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从朝堂上回来,很快,陛下任命的诏书就到了。陛下任命姬婴领三品龙图阁学士衔,明日未时,随燕王前往河东赈灾安民。

    任命诏书下来之后,妙裁就在吏部临时为她们准备的小院里,开始风风火火地准备了。

    姬婴问:“你带这么多厚衣服干什么?”

    “马上就九月份了,这一去怕是要呆上几个月,到时候天冷了怎么办?”

    “你还带了这么多药。”

    “你身体不好,带着这些药以防万一。”

    “我吃不了。”

    “大灾之后必有疫情,到时候救济别人也是好事。”

    “那你拿着你的衣服是……”

    “我要跟你一起去啊。”

    “啊?”姬婴惊讶地说,“哪有赈灾还带夫人的官老爷?”

    妙裁终于从行李中探出头来,顶了一句:“也没有上任不到半年就被派往灾区平定暴乱的官老爷!”

    “你……你生气了对不对,你听我解释啊。当时的形势你不知道,太子和李行止都在针对燕王殿下,江逸臣替燕王说话也无济于事。我好歹承过燕王的恩,怎么也得找机会报答吧。还有啊,朝野上下都在算计着派谁带兵平叛,可你想想,要真是大肆动用军队,那百姓还活不活?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小的时候遇见南方水灾,饥民流离失所……”

    “阿婴!”妙裁打断姬婴的话,“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执着,你无所畏惧,你一心为别人着想。我方妙裁分得清善恶忠奸,怎么会怪你?你要去,我不会拦着,但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会医术,去了不光能照顾你,还能照顾其他人。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姬婴的手在颤抖,她上前几步,抱住了方妙裁。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毕竟灾区的暴乱频发,谁知道饱受摧残的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现在她不敢死了,她要尽最大努力,让所有人活着,让自己活着,让她的妙妙活着。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容慈哭闹的声音。

    容慈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个不住。

    姬婴不明所以,走过去问:“容姑娘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容慈抽搭了几下,说:“我大哥今天下朝之后,向陛下求了个旨,要跟你们一起去灾区,陛下答应了。”

    “谨言兄要跟我们一起去?”

    “可不是!我二哥也去。但是……但是,他们不让我去,让我回家……呜呜……姬婴,你带我去好不好?”

    姬婴躲开容慈湿漉漉的手,说:“你先在这哭会,我先出去一下。”

    姬婴一溜烟跑到容慎家。容慎和容哲正在整理行装。容慎的东西除了几件厚衣服以外,主要是书简,而容哲拿的主要是各种小巧的军械和一把古琴。

    容哲见姬婴来了,笑道:“我就说小慈是找姬婴哭诉去了吧,这不,姬婴来了。”

    容慎手里捧着一摞书,说:“这丫头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养个鹦鹉都比她强!”

    姬婴说:“看来容姑娘说的没错,你们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灾区。现在灾区形势不容乐观,你们这是何苦呢?”

    “姬婴啊姬婴,就许你当英雄,不许我们充好汉?”容哲说,“京城呆腻了,换个地方做点实事也挺好。”

    容慎说:“你也知道形势不容乐观?那还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姬婴,你以为赈灾很容易吗?河东上层势力盘根错节,下层百姓饿殍遍野,这个时局艰难的很。不过既然你能挺身而出,我们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舍命陪君子,好一个舍命陪君子,有这样的朋友鼎力相助,真好。

    原本端木凌风也想跟姬婴妙裁她们一起去,但姬婴说,重臣连环被杀的案子并没有了结,希望他留下来,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便于远在灾区的他们早做准备。端木考虑再三,最后留了下来。

    不过大家想不到的是,李御涵听姬婴说妙裁要跟着去,想劝也没劝住,便要跟着她们同去。他说,在京城身份尴尬,不如去外面长长见识。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姬婴发现了李御涵很多优点,比如聪明、谨慎、有见识、功夫好、处处为人着想等等,有他在身边,也能保证安全,于是答应了。

    次日上午,姬婴去公主府跟江逸臣告别,守门侍卫说自从他昨天上午出了京城就没回来,冬九也跟着去了。姬婴便问他们去了哪里,侍卫们也不知道。

    姬婴心里有些失落,正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管家安伯叫住了她。

    姬婴深施一礼,说:“安伯,姬婴马上就要奉命去灾区了,想过来跟小怀王告别,却不巧他出京了。既如此,就劳烦安伯代我传话吧。”

    安伯年纪大了,却极爱笑,他脸上的皱纹因为深深的笑意而凸显出来:“大人留步。我家小王爷临走前有话交代,大人借一步说话?”

