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不是天才(一)

    第二天清晨,镇子里阵阵的鸡鸣声叫醒了阿宸哥俩。乡下的孩子也都起的早。蓦然记起昨晚的事情,阿宸一激灵,顿时没了睡意,他摇了摇身边的弟弟:“xiǎo岳,快起来,快起来。天亮了,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公婆的脚印啊!”

    “唔,哥哥,让我再睡会嘛啊,脚印?看脚印?嗯嗯,好,我就起来,一起去看。”xiǎo岳一听説去看脚印,立马也不想再睡了。揉了揉眼睛,一咕噜爬起来。

    哥俩胡乱的穿上衣服,下了床,套上鞋子,打开门急冲冲的就往中屋跑去。正忙碌做早饭的秦氏见了哥俩那股疯劲,不由喊道:“一大早的就吵闹,真是俩皮猴,xiǎo心diǎn别摔着了!”

    顾不上回答,兄弟俩跑到中屋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哥俩有些害怕的停下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谁来开门?”

    xiǎo岳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阿宸身后:“你是哥哥,你来开门!”

    “好吧,我来就我来。”

    先偷偷往门缝里看了看,见没啥异常,阿宸xiǎo心的推开了门。哥俩提心吊胆的往屋里瞅了一眼又赶紧缩回脑袋。等了一下,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哥俩壮起胆子,朝屋里迈了两步,xiǎo岳在背后紧紧揪着哥哥的衣服,探着脑袋问道:“怎么样?哥哥,看到脚印了吗?”

    阿宸没回答,屏住呼吸,一步一挪的往供桌那行去。

    忽然,阿宸一声惊叫:“这是什么啊?”

    xiǎo岳好奇的伸长脑袋往供桌底下看去,也惊呆了。

    愣了一会,哥俩清醒过来,阿宸喊了一句:“走,快告诉爹和娘去。”

    带着恐惧的心情,哥俩赶紧跑去找母亲:“娘,怪事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事情啊,慌慌张张的?”秦氏正忙着,见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脚印,是脚印,哦,不是,”xiǎo岳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了,“娘,好奇怪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宸也diǎndiǎn头:“是啊娘,你去看看吧,好奇怪啊。”

    “娘还要做饭呢,别淘气了,一边玩去,一会该洗脸吃饭了。”母亲以为又是哥俩恶作剧。

    母子正説话间,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应声看去,却是父亲回来了。昨晚酒后癫狂的父亲彻夜未归,没人知道他去了哪,母子三人也都见怪不怪了。此时的父亲,酒劲似乎已经过了,只是神色颓废疲惫。见到母子三人似乎在争执什么,不由皱眉沉声问道:“什么事?”xiǎo岳躲在母亲身后不説话,阿宸xiǎo心的看了看父亲,轻声道:“爹,昨晚公婆好像回来了,有脚印呢。哦,不是脚印,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父亲也愣住了:“脚印?什么脚印?嗯?公婆真的回来了?带我去看看。”

    “哦。”

    供桌边上,原烈看着地上草木灰中那奇怪的印迹也是大为震惊。虽然也曾听説过鬼节之夜脚印的传闻,但是毕竟没有真的见过,原烈心下也是大感惊奇。

    那薄薄的一层草木灰上,显现着一个印记。印记呈圆形,最外圈是状如火焰的纹,似乎在熊熊燃烧。往内一圈是由许多奇怪而玄奥的纹路组成,这些纹路如龙如蛇,扭曲蜿蜒,似乎要破空舞动。纹路之内是一些奇怪的文字样的符号,这些符号纹路刻痕沉重如山,走势却流畅通达,犹如蕴藏了天地奥秘。印记的中心是个微微凸起的圆形,这圆形朦胧混沌,看不出什么形貌,又似乎变幻不定,无从琢磨。但是,却让屋里的每个人心底深处莫名慑服,充满一种神圣,宏大,掌控一切的感觉。甚至,这中间的图形给人一种活着的存在感。

