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照祺对父亲的话还不是完全懂,他看着父亲那殷切的目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樊芝泉叫来几个仆役、宫女,说道:“带太子走吧。”

    几个仆役、宫女连哄带劝,终于把樊照祺带走了。樊芝泉看着樊照祺那幼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樊照祺穿过一道院门走远了,樊芝泉又露出了游戏人间的样子,对身边的美女们说道:“把酒满上,把酒满上。”

    美女们见樊芝泉又露出了高兴的模样,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继续搔首弄姿,给樊芝泉的玉杯里倒满了酒。

    樊芝泉笑道:“来,宝贝儿,我们喝个交杯酒。”

    “能和王上喝交杯酒,小女子不胜荣幸,”美女娇滴滴地拿着酒杯,与樊芝泉的手臂缠在了一起。

    樊芝泉刚要嘴唇贴到酒杯上,突然胸口一痛,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几声,一口血咳了出来。美女们都吓傻了,瞠目结舌。

    樊芝泉却是笑了笑,掏出手帕擦掉嘴角的血,倒掉了混有血水的酒,说道:“来,再给寡人倒一杯。”

    美女呆呆地看着樊芝泉,樊芝泉脸色一沉,说道:“怎么,没听见寡人的话吗?倒酒!”

    自从迷恋酒色之后,樊芝泉是喜怒无常,美女不敢惹他生气,立刻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他举起酒杯,说道:“来,喝个交杯酒!”

    樊芝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众人都劝说他,不要再喝酒熬夜近女色了。刚开始,樊芝泉不说话,众人要是再劝,樊芝泉就发火,抓着东西往地上摔,为此还处罚了几个人。

    樊芝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停地咳血,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但是,他还是熬夜看戏,通宵喝酒。一天夜晚,樊芝泉像往常一样,坐在戏院里看戏,台上的戏演得正热闹,突然,樊芝泉吐出一大口鲜血,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等樊芝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御医正背对着自己,和王后罗氏在那嘀嘀咕咕。樊芝泉不去听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王上醒了,”守在旁边的小宫女叫了一声,罗氏立刻泪眼婆娑地走到了床边。

    樊芝泉有气无力,说道:“叫穆仁清来见我。”

    樊芝泉把穆仁清和几位大臣叫到了行宫,穆仁清和几位大臣有些时日没见到樊芝泉了,乍一见面,穆仁清他们都愣住了,樊芝泉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以前,樊芝泉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毕竟年轻,还有几分活力,现在的樊芝泉,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用老百姓的俗语来说,已经成了棺材瓤子。

    “王上!”穆仁清和大臣们悲痛地叫了一声,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樊芝泉看着穆仁清他们,说道:“丞相,寡人快要死了......”

    穆仁清打断了樊芝泉的话,说道:“王上洪福齐天,不要说这种话,我这老朽还没死,王上岂能提‘死’字。”

    樊芝泉说道:“你们都不要说话,听我说。”

    穆仁清安静下来,忍着泪水,和大臣们一起看着樊芝泉,聆听圣训。

    樊芝泉说道:“我死之后,你们拥立太子继位,要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穆仁清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樊芝泉自从继位以来,一直重用穆仁清,君臣之间是有几分感情的。如今见樊芝泉病入膏肓,穆仁清是真心悲痛。

    樊芝泉让穆仁清起草遗诏,任命了穆仁清等几位大臣为顾命大臣,同时还把象征着国家权力的银印交给了王后罗氏。以后穆仁清他们几个顾命大臣总揽朝政,起草诏书,但是,这诏书必须盖上银印才有效。

    穆仁清他们流着泪退到旁边的书房去起草遗诏了,罗氏领着樊照祺来到了床前,罗氏泣不成声,樊照祺也流下了眼泪,说道:“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樊芝泉想要再抚摸一下儿子,可是,他已经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樊照祺,说道:“祺儿,爹爹对不起你,把一个烂摊子交给了你。”

    樊照祺说道:“父王,你快好起来吧,我去找御医,让那些御医给你开药治病。”

    樊芝泉说道:“没用的,祺儿,父王就要死了。”

    樊照祺还不完全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懵懵懂懂知道,“死”不是好事情,叫道:“父王,我不让您死,我不让您死。”

    樊芝泉说道:“好孩子,你不要像父王一样丧权辱国,做一个有为之君,振兴祖宗基业就靠你了,咳咳咳......”

