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惶恐跪倒:“大人息怒,您想一想,本朝可有惯例,若官员亲眷犯罪,官员当避嫌,按理您当先自审讯定罪,然后把玄让送到郡令大人那里批示;郡丞大人与吴学究旧有怨隙,他可一直没忘呢!现在终于逮到机会,当然要整治玄让报仇,郡丞公子给了我三百两银子,让我劝大人判玄让死罪;但他也说了就算没死罪也行,只要劝大人避嫌就可。”

    县令:“哦?为何?”

    县丞:“大人,您还没明白?郡丞公子是要整死玄让啊;您想,就算您审判出无罪的结果,只要避嫌就得把玄让送到郡城,到那时候玄让还不是任由郡丞公子摆布?”

    县令:“可是,他整治了玄让,下一个不就轮到我儿了?那怎么可以?”

    县丞:“大人莫忧,玄让怎能跟公子相提并论?公子有您撑着,就算郡丞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郡丞公子说只是收拾掉一个玄让出口气就行,不会对公子怎样;而且对公子还有诸多好处。”

    县令:“那你且说说都有什么好处?”

    县丞:“大人,您想,您秉公断案,不判玄让死罪,然后避嫌把结果文书与玄让一并交到郡城,本朝有此惯例,不会有人说您不对。这样百姓只有称赞您的,没有理由怨恨您啊,还有秦老头和学官们那里也只能对您感恩,至于玄让以后会被治什么罪,百姓的怨恨就让郡令大人担着吧。

    这一来,没有了玄让,本地所有的人望不都汇聚到公子一人身上了吗?这二来,也不得罪郡丞,未来公子袭承您的地位或者升迁,那都是需要地方的举荐审核的啊,这样郡丞也不好不对公子推荐呀;这三来,您应了所有人的愿望,可是一点得罪人的地方都没有啊,而且您的声望也会凭空增添不少。

    况且玄让不过一毛头小子,贫民出身,只是有一副聪明脑袋而已,论其地位身份,也是让人嫌弃的料,大人更没有什么后患啊;大人,您想想?这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

    县令还是有些犹疑,皱眉道:“按照先例,我就算判了玄让无罪,也大有可能把他送往郡城,郡丞公子为什么给你那么多钱?”

    县丞见事已定,赶紧赔笑道:“呵呵,大人,玄让人望太高,他是怕您直接给释放了而不送往郡城,而且虽然玄让跟公子亲近,但是也只有本镇人知道,他也不算您的眷属,所以怕您不往上送啊。而且郡丞公子给这么多钱也证明他整治玄让的决心啊,也许是要让我们知道他的决心,若我们不往上送恐怕就得罪他了!”

    县令点点头,似乎在思量什么,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县丞自然明白是为什么,他不得不内心骂了一声‘老狐狸’,一边还装出一副殷勤的样子:“大人,这郡丞公子所赠,在下不敢独私,干脆就贡献给大人吧,呵呵。”

    县令微笑摇头:“呵呵,县丞言重了,我只是承担的风险大一些,就收下三分之二吧,也不能让你白干不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县丞心中发苦的连声道谢而后退走。

    县令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他倒挺乐意放玄让一马,毕竟有自己儿子的关系在那里,起初他还真没想着往郡城送,想直接就给放了,这样儿子也会对自己更加亲近,又能收买小信子。但是现在想想,如果不往上送,恐怕就要得罪郡丞,自己儿子未来的升迁也会受到阻难;但若仅仅是个郡丞,他可不怎么在乎,毕竟自己是一县之长,而王平的才华也不必地方承认,甚至可以直接结交达官贵人,一定也能获得机会。

    但是这位郡丞可是当今太宰的一位门生,虽然不是多么亲近,但是若得罪了他,那对于王平的前途可是莫大的威胁啊;县令虽不知道郡丞会怎么整治小信子,但是他已经决定要把他往郡城中送。而不论县令还是县丞都没有发现他们讲话的房顶上有个白衣人在偷听,听完他们的决定,白衣人似乎也决定了什么一样点点头:“呵呵,你们这么做,我更易行事。”

    第二天县府大堂上县令大人如是宣布审判结果:“经过数日调查审理,本令兹于今日宣布审判结果:学馆掌典、代教授玄让,因见恩师墓地被恶徒亵渎,又因酒醉失手致人死命,鉴于恶徒亵渎在前,玄让系属防卫过当,故免其死罪;然而又毙人性命,实属罪过,故鉴于此特罚玄让银四十两于二人家属安葬。

