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伙子立即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噢,原来这样呀,呵呵,来,我帮你们。”小赵赶紧抢过我手中的箱子,见他如此热情,正好我也的确想找个帮手,不愿再折回来搬第二次,也就顺从了他的意思。

    扛着沉甸甸的箱子走进屋内,已累得够呛,而眼前的场景却让我诧异万分,平日里端庄大方的程之初,竟然,给自己的闺房是这样一种布置――四面八方被粉红色笼罩,各式形态的泰迪、芭比、kitty随意摆放,数量之多,已填满了大部分空间,七个小矮人整齐地围坐在白雪公主身边,还有那相拥在一起的米奇和米妮,如果不醒醒脑,我还会认为自己在做梦,进入了一个虚幻的童话世界。

    “先暂时放这吧,谢谢你了,小赵。”程之初向赵小明道谢。

    “应该的,那没事儿我先出去了,还得站岗呢。”小赵恭敬地向我们道别,一边朝屋外退去,还一边回望几眼,当然,他眼睛的焦点却并不在我。

    “这小伙子挺不错啊,很阳光。”望着小赵的背影,我轻声对程之初说道。

    “嗯,挺懂事一孩子。”她对我的话表示赞同。

    “不过,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对你有些别的意思?”我笑嘻嘻地打趣道。

    “你可别瞎说,人家还小呢,刚二十出头,我都快奔三的人了,全然当他作弟弟,他倒也对我十分尊重。”程之初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好好好,姐弟姐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仰着头打量着房子的内部构造,感叹道:”你说你爸得有多腐败,才能给你买得起这么大一house。”

    “我爸可是正经生意人,讲的是和气生财,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奸商,况且,这房子也并不是他给我的,我爸说了,暂借我住,待我嫁出去那天,他可是要收回这里的所有一切。“程之初笑呵呵地说道,我当然能明白,这只是父母的一种激励方式,但凡有些素养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沦落为啃老族。

    “真的假的?这么狠?我真怀疑你是他亲生的吗?“我像亲密的死党一般开着玩笑。

    “讨厌!“程之初向我投来白眼。

    在内心抑郁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在身边,说说闹闹,开开玩笑,倒的确是使我的心情好了不少,至少,脑子里会有那么一段空挡,一段没有邱小晓得空挡。

    “那,我住哪儿?“我问道。

    “噢,跟我来。“

    我跟着程之初绕着环形楼梯来到了楼上,这种户型的房子,底层都为客厅,上面才是卧室,想想那些在一层楼隔出几室几厅的经济适用房,这里自然是宽敞了许多。上楼后,她推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

    “看看吧,这是我的卧室。“程之初向我介绍道。

    我也只是站在门口,朝里望了几眼,那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落地窗外一片蓝色的天空,屋内如客厅一般,仍旧摆满了各式卡通玩偶,那粉红色的被单上躺着一只硕大的咖啡色泰迪,尤其引人注目。

    接下来,程之初带我进入了名义上属于我的房间,其实并不远,就在她房间的对面,里面摆放着齐全的卧室用具,装修别致,全是木质家具,还散发出淡淡的木料香味。那张床宽敞而舒坦,大得足以让我横着躺下,床上用品似乎是今天刚换的,因为在床单的一角,我明显地看到还悬吊着没来得及摘去的商标牌,床的内侧是一间卫生间,浴具应有竟有,床的外侧也是整面落地窗。朝窗外望去,可以看到一片蓝色的天空。

    “从装修至今,这间房就从来没人住过,可让你给赶上了,呵呵,还凑合吧?“程之初笑着说道。

    “凑合,相当凑合,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内心深处生出一丝莫明的自卑,何德何能,竟能住上这等上层社会豪宅,显然与我的身份格格不入。

    “那你先洗个澡吧,瞧你出那一身汗,等会儿出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这才注意到,在搬那几箱行李时,脑子里全是邱小晓的身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汗流浃背。

    “好的”,我沉默少许,然后由衷地对程之初道了谢。

    她只是微笑着向楼下走去,我关上房门,准备将自己清洗干净,以免自己的邋遢会遭来这干净房间的排斥。

    半个多小时后,我整理好一切,来到楼下。

    “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什么意思?“屋子太大,为了合适,我坐到了程之初对面的沙发上,紧挨着一只搂着蜂蜜罐的维尼熊。