    姬婴喜欢这个闲暇时平易近人的老人,于是跟着安伯进了院子。

    安伯引着姬婴走在新整理过的花园里,说:“我家小王爷昨天从宫里出来就跟月九出城了,说要出去一阵子。这家里啊,又剩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安伯在公主府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啊。”

    “劳苦功高可谈不上,不过,我可是看着我家小王爷长大的。我家小王爷嘴上好占便宜,心却好得很,跟我家老王爷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哈哈……”

    姬婴想起曾经回信的“典故”,也笑起来:“是,我看出来了。”

    “我家小王爷临走之前,知道大人一定会过来,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大人,”安伯从袖子里抽出江逸臣常带在身上的那把腰刀,脸上笑意更深,“此去一路艰险,留它防身。”

    “这不是他顶要紧的东西吗?怎么能给我?”

    “这我可不能说,大人收好就是了。”

    是“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奇怪,怀安王奇怪、小怀王奇怪、他家的管家也奇怪。这是个什么人家?

    姬婴虽然疑惑,但毕竟江逸臣好心,或许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深意也说不定,姬婴双手接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谢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为难,出长安的时候还阳光明媚,但只走了两天,就遇见了瓢泼大雨,路面一直泥泞不堪。八月末的冰凉的雨打在身上,就像受刑一般。

    上到燕王周瑀,下到没有官职的容哲,总共三十几个人,除了方妙裁,都是一身蓑笠、一匹骏马。妙裁守着成箱的草药躲在马车上,姬婴给她做车夫。

    已经是河南地界。这里的雨不知道下了多久,路面很泥泞,时常遇见泥坑。这时候,姬婴就会让妙裁守好了药材,自己下马车,或推或赶,将车轮从深陷的泥潭你拔出来。周瑀一直背着尚方宝剑,冷眼旁观,甚至姬婴觉得,周瑀很希望她在泥塘里打滚,弄得满身是泥水,狼狈不堪。既然他是这个态度,他的手下人更不敢插手。

    起初容哲很看不下去,想要下马帮助姬婴,但被容慎悄悄拦了下来。可恶的是,李御涵也没有插手。

    当天晚上,因为行路缓慢,赶不上旅店和驿站,只好找了个破庙安顿下来。

    姬婴受了一天的冷雨,浑身湿透,到处都是泥点子。她累坏了,靠在离火盆最近的栏杆上休息,妙裁给她煮了一碗姜汤驱寒。

    容哲悄悄问容慎:“今天我想帮姬婴赶车,你为什么拦着我?”

    容慎说:“你知道燕王为什么对姬婴很冷淡吗?”

    “不知道。”

    容慎问坐在身边的李御涵:“李二公子应该知道。”

    李御涵答:“是。”

    “为什么啊?”容哲问。

    李御涵说:“燕王常年远离朝廷中心,厌恶官场勾心斗角,所以他看人尤其是看官员,都是先看对方的恶。姬婴先是与各位大人、公子交好,又对冉公主有恩,这引起了燕王的注意,担心她有所图谋。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姬婴主动请缨,一举成名,更让很多人误以为她哗众取宠,想收买人心。再加上前往灾区,姬婴带上了夫人,虽说夫人此去只为行医看病,但以燕王武人的心思,不知道会怎么想。所以,燕王为了证明姬婴是善是恶,是奸是忠,一定会让她吃一些不必要的苦头。如果姬婴能咽下这些苦,燕王就会明白,姬婴不是花架子,此去是为了做实事。”

    “这跟我们帮不帮她有什么关系?”

    容慎说:“如果我们帮了,就会违背了燕王心意,更让燕王认为我们几个人只是做样子、搞帮派的纨绔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姬婴是明白的。”

    “哦,”容哲坐在容慎旁边,“不过话说回来,李二公子为什么知道这些?”

    李御涵笑着说:“难道就许你大哥一个人聪明?”

    容哲说:“二公子与燕王以前认识吗?”

    李御涵若有所思:“燕王殿下当年的授业恩师是姬宣仪姬大人的长子,当年在姬府,我与他有几面之缘,那时候我家小妹还很小呢,而且……哎,可惜……”

    李御涵说的家中旧事,就算容家两个兄弟好奇,也不会再问,因为很明显,这是李御涵心里永久的伤,于是场面有点儿冷。李御涵远远看着整理药材的妙裁,暗暗地想: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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