    但此二人亵渎老教授之墓,特每人罚银十两以示惩戒,而玄让若仅仅罚银恐难服众,特此判其监禁五年,以示惩戒;又因玄让与我子正方系出同门,故此审判只为初审,我亦应避嫌,按惯例将玄让转送郡令大人处审批最后裁决。”

    虽然这个结果让下面的众人有些意外,不过也都能接受,至少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而过去的先例除了很少个别的,基本上都是按照初审判定结果裁定的,所以大家都认为小信子已经安然无恙,至于五年监禁倒没什么关系,反正他还小。

    众人纷纷向小信子安慰道贺,小信子也一一谢过,最后县令大人又对小信子道:“玄让,你的审理结果在此,今日放你回去道别,明早来大堂报到准备去郡城吧。”

    小信子道谢而归,当天不但亲自登门到秦家道谢,晚上还设宴感谢了帮助他的人,聚仙楼三层就在小信子的宴席旁还有一雅间,有一老一少二人在座。那老者却是县丞,少者则是郡丞公子,看县丞对郡丞公子殷勤的样子就跟对郡丞也差不多;郡丞公子饮了一口酒,看其眼睛的余光还略略瞟向小信子他们聚会的房间里面。

    县丞:“公子您现在放心了吧?”

    郡丞公子淡淡点头:“嗯,做的还不错,虽然没有判死罪,哼哼,到了郡城还不是任我摆布?好了,我有事先走了。”

    郡丞公子洒然走出房间,而他却飘然进入了二楼一间雅座中,座上那人却是个肥硕的汉子,若小信子看到肯定认得出来正是赌坊老板;杜老板见郡丞公子到来赶紧起身迎接:“黄公子,您有何吩咐?”

    郡丞公子微微一笑:“呵呵,杜老板可真是急性子,该你的钱少不了,听我跟你细细说明。”

    二人声音低下去,也不知商量些什么阴谋,不过小信子第二天却是按时出发去了郡城的路,从小秦镇到郡城要走六七十里,加上两个差役到晚上基本才能走到。以小信子的身份当然是不会有任何作难的,他还带了一些干粮呢;中午时分刚好走到一路边摊店,而小信子只喝水吃自己带的干粮。

    刚喝了几口水,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来,这里路上基本就没有人继续来,而且半晌了也没有人走;刚想到这里,二位差役就眼前发昏起来。小信子见状不妙感觉运内劲吐出了刚刚吃喝的东西,但哪里能吐干净啊,也已经手脚发软起来;而他眼前所谓的食客和店主都嘿嘿的阴笑着向自己靠近,而小信子还看到了自己认识的几个人,杜老板正是其中之一。

    “杜老板,过去的怨隙已经解决了那么久,你为何还要暗算我?”小信子很是不解,但他却没有立即跑,不明所以然,一点信息都不知道,盲目跑可不行。

    杜老板笑道:“哈哈,过去的事早过去了,我也是拿人钱财**,小子算你命不好吧。”

    听到这里,小信子已经想起子翊曾经说过的江湖雇凶杀人的各种事情,他立马就向河边闪去;但是毕竟中毒行动不敏捷,还是被人追上砍了两刀,而小信子也不好惹,那人同样被一掌拍翻,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死不掉的。

    然而小信子跑到河边时却突然翻到就地滚了几滚,就算如此也中了两箭,那是弩箭;他看到一个人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人正是那个所谓的黄公子,也是外地来小秦镇求学的,而且真实身份是郡丞大人的公子;本来他真是仅仅来上学看看学馆情况的,而且他父亲与老学究有仇,也想调查一下他的两个弟子的情况。王平不用说,自己也难以动他,但是这个小信子却不一定,贫民一个而已,但他本来并没有动杀机,只是有一次看到王平拿着老学究送的宝玉怀念时动了心思。

    当时他可是想的暗中把王平做掉收走那块玉,因为此玉的品质实在是太过好了,千金难求!但是他当时也只能暗中心焦,王平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而且杀了他影响也太大;后来他试探之下才知道掌典玄让也有一块,当然立刻把目标转移到了小信子身上。