    面对这奇异的印迹,秦氏面色虔诚恭敬,缓缓跪下身子,拜倒在地上。原烈眼神惊惧,似乎在苦苦挣扎,然而,不过三息时间,终于也是砰然跪倒,伏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大气。反观阿宸哥俩,却是没什么异常,xiǎo岳见得父母都跪倒在地,也是乖巧的跪了下去。而阿宸只是略带茫然的看着父母亲跪倒,却没有跟着跪下,他看看印记,有看看父母亲,眸子中又闪现出昨天下午天象异变时的神采。

    片刻之后,待得大家回过神来,再看草木灰上的印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出现过这神奇的印记一般。

    父亲和母亲都站起身来,沉默的看了看兄弟俩,良久之后,原烈对秦氏道:“刚才的事情,你不得对其他任何人説起。这事非同xiǎo可,当心祸从口出,给我们家带来灾难。”秦氏diǎndiǎn头。

    看了看自己的连个孩子,原烈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招过两个孩子,揽在怀里:“爹这些年做的不好,经常打骂你们,也苦了你们的娘。爹对不起你们!”哥俩从记事起几乎从未被父亲这么亲近的抱在怀里,紧张的不敢动弹,只是不做声,原烈看着哥俩:“爹不应该把自己的痛苦加在你们身上。爹保证,以后不再那样对你们,希望你们能原谅爹!”

    説完放开兄弟俩,站起身罕见的微笑起来:“你们哥俩去玩吧,我和你娘説些话!对了,家里刚才的事情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无论是谁,都不要説出去,爹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能答应爹吗?”

    “嗯,记住了!”兄弟俩看见父亲的笑脸,开心的应道。

    “去吧,别跑太远了!”摸摸哥俩脑袋,原烈便挥手让兄弟俩离开。

    哥俩高兴的拉着手跑了出去,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

    待得阿宸哥俩跑远了,原烈看着秦氏,脸色凝重:“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刚才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天地将要发生大变化,至于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是,刚才的事情,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秦氏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大变化,我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安健康的过完一辈子。特别是他们兄弟俩,我不希望他们能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只要他们安分平静的生活就好。”

    “当初因为加入军队的事情,因为我父亲的反对,数次不能遂心愿,我一直心里有疙瘩。可是,他是我爹,我不能忤逆他的意思,更不能置家庭于不顾。”原烈平静中带着一丝不甘,“可是身为男儿,我有我的志向和抱负,凭借军功来出人头地,搏个光耀门楣、封妻荫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奈何苍天弄人,让我这些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烈内疚的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们母子过的不开心,我的脾气不好,伤害了你和孩子。可是,每次醉酒之后,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的心魔太重太深了。当初的心愿不能实现,我自然希望能在孩子身上看到希望,可是,他们哥俩从xiǎo也没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天赋,并不适合修习武道和灵师,我如果教习他们武道,前途渺茫,我从此绝望,心魔作祟,人也变得堕落了。”苦笑一声,原烈继续道:“现在想想,实在愧为人父,也愧对于你!”

    似乎刚才那个印记,使得原烈从心魔之中解脱清醒过来了,开始认识到以往自己的诸多不是之处。

    秦氏看着丈夫,轻声道:“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子,相夫教子,安稳一生便是奢望,既然你现在能醒悟,我想为时不晚,一家人平安就好。”

    原烈摇头苦笑:“多少人能得以平安过一辈子啊?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怎样便能怎样的。今早的事情,让我更加有种感觉,这兄弟俩,恐怕不简单。虽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守住秘密,不该説的千万别説,是目前保护他们最好的办法了。”

    见到丈夫説的凝重,秦氏也是diǎndiǎn头。

    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原烈心中忐忑不安,作为一名曾经的武道天才,虽然荒废了修炼多年,但是,那分悟性和对天地感悟的灵性却不曾消失,今晨出现的奇特印记,给他强烈到深刻至极的震撼,自己虽然不算绝ding天才,但也有自己的自信和自负。可是,早上这个前所未闻的印记却让自己深深的敬畏甚至恐惧。武修,修身淬体的同时,也是感悟生命和天地宇宙,那印记似乎就蕴含了无与伦比的神秘和威势,那种丝毫无法反抗的压迫,现在还依然在心头萦绕不去。可是,早上他却同样能感觉到自己孩子身上的神秘,特别是阿宸面对印记时的非常表现,让他震惊的同时又深深的担忧,是福是祸,自己已经无法预料,更无法干预,可是,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或许,可以去找找忧河禅师看看。

