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许大小姐收到梁郎被困二仙山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和华素梅许凡赵民赶去,探看状况。与梁郎隔铁栏相望,彼此疼惜关爱。许苗茵愤怒之下,骂上罗真人的道观门去,被道士拦住,及罗真人现身,挺剑欲单挑罗真人,结果反被重伤。梁文真决心以李小龙为榜样,苦练咏春,尤其在寸拳上下苦功,借助恶斗黄巾力士时,梁文真自身功力提升到一个新台阶,因而进展神速。许苗茵等人在山上住下,陪被囚禁的梁文真,见梁文真苦练,许苗茵也静心练剑。玄道长来到蓟州,找到了治疗徐惜惜的对路药方,之后赶到锁妖洞,与梁文真商谈。问及梁文真如何与罗真人交恶,得知是罗真人推算不出梁文真的来历,准备找罗真人求情,但是否有用,希望也十分渺茫。

    玄道长去到紫虚观前,请道童通传,自己乃是五斗米道的玄清,希望拜见罗真人。不多时,道童回转。“真人恰好得闲,道长请随我来。”道童向玄道长道。玄道长跟在道童后面,进到观内庭院,绕过大殿,经过着衣亭,沿着回廊,来到殿后的松鹤轩。

    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端坐在云床上养性,两名中年弟子侍立一旁。玄道长作揖施礼道:“贫道乃五斗米道的玄清,特来拜见罗真人。”五斗米道是道教的一派,即五一派,另一派则为全真派。而当时全真派还未创立,因创派祖师王重阳,此时才二三岁,还未开始识字呢。罗真人的修炼方法,类似后来的全真派主张,跟五一派有分歧。“玄道长看座。”罗真人缓缓睁开双眼道。

    “玄道长这么闲暇,云游四方,未曾娶妻成家么?”罗真人问道。“贫道四海为家,不敢娶妻。”玄道长应道。玄清一听,分明是在讥笑五一道允许在家修行,还可以娶妻生子,他们在道观修行,须遵守许多道规。“哼,你们以张天师为尊,只会画符念咒,降神驱鬼,赚来银两好养家哩,何必要打我道家旗号,坑蒙拐骗。”罗真人冷笑道。

    “真人这般说,未免辱及祖师,我们五斗米道,画符念咒,降神驱鬼之术,亦是祖师所传。更多同道潜心丹药,除开济世救人,为的还是炼出仙丹,以求长生不老。”玄道长心内不满,却不好发作,道。“哦,仙丹炼出一颗没有?”罗真人问道。

    心知罗真人是在讽刺嘲笑,玄道长不好作答,低头沉默。“还跟我侈谈甚么长生不老。长生不老之术,不从性命双修里求,痴心妄想炼颗破丹药,便想一步登天,发的甚么清秋大梦。”罗真人道。见玄道长不语,罗真人又道:“修真养性乃是唯一修炼法门,除情去欲,识心见性,使心地清静,才能返朴归真,最终证道成仙。吕洞宾张果老等前贤,难道是吃了仙丹成仙的么?这点所见都不到,何其愚顽!”

    “真人教训得极是。贫道已觉炼丹艰难,云游中所识的一位梁小哥,来自海外,有许多奇思异想,贫道思量或可从他海外乡下,借鉴一些思路,寻得长生不老之法。比如贫道曾听他说过,腐坏的器官可以移植,使人不因此死去。以此理推之,人体所有器官,若能在衰老前替换,则肉体长生,灵魂不灭也。”玄道长十分不愿意听罗真人继续贩卖他的性命双修,把自己从梁文真那里获得的思路,抬了出来。

    “哼,扯了多时,还不是为姓梁的后生求情,你当我不知晓你的来意?!”罗真人不屑道。“贫道正是为梁文真而来,他年少难免率性轻狂,冲撞了真人,万望真人包涵一二。”玄清道。“此人乃是妖孽,你因贪心,欲从他那里求长生不老之法,竟不用你们所擅的降神驱鬼之术,镇妖除魔,是何道理?须知贪念之下,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放纵妖孽致生灵涂炭,可是十恶不赦之罪!”罗真人越说越气,五斗米道这班愚钝之徒,欺世盗名,毫不足道。

