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天还未透亮,姬婴就被阿丑的哭声吵醒了。妙裁昨晚去安疾馆问诊一夜未归,阿丑只好由她一个人照顾。

    阿丑昨天晚上就哭了半宿,要找他娘亲,姬婴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哄睡着了,谁知道天还这么早,他又想娘亲了。姬婴没办法,来不及收拾形容,将阿丑抱起来,围着她的临时小院一圈一圈地转,嘴里唱着不成调的儿歌。

    江逸臣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秋末的小院子里,枯黄的树叶像蝴蝶一样随风飞舞着。微红的晨光下,有一个穿着宽松的男装的女子,抱着一个小孩子,唱着软绵绵的儿歌轻声哄着。那个小孩子的下巴抵在女子的肩膀上,合着眼睛,小脸儿上还有两串泪珠。

    由于没时间打理,姬婴还没来得及在脸上涂抹药水,白皙的脸轻触着孩子水润润的脸,倒给人一种不同的感受。

    江逸臣的脑袋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这个场景要是放在他西北王府或者长安公主府里,应该会更好。

    姬婴才不知道江逸臣在想什么,她不想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哪怕是已经知道她身份的江逸臣。她决定抱着孩子回去。

    谁知道好不容易睡着的阿丑听不到姬婴软绵绵的儿歌,又开始低声哭起来。江逸臣走过去,将阿丑抱过来,说:“男孩子比不得女孩子,不能总是哄着。”

    阿丑抬起眼皮,看见一个并不熟悉的面孔,应景地大哭起来。姬婴伸手过来接,江逸臣一侧身避开了姬婴的手。

    江逸臣说:“端木凌风派人给你送了一封信,在我这儿。你先进屋梳洗一下,一会儿看看端木凌风说了些什么。阿丑就交给我了。”

    一听端木来信了,姬婴有些着急,说了声“好好照顾阿丑”,就进屋梳洗去了。

    一会儿,姬婴穿戴整齐出来,脸上涂好了药水儿,盖住了白皙的皮肤,江逸臣觉得,唔,确实少了些味道。

    不知道江逸臣使用了什么办法,阿丑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姬婴凑过去看了看,确认并不是被江逸臣打晕了,为此很是惊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姬婴问。

    江逸臣把阿丑放回屋,回来说:“我告诉你了,男孩子不能哄,越哄越不听话。”

    “你打他了?”

    “嗯……我怎么敢?”

    “你就是打他了!以后不能让你看管小孩子。”

    江逸臣无辜地辩解:“我真的没有打他。我告诉你,这个小娃娃就是没有父母,缺乏安全感,你让他感觉到了安全,他自然就不哭了。”

    江逸臣给人的感觉,表面上很不靠谱,喜欢开玩笑,但其实胆大心细,每件事都能安排地妥妥帖帖的。他这样的解释,姬婴勉强接受了。

    “把信交出来吧。”姬婴张开手索要。

    江逸臣从怀里拿出信来,不情不愿地递到姬婴面前,说:“一个女人,连孩子都不会看,现在还顾左右而言他。”

    姬婴随手抄起一个花盆就要往江逸臣身上砸,江逸臣躲得远远的,说:“小心啊,阿丑刚刚睡着,你忍心吵醒他?”

    姬婴才不跟江逸臣一般见识,她坐在廊下,拆开了信。

    端木凌风信里说,太子谨慎,自从姬婴走后就再没了动作,他还没查到任何关于太子谋杀重臣、抢夺军事布防图的蛛丝马迹。安阳侯、南阳伯等人联合了几个大臣弹劾燕王和姬婴强行征调粮草公饱私囊,皇上或许觉得近来灾区的差事办得顺利,所以将奏折留中,没有追究。端木提醒姬婴,安阳侯等人有可能一击不中,狗急跳墙,要万分小心。

    自从粮食顺利地从各地运过来,那些囤积居奇的人家就亏了本,尤其是安阳侯,想狠狠捞一笔的美梦泡汤,眼看送来的粮食都是白送到百姓手上,连市面上的精米都比他的便宜很多,他现在十分恼怒。

    姬婴早就说过,这些皇亲国戚手里都有私兵,朝中人脉又广,还不能动,等赈灾的事情尘埃落定,自有时间收拾他们。

    可安阳侯似乎已经坐不住了,江逸臣说,最近姬婴的院子附近总感觉有人监视。周瑀那里也发现有人跟踪,可周瑀是什么身手,跟踪者还没有所行动,已经成了刀下亡魂。所以,江逸臣提议,让李御涵暂时保护姬婴的安全。

    “为什么让李御涵来?”