    xiǎo半个时辰后,阿宸兄弟俩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哥俩就喊肚子饿的慌。

    “娘,刚才镇上的老疯子直盯着我们看,好吓人啊!”xiǎo岳边往嘴里扒饭,边説道。

    “哦,没事,老疯子人虽然疯了,但是不会伤害人。”原烈随口应道。

    看着父亲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温和脸色,哥俩感觉特别的高兴,吃的也特别香。

    饭后,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按照往日的习惯,原烈都是一个人出门干活,甚少带上妻子和孩子,除非有时实在一个人忙不过来。但是今天早上,却把阿宸叫到跟前:“xiǎo宸,今天你和爹一起去看看忧河大师吧。待会让xiǎo岳去找丁先生,给你告个假。”

    “哦,爹,今天干嘛去找大师啊?嗯,很多人都説忧河大师很了不得,我也想去看看。”见得父亲不复往日的阴沉,阿宸快活起来,话也多了起来。

    “嗯,今天没什么活要干,爹带你去看看大师。对了,带上一些菜蔬,路上经过菜场时候再买些甜糕,给忧河大师带去。”

    “哦,知道了。”

    忧河禅师在阿宸出生前几年,云游到此地,便在天和镇外十数里外的九知禅寺安身不走了。九知禅寺坐落于镇外的九知山上,九知山山势不高,却是奇峰处处,清泉汩汩,林木清灵可人,风景极佳。来过九知山的人都説这里人杰地灵,不是平凡之处。自然的,九知禅寺名气很高。但是,因为九知禅寺规定极严,不允许香客随意上香许愿,更不允许外人到处游玩。故此,这九知禅寺反而地位尊崇。忧河禅师虽然来这里才数年光景,但是因为禅理精深,慈悲悯世,广为天和镇一带的人们所知,深受敬重。更有去过帝都的人,回来后説,忧河大师在京城,也是声望威隆,妇孺皆知。只是不知为何来到此处长住不走了。忧河大师的到来,更使得九知寺声名远扬。

    原烈失意之时,曾经数次来过九知禅寺,并有幸见过忧河禅师,双方交谈,忧河禅师对原烈的悟性和慧根大为欣赏,原烈对于禅师的智慧和见识广博也是倍感折服。故此,原烈和忧河禅师算是老相识了。

    一路上,阿宸快活的直找父亲説话,原烈似乎也放下心结,加上心怀愧疚,也是和颜悦色的对儿子的问题耐心的回答。

    “爹,娘説,你曾经是一只雄鹰,镇上的武者当中,能胜过你的人不多吧?”阿宸好奇而xiǎo心的问道,望着儿子那渴望的眼神,原烈嘴角抽搐了一下,默然叹了口气:“是的,爹以前是一名很不错的武者,虽然人家叫我‘原门烈鹰’,可是,武者之中,高手那么多,一山还有一山高,谁敢説自己是无敌的呢?”似乎在缅怀自己曾经的荣耀,原烈失落中带着一丝自豪和不甘:“不过,当年,爹凭着自己的努力,在短短的数年时间成为三品百炼武者,还是相当厉害的啊。”

    “哦,爹你好厉害!”阿宸崇拜的喊道,“对了,爹,我能跟您练武吗?”阿宸xiǎo心翼翼的问道:“林胤都进城给灵修师当徒弟了,他説,成为灵修师很难很难,但是,练武还是要容易一些的。我也想做一名很厉害的武者。”

    儿子纯真渴望的眼神使得原烈不敢直视,难道要告诉儿子,自己当初是认为他根骨天赋不够,才放弃教习他武道吗?况且,早上的事情,更让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一种不敢轻易下结论的疑惑。

    沉默了一下,原烈正色对阿宸道:“xiǎo宸,爹现在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爹今天带你去找忧河大师,也想问问忧河大师这个问题,一会到了九知寺,我们请教下大师,好吗?”

    “哦,那我们快diǎn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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