    房间太大,距离似乎仍旧太远,使说话也变得不太方便,程之初只好笑着挪过来,坐到我的旁边。

    “你猜。“

    “哎呀,就别让我猜了,我这些天可没费脑筋,头都疼死了。“

    “那好吧,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爸说了,对你的封印已经彻底解除,你可以随时去公司上班。“

    说到这的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笑还是该哭,因为这根本就是城下之盟,换来的和平对我而言已然是失败,我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同时,我又想起了小晓,她下班了吗,是否已经看到我留在桌上的信,该不会四处打电话找我吧。不过我已将电话卡扔去,断绝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此时此刻,我最想想知道的小晓现在的处境,我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她肯定会承受不过来,可我,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怎么?你,不愿意回公司?”见我一脸茫然,程之初轻声问道。

    “当然想回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我想我已经回不去了,小晓――“我吞吞吐吐地说道,因为我知道小晓一定会去公司找我。

    程之初似乎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哈哈,原来是担心这个啊,你放心啦,当然不是回原来那里,是另外一家分公司,离这不远,当然呢,我也会跟着你过去的。“

    “啊?你――你也要去?“

    “当然,虞经理,你可是我的领导啊,作下属的自当随时为你鞍前马后,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功臣哟。“程之初适当调侃,试图排解我内心的忧愁。

    这家里厨具齐全,而且都是高档货,可几乎没怎么使用过,她平时经常在外吃饭,或者干脆回家蹭饭,所以那第一个晚上,我们也是在外面吃的西餐。面对这个全新的开始,我仍旧无法立即适应,晚上,躺在软得跟棉花似的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即便身体机能无力与睡眠抗衡,缓缓闭上眼睛,也会被某种东西突然刺醒,那是一种于心不安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睡觉合不上眼,害怕恶鬼索命。

    因为我深刻地知道,在这同一片天空下的某个角落里,某个人,正在浅浅地吟唱,吟唱那份畸形的忧伤,对此,我别无它法,只得合上双手祈祷,祈祷她能彻底忘掉这段廉价的哀伤。

    离开的消息,除了程之初以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羽凡和墩子,因为我没有精力去编造太多的谎言,或许时间久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也不再有必要给任何人一个说法,到那时,谁还会在乎我曾离开过?

    那以后,我不敢腾出时间休息,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了机器人,我将所有精力倾注于工作,一方面是因为我渴望在新单位证明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害怕一旦大脑有缝隙,小晓就会从我的脑中蹦出,那些回忆如同地下泉水一般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程之初与羽凡和墩子还保持着联系,她自然也帮我隐瞒着行踪,听说一开始时,那两个家伙非常激动,猜测我可能遭到了绑架,嚷嚷着一定要报警,幸亏有程之初安慰他们,让他们不必为我担心,称我必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再次出现,好在他们稳住了情绪,要不然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看到贴着我照片的寻人启事。

    与程之初一起工作,自然十分融洽,她就像我的一部专属探测器,能探测出我内心任何的情绪变化,所以我在她面前也不必隐藏什么,索性自然发泄,倒也过得更轻松自在。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流走,痛苦也在一天一天衰减,我多么希望邱小晓属于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多么希望她已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有人说:最痛苦的并非失恋,而是抛弃心爱的人,从此拥抱着自责痛苦地活着。我与小晓虽没有建立确切关系,但我们之间的爱却超出了那些表面上的称呼,俨然已成为了一家人。可真爱往往如此,它很坚固,坚固得无坚不摧,但它又非常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因为爱,所以放弃,因为对方的幸福所以离去,我认为这并非脆弱,即便是分开了,那也是真爱的延续,我的心不会变,即使经历了时间的蹉跎,也仍会对她记忆犹新。

    那是2012年春节前夕,我买好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家过年,想想自己从换电话号码之后,也一直没有主动与家里取得联系,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是哪个?”浓重、高分贝的川音,一听就是我那老娘。

    “是我啊,妈。”我笑着喊道。

    “是齐齐啊,你可算是有消息了,妈可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死了呢。”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妈的哭声,这倒让我莫名其妙,她怎么知道我失踪了?

    “妈,您什么意思啊,谁跟您说我死啦!”

