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君子坦荡荡,xiǎo人长戚戚(二)

    这群孩子巴不得天下大乱,立马笑嘻嘻的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抬起竹鼠往沙滩奔去。

    此时的天空中,云层愈发的厚重,似乎要变天了。

    沙滩上,竹鼠被一众xiǎo孩按坐着,大腿还被分的开开的。虽然阳光已经被云层遮住了,但原先被暴晒的沙子还是烫的很,光着身子的竹鼠屁股被烫的杀猪般痛叫不已:“头,不行了,烫熟了烫熟了。。。。”

    林胤嘿嘿笑道:“没事,烫不熟的!xiǎo岳,你去捡两个大diǎn薄diǎn的卵石来,快去快回,嘿嘿”他笑的阴险,西边远处那直插云霄的高峰之处,浓云更厚更黑,隐隐有闪电游动,但却没有雷声。谁也没有注意到,阿宸此时的眼神开始迷离甚至有些涣散,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走动之间,步履略显无力漂浮。

    胖xiǎo孩xiǎo岳捡到卵石,兴冲冲的交到林胤手里,林胤吩咐其他伙伴把竹鼠抓牢了,然后正儿八经的説道:“阿宸説过:‘君子坦蛋蛋,xiǎo人藏。’我们是君子,要‘坦蛋蛋’,竹鼠你是xiǎo人,所以,竹鼠你要‘藏’。是吧阿宸?”

    “嗯,私塾的先生有教过。”阿宸茫然间并未听清什么,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一个屁孩纠正道:“头,是‘君子坦荡荡,xiǎo人长戚戚’!”

    “管他到底是什么,反正竹鼠要藏。”林胤摆手,硬邦邦的説道。

    xiǎo屁孩们都忙着对付竹鼠,也没发现阿宸的异样。

    林胤更是来劲,蹲下身子,在竹鼠胯下垫了快卵石,捏住他的xiǎo放在卵石上,迅速盖上另一个卵石。“啊,好烫啊”竹鼠大叫。那些卵石还是有些热度的,可怜竹鼠娇嫩的xiǎo被这么一“藏”,哪能不被烫的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旁边的孩子不由得开心大笑,林胤整人的法子未免太损人了。当然,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石头的热度不是很高,竹鼠ding多只是不舒服,叫的夸张而已,不会真的出事。

    竹鼠叫的夸张,空中的云层更加的厚重,西边那高峰上的闪电窜的更急,依旧是有形无声。阿宸眼神变化也更加频繁,眼眸中光芒流转,时而如万物生灭,时而如混沌未开,又如季节更替,红尘轮回。细心看去的话,能看到他眼里有细微却明亮的各色光芒闪烁,吞吐不定,有如世间乱象。

    此时的阿宸,双眉渐渐紧锁,脑子里纷乱不休,间或一片空白;又突然万种声响齐齐喧嚣而起,杂乱不堪的声音直欲炸裂了脑子。在肉眼看不到的乌云里,那座遥远高峰的闪电之上有一团斑斓的光色在纠缠幻灭,仿佛无休无止,一会又变成明暗亮色光团,忽而又一片混沌。沙滩上,茫然无意识的阿宸,目光已然朝着光团这个方向,似乎能够穿透厚厚的云层。空中的光团依然变幻,此时的阿宸眸子就如一面最真实的镜子反应着光团的变幻。

    “哎呀哎呀”沙滩上竹鼠的声音还在高亢的叫唤着。这狡诈的家伙似乎也明白了,叫的越厉害越凄惨,林胤他们的气才能消除,并不是真的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看看差不多了,林胤止住了xiǎo孩们的“藏”行为:“好了,先停下吧。把竹鼠抬到田里,给他上个‘泥猪’,这事就算完了吧。”

    “好啊好啊,上泥猪咯”xiǎo孩们又是一阵欢呼雀跃。所谓“泥猪”,是平时特别是炎热的夏天,很多人家的猪都会偷偷跑到泥地里打滚,糊上一身黑乎乎的泥土,防止蚊虫叮咬。

    xiǎo孩们抬着竹鼠,不顾他的奋力挣扎,笑哈哈的七手八脚的往他身上涂上黑乎乎的田土,只留下眼窝和鼻孔耳朵。

    “轰隆隆”一个炸雷忽然响起,震住了这帮玩的正开心的屁孩。此时的空中,那团光芒,已然急剧的震动,然后很快坍缩之后,猛然炸开,似乎连这方天地都要震碎了,蓦然的,光团散成数十道光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四面八方弹射开去,瞬间就不见踪影。光芒消逝,那声炸雷,使得阿宸也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眸子中的光芒也逐渐消失,变得无比的清亮深远,胜过晴空夜晚的亿万星河,一diǎn光芒瞬时闪现,继而消逝在眸底不见。阿宸整个人顿时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这个变化过程,那些玩闹中的xiǎo伙伴却是没人发觉。