    但是小信子文武双全,一般人还真拿不住他,他本来就已经打算让父亲请高手协助的,但是那样的话,恐怕这块玉就不能落到自己手中了,所以郡丞是不知道此玉存在的。就在他两难之际,突然听说了小信子杀人的事,这件事无形中成为他行事的关键所在,所以他不惜对县丞表露身份连吓带骗的让县丞帮自己的忙。

    但是他可不会对杜老板透露真实身份的,黄公子也仅仅是化名身份,他随身带有一杆威力很大的小手弩;这是过去他表哥送给他的,没想到今天有了用武之地。他也听说了小信子有功夫在身,为了对付小信子还特意调查了这片路径的概况,这里也算是个险地,假如小信子没有被毒药放倒,肯定会逃到河边,那他劲弩就有用了。

    这劲弩是连发的,一共七发,但也仅仅打中小信子两下,而且还是在对方中毒受伤之后慌张夺路的情况下偷袭打中的,就连郡丞公子自己都吓了一跳,心道杜老板一伙都是吃干饭!不过看到小信子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倒也不担心,至少自己也会点拳脚功夫,看小信子怒目而视,黄公子讥笑:“呵,为什么害你?等你下黄泉问问你的老师吧,他当年为何要害我爹?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哼!”

    看到杜老板已经带人围了过来,小信子咬牙拔出两根弩箭,也不管流血,硬是向着河流冲去;虽然这只是小河,但是水流也不算慢,万一小信子顺水被冲走,那自己的千金美玉可就没了!黄公子连忙让人阻止他跳河,但小信子的功夫远超这些人,虽然中毒受伤,但是一味逃跑也不算太难的,只听‘噗通’一声,小信子已经没入河水。

    “快,下去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黄公子又惊又怒又焦急,杜老板收了人家银子,当然要按照要求办事,没办法只好命令手下下水捞人。

    就在小信子跳入水中时,河岸某处密林高树上有个白衣人,看其相貌正是那晚出现在墓地的秦大夫;也是偷听了县令和县丞对话的人,他看到小信子跳河,脸露微笑:“好好好,不错不错,临危不乱,死中求活,好!”

    秦大夫说完话一个跃身就消失不见,而小小的河流十来个人搜捞居然都没有丝毫收获,黄公子气的是跳脚大骂,但也没办法,最后该给钱还得给钱,他一个人怎么敢对十来个大汉说不呢?

    当然小信子失踪这件事虽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在一众人忙活了个把月之后也平息了下去;虽然同时还有二位差官中毒而死,但是却没有人认为是小信子干的,毕竟他已经免于死罪,是不可能干这种事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要杀小信子。不过最后却没有丝毫的线索找到凶手,而且也没有目击证人,就算怀疑到杜老板,但是他不承认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不过官府拿他没办法,不代表没人能够从他这里获得实话,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杜老板正跪在王子翊的面前,他身边还有一位老者,正是王管家。杜老板把那天参与围攻小信子的人和阴谋都供的清清楚楚,了解之后,王子翊可没有留手,把这十来个人捆住,然后烧了这栋房子;三天之后又传出来郡丞在家暴毙而死,死因疑是突然病死,而郡丞公子则莫名人间蒸发。

    “壮士饶命啊,我是被郡丞公子逼的啊,是他逼迫我劝县令大人避嫌的,我真没有要害掌典大人的意思啊!”县丞在家跪在地上,他面前有一把折扇,正是郡丞公子随身所持,听了王子翊说的怎么把郡丞公子折磨致死的过程,县丞吓的什么话都撂出来了。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很痛快的一剑,王子翊拿出一个瓶子在伤口上滴出两滴无色无味的稍有些粘稠的液体,瞬间那尸体就化为一堆清水,没错,是清水而不是脓水,没多大功夫就渗入地中消失不见,只留下破旧不堪的一身衣服。

    这三起杀人案,已经回归的王平自然听说了,虽然他跟王子翊见面时已经猜到是他做的,但是却不会说破;他并不迂腐,而且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是谈到小信子的时候,王子翊和王平一个悲愤,一个悲叹。

    “信儿师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十有八九已经唉!我有负老师所托”王平与子翊深夜立在老学究的墓前,子翊刚与外界联系就收到老学究去世的消息;但当时他没有空闲抽身,然而当他抽身归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小信子杀人并且被害的事情。