    “阿姨,是她吗?是她吗?”电话里头传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竟令我的心突然为之一颤,呼吸开始困难,手脚变得酸软,全身开始抖动起来,几乎没能握住手中的电话。不错,对面电话里的那个人,无疑正是邱小晓,她居然,居然追寻到了我家里,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对对,是他,是他,小晓啊,你赶紧跟他说。”电话那头,妈喊着泪兴奋地说道。

    那一刻,我的姿势如同石头一般固定下来,而我的内心却如波涛汹涌,各类复杂的感情在里面搅动,数秒之后,我听到了听筒内那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是你吗?”那声音非常清晰,伴着憔悴与激动,仿佛她就在耳畔亲口对我说一样。

    “嗯,是我。”沉默了半响,我憋出几个字,我害怕多一个字眼儿就会将我的眼泪带出。

    “为什么?”小晓带着委屈问道。

    “能不要问我为什么好吗?我们到此结束吧。”我咬紧上下牙,说出这句绝情的话。

    “不可能,你只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绝不会放弃!“小晓坚定地说道。

    一阵酸楚突然涌进鼻腔,视线顿时模糊,一番话如箭在弦:“亲爱的,请原谅我欺骗了你,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你,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我要马上回家,我要马上和你热泪相拥,我要诉说自己的无奈,我要证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请原谅,请让我们重新真正地在一起“。

    不论这些话有多肉麻,我都希望能讲给她听,可,可我却怎么挂断了电话?我怎么会如此绝情!怎么能如此混账!

    拔出电话卡,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害怕失控后会整理背包赶回家,那我这段时间来受到的煎熬就白费了,小晓这短时间忍受的痛苦更没任何意义。我只能继续逃避,直至大家都将我和我的某些故事忘记。

    程之初去了他爸那,很晚才回来,一进门便急着问道:“你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没在服务区。“

    “噢,那个――,我将电话卡给扔了,那个号,以后不再用了。“我无精打采地说道。

    仿佛我的任何心理活动都逃不过程之初的眼睛,她是那么聪明,以至能从我的眼神、语气、以及肢体动作中找寻到蛛丝马迹,再将各种环境片段串联起来,经过缜密地逻辑推理,将真相猜个十之八九。不知道是我太不会隐藏自己,还是她太容易看穿别人,总之,我休想逃过她的眼睛。

    “她,找到你电话号码了?”程之初变得严肃起来,坐到我旁边。

    我对自己冷笑了一声,然后回答道:“我刚给我妈打电话,才知道原来――原来小晓去了我老家。“

    “什――什么?去你老家等你?“

    “嗯“我点点头。

    “你说这小丫头还真挺聪明伶俐,知道你过年肯定会回老家,所以选择守株待兔。“

    “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她还是没能放开。“我叹气道。

    “有些事情,是用一辈子也无法放开的,即便是时间将它深埋,那也只是尘封起来,并不代表它不再存在。“

    “我懂你的意思,可,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想让她彻底释怀,不愿见她那么痛苦。“

    “感情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那么透彻,或许在你看来是对的,可在别人眼里却是致命的错误,所以总体来说呢,其实并无所谓对错,关键在于当事人自己怎么看待,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不会后悔,怀着虔诚,勇敢地去追寻,那便是正确的选择。在爱情的路上,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感觉很有道理,可我似乎一点也没听明白。”我皱着眉回答道。

    “这么跟你说吧,当前社会的很多人习惯将一切责任推卸给现实,比如两个本可以走到一起的人,却找出一大堆现实的理由让彼此分开,什么工作距离啊,家庭条件啊,父母反对啊,他们将这些称之为不可侵犯的现实,其实说白了就是背叛了当初的承诺,做不到忠贞于爱情,而自己又不愿承担起这个责任,于是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现实,可耻地将这一切嫁祸给现实,说成是现实拆散了他们。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我个人的观点,或许在那些人看来,我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无知,多么不成熟,但我却偏爱于它,所以,每个人对生活的看法并不一样,你得躲开别人的视线,静心思索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程之初一口气讲了很多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与小晓分开?“我不解地问道。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每一个人吧,都应该坚守住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千万不要让别人左右你的思维,因为你的生活方式与他们根本就完全不同。“

    “有些明白了,但也有些不明白。“

    “呵呵,我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真理可言,朝着你坚持的方向走下去。这就对了。“

    “嗯,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明晓了不少。“

    程之初甩下拖鞋,盘坐在沙发上,“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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