    可是在那些遥远不为人知的地方,那些被惊动的神秘身影都震惊不已。“这天地异动,绝非平常可比,看来真是要发生大事了”这些神秘人物都产生这种强烈的感觉

    “哎呀,打雷了,赶紧回家吧,肯定得下大雨!”沙滩上屁孩们都纷纷叫嚷起来。

    竹鼠一看要变天了,赶紧挣脱了身子迅速跑到河里清洗了身体。

    “诶,你们快看,天梯峰好奇怪啊!”突然一个屁孩指着西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叫道。这时的天梯峰,忽然变的朦胧而虚幻,继而渐渐透明,似乎要凭空消失,扭曲的影子如有了生命,不停的隐现,间或有九色光芒吞吐不定。一会之后,山峰的影子慢慢的稳定下来,重新恢复原来的模样。

    见到这一奇景的孩子们都惊呆了,再看看越来越黑的天空,忽而都害怕起来,都手忙脚乱的捡起沙滩上的衣服,胡乱的边穿边往镇里跑。先前打赌请客的事情也顾不得了。

    “哥哥,快diǎn,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家。”看着阿宸似乎还在发呆,xiǎo岳不由催促道。对于自己这个哥哥时不时的发呆,他显然也是习以为常了。

    “哦,来了。”

    xiǎo屁孩们急匆匆的往家里赶的时候,天空却又似乎开始放晴了,乌云慢慢散开去,重新显现出澄净瓦蓝的天空,那些散开的云朵若隐若现的呈现八角拱卫之势,似乎在朝中天朝拜,天梯峰之上的高空,有一道极不显眼的光芒,近乎透明又有各色光彩隐现,闪烁不定,介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那些还在忙碌的农人猎户们,对着这从未见过的天空异象,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就继续忙乎去了

    这异常的天象,只有那些感悟天地大道的神秘存在,才有一丝的感觉和了悟

    这群屁孩都急匆匆的往镇上赶,大伙相约着等天气好了再一起去玩耍,就各自回家去了。

    阿宸带着弟弟xiǎo岳往家里赶去。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因为今天鬼节,人们都提早收工回家准备祭祖,俗称“请公婆”,这所谓的公婆当然是指过世的直系长辈。

    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街上的生人似乎也多了些,看装扮举止,颇有不少富贵人家,更有一些人骑着镇子里极少见到的神骏坐骑,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天和镇逗留。

    兄弟俩好奇的观望了一会,边赶紧朝家里跑去。

    阿宸的家在靠近镇子边上的地方,刚转过村口的私塾不远,阿宸就看见迎面来了个先生打扮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身形高挑洒脱,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衫,腰间一枚玉佩随步履轻摇,满头长发简单的束起,行走间单手负起,面容和煦,意态潇洒飘逸,从容自然,那份风度气质,无人可比。阿宸见了这中年人,赶忙停下脚步,对着中年人行礼:“丁先生好!”

    丁先生满月般的脸上浮起笑容,对这个聪颖知礼的学生很是疼爱:“呵呵,xiǎo宸,又跑去哪儿玩野了?我放了你们一天的假,是让你们在家里帮忙过节,你倒好,带着弟弟又满世界撒野去了?”

    被丁先生这么打趣的説教,阿宸局促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应道:“先生,我只是去外面游玩了一会,这就回家帮忙去呢!先生您不是常説随性自然吗,玩是孩子的天性嘛!”

    丁先生一愣,笑骂道:“好你个xiǎo滑头,居然开始洗脱自己了。。。。”

    “先生,您买这些东西,也是晚上用的吧?”阿宸看着先生一手提着香烛黄纸,立马赶紧转移话题:“先生,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这就带弟弟回家帮忙去了!”

    “呃,好,你们回去吧!”丁先生没想到一贯表现得乖孩子的阿宸此时竟然有些跳脱了,看着飞快逃去的哥俩,脑子一时没转过弯:“这孩子似乎有些变了!”自语了一句,丁先生也自顾回私塾去了。

    阿宸的家在河边,单门独院,数间矮房一字排开,青瓦土墙,土房外围了一圈篱笆圈出个院子,院子里几只鸡鸭正悠闲的找食,这农院和镇上普通的庄户人家没啥区别。远远的看着自家屋ding烟囱冒的白烟,阿宸超xiǎo岳喊了一句:“xiǎo弟快diǎn,家里有人,回去慢了,爹和娘又要啰嗦了!”

    “哦。”xiǎo岳胖嘟嘟的身子赶紧又加快了速度。

    哥俩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阿宸打了个噤声的手势,xiǎo岳就猫着身子躲到墙根下不动,阿宸悄悄摸到厨房窗户下,探头探脑往里偷偷瞅了瞅,转过头朝xiǎo岳xiǎo声道:“没事,爹不在家,家里就娘一个人。”哥俩就放心大摇大摆的朝屋里走去。

    估摸着这兄弟俩是怕爹的主。

    “娘,我们回来了。”阿宸朝屋里喊道,正在灶台边忙碌那个女子转过身来看看这哥俩,皱了皱眉:“你俩猴精,又跑哪去野了?”女子年近三十,身材苗条挺拔,容貌清秀,衣着朴素,长年的劳作使得脸上有了风霜气息。眉眼间,和阿宸有六七分相似。

    “嗯,我带弟弟去找朋友玩,现在回来帮忙做事呢!”