    “其他人都很忙啊。而且,你不是说,阿丑很喜欢李御涵的吗?”

    “那我也不想让他来。”

    江逸臣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说:“我感觉你们俩的相处很微妙啊。有时候像死敌,有时候又像手足,奇哉怪哉。你跟我说说,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总是吊我胃口,让我很难受的。”

    姬婴把信揣进怀里,说:“那就请小怀王慢慢难受,姬婴要去吃早饭了。”

    自从端木和江逸臣提醒,姬婴也觉察出周围的异样,不论是去安疾馆还是河堤,常会感觉有不善的眼光投过来。为此,姬婴不再让妙裁出门问诊,取而代之的是照顾阿丑。江逸臣派了一个黑骑营的兄弟,专门负责姬婴和妙裁的安全。

    但是姬婴也有必须出门的时候。

    这天,有个穿着汗衫长裤的男人到姬婴的小院门口给姬婴带话,说燕王有要事要跟她商量,还说原本是想请李二公子来请,谁知道李二公子临时有事,就随便指了个人过来。姬婴早就憋坏了,没有深想,跟着那个人就出去了。

    可刚出了家门,姬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燕王从来不会主动找她谈论治水上的事务,不只是因为燕王为人孤高、不易亲近,更因为她在这方面也懂不了太多。今天怎么会派人来找她?

    姬婴在那人身后亦步亦趋,手却已经从怀里拿出了江逸臣送她的弯刀。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小怀王在不在?”

    “在,等了半天了,您快点儿。”

    “哎,我记得小怀王去了洛阳啊?昨天晚上刚去的。”

    那人有一瞬的惊慌:“是吗?兴许草民看错了。”

    前面是个岔路口,岔路口边放着一摞竹筐。

    姬婴站在岔路口上,指着前面巷子里的人影,说:“那不就是小怀王吗?”

    “哪里?”那人慌慌张张地看过去。

    姬婴迅速推倒竹筐,赶紧往回跑。那人知道被骗,慌忙从竹筐堆里爬出来,追赶姬婴,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半尺长的小刀。

    姬婴一路跑一路喊,响亮的呼救声正巧被路过的李御涵听到。李御涵反应敏捷,急匆匆赶过来救援。

    姬婴在前面狂奔,刺客越逼越近,李御涵手提长剑紧跟在后面。李御涵跑得极快,纵身几步就赶了上来。眼看就要到家了,姬婴看到了希望。

    突然,从姬婴的正面跑过来一个汗衫长裤的男人,同样拿着一把半尺长的刀。前后夹击,就算李御涵再了不起,也救不了姬婴了。

    经过了这么多次刺杀,姬婴总是自夸福大命大。幸运的是,这次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没有觉察,从高高的院墙上跳下来一个身穿白袍的剑客,举剑的一刹那,就将后出现的那个刺客杀掉了,紧接着,李御涵追上了先前的刺客,只一个回合就杀了他。姬婴后怕之余,看到了白衣人剑穗上水滴一样的玉坠。

    白衣人只看了姬婴和李御涵一眼,快速消失在高高的院墙里。姬婴追了几步,被李御涵拦住。李御涵说了句“回家去”,便顺着踪迹追那白衣人去了。

    李御涵对自己的拳脚并不满意,但对自己的轻功很自豪,他当初为了练好轻功以便帮助周珏偷皇家珍藏的贡酒,险些练废了这双腿。他敢保证,就算是小怀王和燕王加起来,也赶不上他。

    一口气跑出了五六里地,这里已经是黄河边上。水裹着厚重的泥沙,就算想欢快地奔腾也力不从心。到处都是黄色的水,到处都是纵横的泥沙,就像一个老人饱经沧桑的脸。

    白衣剑客已经无路可逃。

    此时的李御涵心里有些激动,因为一路追过来,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熟悉的身影,让他早就想道破他的身份。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着,白衣剑客背对着李御涵,水滴玉坠在风的吹打下跳动得厉害。

    “你只想这么站着吗?没有话对我说吗?”李御涵说。

    白衣剑客叹息一声,颤抖的声音险些被河水湮没:“你真的不该追过来。”

    “你还想跑吗?想去哪里?”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李御涵冷笑了一声,说:“很重要的事?都不要这个家了吗?大哥!”

    “大哥”两个字从李御涵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李承宇的心沉了沉。他恨他的父亲,但他很想念他的兄弟。想想,已经漂泊了这么多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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