    王子翊一怒之下就从丝毫线索中直接去找了杜老板,他用的是江湖手段,不说实话就打,江湖人还跟你讲什么证据吗?杜老板最后老实招供,王子翊一怒灭了郡丞和县丞,他也不会明着跟官差对着干,反正都是意外的样子,王平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听到王平这么说,王子翊拳头握的直响,但最后也只得叹息一声:“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正方兄,我不能在此地久留,小弟的家人就由你照顾吧,我这里”

    王子翊又拿出一大包金银宝物,这是在杜老板和郡丞、县丞那里搜来的,暂时找不到小弟就拿这些银子来养他的家人吧;王子翊是这么想的,可是王平却阻止道:“子翊,信儿的家人我会照顾的,你这么多银子恐怕也不是自己带来的,你就拿回去吧,上次你走的时候信儿没要你的钱;这次虽然不是你的,但我也不会要的,你行走江湖用的着,听我的收起来吧,师弟的家人我会照顾好的。”

    这一次子翊是骑马来的,他已经十五岁了,依然背着一柄长剑,而这次他离去时却非常落寞,依然是夜间,依然是那条路,只听到骏马的嘶鸣声,看样子是被抽的非常疼。王平眼角闪着泪花,他何尝不希望自己也像一个江湖人一样去快意恩仇,虽然他明知道县丞和杜老板参与了此事,但他却无能为力。

    同样让他心痛的是自己的父亲居然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把自己的师弟给卖了,子翊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没有对自己父亲动手,而王平也是心情复杂的不知该怎么面对父亲。所以王平从此就住在了信儿的家,并且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再见他的父亲,只是偶尔会跟母亲见见面,王县令也知道儿子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其实郡丞的死和县丞的失踪,他已经猜到其中的关键了。

    王县令也只得自己咽下苦水,他并没有难为王平,也没有求儿子原谅,他们就这么僵持了一年;一年后王县令获得上级的嘉奖而升迁到临郡为郡令,他只带走了夫人和小部分家眷赴任,老家的家业都算留给了王平。然而小信子的失踪对于信儿家的打击是最大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杀害小信子,更没有想到已经免除了死罪的他却又遭了毒手,若不是被王平拦着,秦霏当初就要跳河殉葬了。

    不管小信子的失踪引起了多少的混乱,只说小信子自己自从跳入河流不久就昏迷了,原因也简单,他本就已经中了毒,又受了不少伤,沉入河水中哪还有多少力气,还没有游多远就脑子一蒙人事不知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救了;因为他微微抬起头还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绷带呢,但是身体却还不能下床走路。

    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听到房间外有人在活动,没过一会儿那人就走进了房间,闻着那随着白衣人一起进来的肉香味儿,小信子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白衣人自然是秦大夫,他可是处心积虑的要救小信子,自然不能让他就那么死去,听到小信子肚子叫,秦大夫笑着把一碗鸡肉递过去:“呵呵,睡了一天,饿了吧?我姓秦,是个大夫,你叫我秦大夫就好,我听人说过你,你叫玄让,对吗?”

    小信子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啃着鸡腿点头回答:“嗯,我姓小,单名一个信字,老师给我起的字叫玄让,您也可以叫我小信子。”

    秦大夫颔首笑道:“呵呵,我比你爹都大的多,叫你信儿吧,你的事呢,我听说了一二,你现在还走不了路,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小信子连忙道谢,就这样一天天在这里住下来,而秦大夫也适时的换药照顾,饮食也很周到,倒是让小信子很不好意思;没过十天他就能下床走路了,但是又将养了五天才决定回家看看。然而让小信子想不到的是他朝着回家的路走,但是总会莫名其妙的返回他出发的地方,这里是一处山谷,旁边三面都是绝壁,只有这个出口,但是却总也出不去。

    凭小信子的聪明当然知道有古怪,他也不矫情,直接找到秦大夫就问:“秦大夫,您不是同意让我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谷口设置机关?我老是绕回来,您老是不是忘记把机关关掉了?”

    小信子对于江湖上的迷魂阵听子翊说过,所以他很自然的以为这是秦大夫设置的防护机关,而且他总感觉秦大夫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所以才试探性的这么问,就是怕这家伙找到借口不让自己出去。然而秦大夫却笑笑:“呵呵,小家伙,此地名叫世外谷,自然是真的世外,你说那是机关,也姑且算是机关吧,但是那个机关可没有什么开关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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