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卢溪月进屋年轻妇人连忙站起,叫一声:“弟弟。”她背后侍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体格风骚,柳眉星眼,也是穿红着绿,带着一对一滴油的金丁香,见着卢溪月一双圆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细看俩人虽然面貌虽然不尽相同但是额头和眉毛、鼻子如出一辙,站在一起就知道是亲属。这妇人正是卢溪月的双生胞姐卢映月。

    俩人最大不同在眼睛,或者眼神,卢溪月眼神平静如深潭,卢映月则是完美复制了燕侯夫人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卢映月容貌虽然美但是神情举止总有股挥之不去的畏缩,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簇新,锦绣辉煌的,偏她人瑟缩个身子,眼睛也怯怯的有一眼没一眼看人,遇见你看过来就马上缩回去,仿佛她穿戴都是偷来的。

    因而一双传情妙目在侯夫人身上是杀器,在卢映月身上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铁证。卢映月看弟弟眉毛皱着就心里一颤、连忙解释:“听说你这几天公务忙,天天都点灯熬火的,我特意熬了猪心枸杞汤给你。”

    随着她的话语背后的丫鬟如意把食盅打开,一边添话道:“表姑太太可惦记着公子了,这汤是她守着火亲自熬的呢。”

    卢溪月没理这丫头,只对姐姐点点头后自顾自坐下,叫一声:“全福。”

    就见一个中年汉子从外面进来,卢映月见弟弟毫不避讳叫随从进来,尴尬的用袖子略遮住脸,就听见弟弟继续在说:“我不在,你私自放人进来。如今我也寄居别处,不好罚你,你的身契我还你,你这就结了这个月的月钱出去吧。”

    全福是他后来自己买的仆人,故他可以自己处理。全福扑通跪下大声喊冤:“公子,我本来不让她们进来的,可这位小大姐教训我说这是公子胞姐、若不让姑太太进来公子定会赶我出去。”

    卢映月粉脸涨得通红,有心为这人求个情却呐呐无言,刚才还伶牙俐齿卖弄的如意更是闭紧了嘴。全福怎么求饶卢溪月都不为所动,待到他垂头丧气去了,卢映月又叫一声全喜。

    “从现在起你换一下,以后别跟我出去了,就专管我的院子。没我的话一律不能放人进来,尤其是书房。”这全喜还是当初他回肃州、柳旺送他的一个老仆。说是老仆其实也就五十岁,这些年一直跟在卢溪月身边,虽说不十分精明但有个绝对的好处,就是认死理,对主人的话服从从不打折扣。

    处理好全福全喜,卢溪月再转向姐姐,就见姐姐战战兢兢,一双酷似母亲的眼睛里已经浸满了泪水。卢映月小声泣道:“弟弟,我真没有想到会为难到你的下人。都是我的错。”

    “阿姐,我住前院,你就带着这么一个人冒冒失失跑过来,路上撞见什么人你怎么说得清?”卢溪月对于这仅存的胞姐还是有一丝亲情。

    卢映月听着更惭愧了:“对不起,我只听如意说你连天熬夜十分辛苦。我在后院除了陪夫人聊天也没什么事情,不外乎做些针线,想着你那般辛劳我却帮不上一点忙,故而熬点了汤水,没想到还给你带来麻烦。”说着她以帕拭泪。

    如意不服气了,插嘴解释:“公子,表姑太太一片爱护您的心意,她手指上还燎了个水泡呢。”

    卢溪月等她说完才开口:“你是夫人给阿姐的?”

    这表公子人物俊秀可目光森冷,如意被他这一看拔了舌一般,满腔的口齿都不再有。

    卢溪月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杀招。他深知自己母亲是个拎不清的,直奔燕侯书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

    “侯爷,细想一下,有人紧盯着前院,尤其注意到我灯火不熄,我觉得十分可怕。”

    一桩下人不讲究或者仅仅是个想卖俏出头的丫鬟的后院小事突然就变成了阴谋。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在此地已经引起了诸多怨愤,有人想对我不利也是正常的。不过想想他们把眼线插到夫人身边,这就得小心戒备了。”

    后院住着不仅仅有燕云的心肝肉尖儿侯夫人,还有侯府的下一代小主子啊!

    燕侯顿时毛骨悚然,一掌拍得茶碗四分五裂:“岂有此理,这等用后院妇人的肮脏手段是可忍孰不可忍。查,给我查,绝不轻饶!!!”

    借着这个由头后院名正言顺清洗一番,如意被拉出来活活杖毙,执行的还不是院里管事杂役,而是燕侯直接从军队里调来的士卒。一干杀过人的汉子哪里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到十杖如意就咽了气,燕侯面无表情命令继续,三十杖打得一个青春娇俏少女尸身都血肉横飞,最后还冷淡吩咐一句“丢到海里喂鱼。”

    然后卢溪月以此对商家怀柔,顺便不动声色套取燕子岛的资料。诸位交了钱就可以马上出海了额,现在季风季还赶得上趟不要怀疑朝廷水师护送你出海额这可不比那名不正言不顺的海外流寇强得多。

    海外流寇,燕侯已经给燕子岛定性了。

    “宝儿,好可怕啊,怎么会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呢呜呜呜”侯夫人虚弱的倒在榻上,一身烟霞色流霞裙如烟如雾拖在地上,星眸泪光点点,美不胜收。“我对你们姐弟一片心意竟然会被人利用呜呜呜呜···”

    卢映月在边上跟着擦泪,她着实被吓坏了,她之前在表哥家里,舅妈兼婆母是武将之妻、手段干脆利落,舅舅几个妾老老实实,可没有这样彪悍惨烈的啊。

    “夫人,我阿姐少年失教,又不曾做得主母,还请夫人给她指派几个老实一点的丫鬟婆子,蠢笨一点的都无所谓,横竖我姐弟俩出身摆在这里。”

    卢溪月这话刺得姐姐捏着帕子堵着嘴,眼泪珠子一下就把帕子打得精湿。侯夫人噎得纤纤玉指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卢溪月一脸平静:“夫人,你若是真心为我们姐弟好,就不要管我们的事情吧,尤其不要管我和阿姐娶嫁之事。”

    卢映月腾的一下脸红了,把头埋得更低。侯夫人却“哇”的一声总算出声了,她捶足顿胸哭得喘不过气来:“我知我有亏你们,现在不是想弥补么?宝儿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就忍心还责怪我?啊我不活了····”锁秋和剪春纯熟的拥上去,拍背的、抚胸的、口里劝慰手上递水。

    趁这时卢溪月给姐姐使个眼色,俩姐弟一前一后来到隔壁煮茶的小隔间。卢映月知道弟弟不喜欢自己哭哭啼啼说话,擦了眼泪嚅嚅道:“弟弟,你这样气娘实在不应该,当初她也是没法子,不是故意丢下我们。”

    “阿姐,慎言”卢溪月低声喝止“夫人如今身份不同,你不要给她、也是给自己找麻烦。”他放慢语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嚼出来的“这个娘、不是你和我能够叫的。”

    卢映月实在受不过弟弟这种几乎是残酷的冷静,立马捂着嘴两行眼泪默默流下,她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哭起来的样子却没有侯夫人那种梨花带雨的清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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