她的手用力一带。

    还未推开的身躯便再次落入那健硕伟岸的怀抱。

    沉稳的心跳自耳畔响起,脸颊紧贴着那精干的胸膛,夏之意只觉得自己双颊飞红,燥热的不似自己一般,那凌厉的气势,仿佛自己再推一下,他就真的将自己揉碎在胸怀一般。

    “别动,我再抱一下。”

    苍劲有力的大掌不带侵略的在背脊轻柔的摩挲着。

    那掌心的炙热宛如那燃烧的火苗,将她的背脊上的汗毛,摩挲的根根竖起。

    “那个,我们这样好么?”

    颤颤巍巍的声线带着一丝气弱,双手轻轻的推开那温热的胸怀,这一次推开的异常轻松,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再失态可能会吓到小姑娘,黑若墨玉的双眸中压抑着深沉的疯狂。

    微垂着头,不敢抬头看那过于炙热的双眸。

    她总觉着,这次回来后,邵瞿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甚至以前让她觉得恐惧的清冽气质也让她有种异样的温度在里面,这两年,到底在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化如此之大。

    “我看周桐的样子,不像是她下的药。”略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那个,花媚娘……什么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邵瞿看着面前那双盈润的双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莞尔一笑:“好,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这个包厢是那个接风包厢的隔壁一间,门的位置偏远其实中间只有一墙之隔,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墙那边鬼哭狼嚎的声音,其中洛明朗那标志性的声音尤为的明显。

    夏之意被特意留在这个包厢等着他,里面还残留着刚刚周桐抽烟时微微的烟味,是十分甜腻的巧克力味,今天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周桐也抽烟。

    刚刚看着她吞吐眼圈时的迷蒙眼神,仿若曾经也在邵瞿的脸上看见过。

    那种落寞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眼神。

    莫名的心中猛地抽痛。

    伸手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来,还未想清楚是为何,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揽了过去,耳畔传来焦急而急切的嗓音:“你怎么了?没事吧。”

    摇摇头,顺着他的力道慢慢的站起来,转头朝他望去。

    邵瞿扶着她,军绿色的大衣,军绿色的西裤,黑色的军靴,每一个扣子都扣的毕恭毕敬,冷冷的站着,衬着那俊朗而清冷的眉眼,整个人给人一种禁欲凌厉的美感,随意的将她的女士包挎在手腕处,粉色的女士拎包又让那抹凌厉中染上一抹柔和。

    原来他刚刚去里面那么久,是为了帮她拿她的手包。

    手上还抓着她的外套,轻轻的撑开纯白色的呢绒外套,微红着脸颊伸出手臂就着他的手便穿好了,不敢回头去看那张俊朗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扯过自己的包,逃也似得拉开包厢门,便跑了出去。

    邵瞿微微一勾唇,狭长的桃花眼落在那有些紧张的纤细背影上。

    眼底的宠溺简直是腻死人的温柔。

    曾经幼稚的小姑娘眨眼间已经变成了成熟的女人,更加的充满了女人味,眼底划过一丝欣赏,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心底蠢蠢欲动的疯狂再次归寂于平静。

    只那封印平静的裂痕却再也恢复不到那白璧无瑕的模样。

    “之意。”细细的呢喃背后,是无尽的压抑的疯狂。

    人的心,就好似一个宽大的盒子,一旦被压制过紧,总会有一天暴体而出的。

    迈出大长腿,不紧不慢的朝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走去,闲庭信步的姿态,宛如那纤细的背影,是那受惊的小鹿,而他,则是那胜券在握的猎人。

    **

    阿布达宫

    最雄伟傲岸的那栋建筑中央,有一座房中塔,塔身共有九层,每一层设有九层,取九九极数之威,塔身整体金碧辉煌,黄金做瓦,琉璃做墙,玉板做门,门上镶嵌无数各式各样的宝石,每个飞檐上又有琉璃黑曜铃,每一次开合大门时,涌进的气流都会将它的铃铛吹得叮当作响,塔名为不夜塔。