    “早就该回来帮忙了,成天就知道玩。”女子虽然责怪,却没有生气。自己的两个孩子聪明活泼,健康好动,没什么要苛求的,再説了,私塾的丁先生见到自己常夸阿宸聪颖好学,给自己长脸,欢喜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打骂。只是,孩子他爹就没有这种想法了,唉

    “哦,娘,这个菜还没洗吧,xiǎo岳,你把菜拎到院子里,我去打水”阿宸哥俩眼见娘没怎么责怪自己,赶紧自觉地的开始干活,好将功赎罪!

    临近傍晚,请公婆用的祭品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晚饭也做好了。这时候,院子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工具落地的声响。

    “是你们的爹回来了吧,出去看看。”女子吩咐阿宸。

    阿宸心里一紧,应了一声,出去了。

    院子里正站着个瘦高的身影,正默默的扫视着院子,看着周围一些很久没有使用的练武器材,男人呆立无语,深沉的叹了口气。

    “爹,你回来了。”阿宸看着眼前的男人,怯生生的招呼了一句。

    父亲每次看到自己和弟弟想玩那些石锁,石球,木桩的时候,父亲总是高声呵斥,不许他们碰那些东西,想来是父亲很在意那些东西吧?

    男人转过脸,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自己父亲那黑瘦的脸盘,阿宸心底又是一阵紧抽,他还xiǎo,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经常醉酒后打骂母亲和自己兄弟二人,每次听着母亲在父亲毒打下的惨叫,他都恐惧和愤怒不已,但是,一个弱xiǎo的孩子又能做什么?甚至自己和弟弟都未能幸免,逃脱不了父亲的巴掌和暴怒的狂吼。

    “爹,可以吃晚饭了。”

    “嗯。”男人深陷的眼窝和高高的颧骨似乎有一种慑人的阴森,阿宸赶紧缩着脑袋跑回屋里。

    “唉。。。”看着自己的孩子害怕成这样,女子只是一声深沉而无奈的叹息。

    院子里一阵响动,男人在整理存放自己的劳作工具,生活不容易,这些器具必须好好打理安放,打造新工具都是要花钱的。

    按照习俗,简单的吃过晚饭,刷刷洗洗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一家人都赶紧收拾好东西,把供桌抬到中屋正墙跟前放好。祭品下午都已经准备好了,无非是一些五谷瓜果菜蔬,和一只鸡,另外摆些酒盅茶盏。diǎn上香烛,鸡肉盘子上还摆着宽刃菜刀,刀上撒些盐巴。当然,富裕的人家置办的祭品要丰富很多,家家都希望祖先地下有灵,多护佑子孙后代,自然是努力把祭品办的丰盛体面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父母亲烧了黄纸,跪倒在祖先灵牌前祈福,然后叫过哥俩也过来跪下磕头。

    做完这些,阿宸爹从院子里提来一袋早上备好的草木灰,xiǎo心翼翼的在供桌周围撒上薄薄的一层。阿宸见了很是纳闷,偷偷xiǎo声问母亲:“娘,干嘛要撒那些灰啊?”

    母亲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示意哥俩跟她出去。

    到得院子里,阿宸看父亲没出来,有问:“娘,现在可以説了吗?”

    “嗯,”母亲轻声道,“传説啊,祭祖这天,公婆是会回来家里的,尝一尝祭品,在家里看看,好保佑后人福泽多,身体好,一辈子安康长寿呢。”

    “哦,那干嘛撒一层灰啊?”阿宸直接问。

    母亲笑了笑,摸摸哥俩的脑袋:“传説公婆如果回来的话,会在家里逗留的,公婆尝祭品的时候,会在灰上留下脚印的。爹也是希望看到公婆回来,保佑你们平安长大啊。”

    “啊,真的吗?”哥俩不由有些害怕,往母亲的怀里钻。可是xiǎo岳仰着头又好奇问:“娘,公婆今晚会回来吗?”母亲摇摇头:“不知道呢!”

    阿宸的爷爷奶奶刚在去年相继过世,今年是头一次请公婆,所以,往年也就没请公婆,而在习俗当中,请公婆一般就是祭拜自己过世的父母。所以,母亲也不知道这个传説到底是真还是假,自己也没见过这种事。坊间传説,有的人见到了公婆回来的脚印,有的人对此摇头嗤笑,众説纷纭。更有传説若能见到公婆回来留下的脚印,子孙必定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因为能见到祖先的脚印,説明公婆地下有灵,自然能护佑后人,福泽延绵了。

    xiǎo岳看母亲没能回答这个问题,转头问哥哥:“哥,你説公婆今晚回来吗?”

    “不知道,明天看看就有结果了。”

    看看天色,母亲笑着把孩子们往屋里推:“好了,回屋里睡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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