    樊芝泉还想再说几句话,但是,鲜血大口大口地喷涌出来,把半床锦被都染红了。罗氏连忙招呼御医进来,叫仆役、宫女把樊照祺领了出去。

    御医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仅仅是把樊芝泉的生命延长了两天,两天之后,樊芝泉在万山行宫驾崩,带着屈辱,带着骂名,离开了这个世界。

    太子樊照祺在行宫继位,成为新一代的巴王,穆仁清总揽大权,为樊芝泉操办了葬礼。樊芝泉的葬礼刚结束,穆仁清提出把朝廷迁往万寿,定万寿为陪都。

    万寿是穆仁清的老家,穆家在万寿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势力极大。

    穆仁清把诏书拟好了,需要太后罗氏盖上银印。现在樊照祺继位为巴王,罗氏由王后变成了太后。

    罗氏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军国大事,但是,她也知道把朝廷迁走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轻易决定。她告诉穆仁清,自己要和小巴王再考虑考虑,等穆仁清一走,她立刻派人去通知罗蛟龙。

    罗蛟龙是罗氏的哥哥,现在是巴**方的第一号人物。罗蛟龙听说穆仁清要把朝廷迁走,勃然大怒,他告诉罗氏,不能盖印,朝廷要么留在万山,要么击退蜀军回到江州,坚决不能去万寿。

    万山是罗蛟龙的地盘,万寿是穆仁清的地盘,两个人都希望把小巴王留在自己的地盘上,“挟天子以令诸侯”。

    罗蛟龙代表的是军方,穆仁清代表的是文臣,双方本来就有矛盾,但是,樊芝泉活着的时候,能压得住场面,双方还不敢太过分。

    现在,樊芝泉死了,罗氏樊照祺这一对孤儿寡母也没有什么威武,文武大臣肆无忌惮,开始剑拔弩张,激烈对峙。

    在罗氏樊照祺母子面前,穆仁清和罗蛟龙指着对方的鼻子,争吵起来。

    罗蛟龙说道:“穆仁清,先王刚刚驾崩,尸骨未寒,你就要篡权,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穆仁清说道:“先王临终之时托孤于我,我为了先王,为了王上,为了巴国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罗蛟龙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既然你自诩为忠臣,为什么要把朝廷迁到万寿去?”

    穆仁清说道:“万山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朝廷在这里毫无前途可言。其实,先王在世的时候,朝廷就该迁走,只是先王身体衰弱,身为臣子,我不忍心让先生遭受颠簸之苦。”

    罗蛟龙说道:“巴国这么大,你要把朝廷迁走,迁到哪里不可,为什么偏偏要迁到万寿,是不是因为万寿是你的老家?”

    穆仁清冷冷说道:“我倒是想把朝廷迁回江州去,可是,咱们巴国的天兵天将吃着国家的俸禄,任由蜀贼占据江州,我也是无可奈何。哼,有时候我真想豁出这条老命,和那些蜀贼拼了,让他们知道知道,巴国人不都是孬种。”

    穆仁清这是在讽刺罗蛟龙无法收复江州,罗蛟龙恼羞成怒,叫道:“穆仁清,管好你自己的事,军队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穆仁清说道:“那我也要奉劝你一句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政务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

    “你放肆,你眼里还有太后、王上吗?!”罗蛟龙面红耳赤,瞪着眼睛叫嚷起来。

    穆仁清不甘示弱,你嗓门儿大,我的嗓门儿比你还大,叫道:“放肆的人是你,我是托孤大臣,你是个什么东西!”

    罗蛟龙说道:“谁说你是托孤大臣了?”

    穆仁清说道:“先王的遗诏里写的,罗蛟龙,难道你连字都不认识吗?”

    “那遗诏是你伪造的!”

    “你出言不逊,我现在就能治你的死罪!”

    “穆仁清,就凭你也想杀我?来呀,看咱们谁杀谁!”罗蛟龙恶狠狠地抽出了腰间的利剑。

    屋外,穆仁清的卫兵见罗蛟龙动了刀子,立刻手持兵刃冲进来,护在了穆仁清的身前。罗蛟龙的亲兵见状,也冲进来为罗蛟龙站脚助威。一时间,房间里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这时,坐在罗氏怀里的樊照祺突然哇地一声,吓得哭了起来。罗氏低头一看,樊照祺尿了裤子,淋了自己一身。

    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接过了樊照祺,忙活着为樊照祺换裤子。罗氏站了起来,看着穆仁清、罗蛟龙,说道:“你们俩太过分了,吓坏了王,该当何罪!”

    樊照祺大哭不止,穆仁清、罗蛟龙收敛了气焰,叫卫兵们都退下去。

    樊照祺换好了裤子,罗氏抱起了樊照祺,说道:“今天这事不议了,你们要吵到别处吵去,别在我们孤儿寡母面前逞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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