    塔身极高,约有19.9米之高,可想而知,能将它包裹其中的巍峨大殿得有多么雄伟。

    而如今这雄伟的大殿中,长明灯夜夜不歇,将这塔身更是照耀的格外流光溢彩。

    两个穿着肃静的沙弥静静跪立在塔身外的蒲团上,面前一人是铜钵,一人是木鱼。

    只是此时,这两个小沙弥的心思却不再这诵经念佛上,而是皆是眉宇紧蹙,眼中满含担忧,时不时观望不夜塔紧闭的塔门,脸上是抹不去的哀思。

    圣子已经将自己紧紧关在不夜塔中整整三天了,这三天不吃不喝,一直紧紧闭塔不出,虽说以前也有过这么个辟谷的过程,可这一次跟以往皆是不同,以往不过一天两天,这次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出塔的迹象。

    “师兄,圣子还不出塔可如何是好?”敲木鱼的小沙弥一边有韵律的敲着木鱼,一边微微倾斜着身子。

    诵经的小沙弥声音微微一顿,原本韵律极好的经文便被打断了,眼底也划过忧愁,幽幽叹出一口气:“自从夏施主离去后,圣子便一直如此了,只怕是动了凡心了。”

    “凡心?”放下手中的沙锤,木鱼小沙弥微微一愣,眼底闪过纯真的光芒:“夏施主确实很美丽,不过圣子天生佛心,怕是不会动凡心才是,要我说,他必定是参禅到了更为精妙的佛理,在塔内废寝忘食呢。”

    诵经小沙弥到没有他那般乐观,闭嘴不言外,依旧是满眼的担忧。

    木鱼沙弥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圣子的伟大与他的崇拜之情。

    突然,不夜塔的门轻轻的动了一下。

    二人立刻噤声转头朝塔门望去,只见那碧绿的玉板琉璃门缓缓打开,一个素衣身影从里面缓缓的出现,只见那清隽精致的面容,尽管三日未吃米饭,却依旧不见疲态,仅仅有些萎靡之外,精致的脸上那双眸子却依旧清凉盈润,挺拔高大的身姿,背脊笔直,双肩微垂,一手握着碧绿琉璃珠,一手拿着一本经书,脚步沉稳的缓缓而出。

    这不是那个辟谷三日的圣子琴月贤又是谁?

    “圣子大人,要沐浴么?”

    “圣子大人,可要用些斋饭?”

    “圣子大人,我让膳房给您蹲点素汤可好?”

    一声一声的急切询问都仿佛不能让这个男人波动分毫,脚步稳稳前行,每走一步都仿佛丈量了尺寸一般大小,两个不停询问的沙弥就这般被远远的抛下,只能站在偌大的宫殿门口,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素衣身影。

    无论其他人是何看法,琴月贤只觉得此时的他整个人好极了。

    不夜塔,不夜天。

    心中迷惘尽消,留下的只有慢慢的坚定,他心向佛,佛心圣子,不为情劫所控,乃是佛心本质,红颜骷髅,皆是虚妄,眼不看,耳不听,口不言,心不想。

    “痴儿。”自不夜塔身后绕出一个红衣袈裟白胡老者,眼底不悲不喜,既无慈爱,亦无无奈,有的只有对天下苍生的悲悯,以及那慈悲的胸怀。

    木鱼沙弥转头看向红衣老者,嘴一咧,露出一抹纯真至极的笑容:“主持。”

    诵经沙弥眉宇微蹙,双手合十颔首问道:“主持,圣子会走么?”

    “不会。”老者莞尔一笑,眼底划过笑意,顿时生动了许多。

    “可是圣子这般自虐身体会扛不住的吧。”

    “待他自己想清楚了就好,无需多思,你去让膳房为他炖一些羹汤,稍晚些送去他的禅房,他只是还未想通而已。”终究,眼底还是染上无奈与慈爱,口吻也不再缥缈。

    看着那消失不见的素色背影,老者口道。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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