    “梁小哥须不是妖孽,贫道与之相处多时,其人一向谨守仁义道德,生性纯良,并非无耻之徒,唯一与常人不同之处,便是出身海外。真人以人之出身而决断妖孽,十分不妥。”玄道长谈到此时,愈发心觉罗真人自负武断,刚愎自用,不免来气。

    “妖孽未到为恶之时,岂不识掩饰凶残本性?莫非妲己初时不是美丽妖娆,招人喜爱?”罗真人诘问道。“是否妖孽,必有迹可循。祖老张天师洞玄真人,曾收伏一百零八个妖魔,镇于龙虎山井底,造福万民。真人如何说我五斗米道降神驱鬼,祈福禳灾一点用处也无?”玄道长争辩道。

    “哈哈哈哈,玄道长尚自不知,洞玄真人画符念咒,所镇的乃是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嘉祐年间,顺天应时,太尉洪信已开启符箓封条,释放出来。本道修真养性,已有大成,方能知晓天机,透点给你也无不可。这一百单八个星宿,乃是上天责怪人间众生作孽太重,故罚他们下来杀戮。”罗真人说服不了玄道长,此时显摆自己的修为道法。

    “哦,原来如此。妖魔降临人间,杀戮百姓,是理所当然,为的是众生作孽。梁文真一个品行端正的后生,当作妖孽锁拿,倒是担心其涂炭生灵。真人的道理说得圆满!”玄道长此刻抓住罗真人话中的漏洞,大肆讥嘲道。

    原来在道士眼里,芸芸众生如蝼蚁一般,可以随意捏死,只要判个作孽太重之罪。王重阳的弟子丘处机,后来去见成吉思汗,劝他莫杀戮太多,起的是救天下苍生之念,道士跟道士的差距怎的那般大呢。当然,丘处机跟野蛮异族采取合作态度,而不是鼓动百姓,率领百姓奋起反抗,抵御外族入侵,这一节有可商榷之处。他们超然世俗之外,是否与全真一派规定道士必须出家住观,严守戒律有关呢,不得而知。

    “休要抬杠!那梁文真本道算不出他的来历,锁便锁了,还要讲甚么道理。”罗真人恼羞成怒道。“真人莫非以为,自家推演不出的任何物事,便是妖孽?真人的道行,莫非已到大罗金仙的境界,世间万事万物,尽掌握于真人之手。”玄道长已觉罗真人不可理喻,诘问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罗老道将上天派来的一百单八个妖魔,到世间杀戮,视作正常,还有何话可说。玄道长不知道,罗真人的徒弟公孙胜便是其中三十六员天罡星之一,屁股自然坐在那一边。屁股决定脑袋,斯为至理。

    “本道未有轸灭姓梁的妖孽,已是宽宏大量,不须啰唣!”罗真人已不愿再辩。“既是如此,贫道也无话可说,告辞。”玄道长施礼完毕,转身离去。

    “师父,器官移植之法,听来似可求得长生不老,师父以为然否?”云床左边侍立的中年弟子问道。“为师教你多年的修真法门,你不曾悟出真谛,那无行游方道人胡说两句,却打动你的心思。你这般愚鲁,不若马上跟随他去,转投他门下罢!”罗真人厉声呵斥道。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说来研究研究。”那中年弟子惶恐道。其时,叛出师门乃是大逆不道,想都不要想。“五斗米道的当真不学无术,若不是念在同道,须给他好看!”罗真人望向玄道长的背影,恨恨不已道。

    玄道长无意间道出的方法,若真能让道士们相信,器官移植可以走向长生不老,当成正确路子来持续不断研究,而不是狂炼丹药,或整日打坐修真,说不得中华医学自此走上科学道路,大放异彩也说不定。但历史不可假设,因一个结果是由无数必然的因素,或偶然的因素共同作用出来。

    话不絮烦。玄道长求罗真人放人无果,无可奈何,平日有时在蓟州给徐惜惜治疗,有时到二仙山与梁文真闲谈。但梁文真常忙于练功,玄道长不敢太打扰,自去山间采摘草药,二仙山许多奇花异草,珍贵药材,让他欣喜异常。

    过了几日,许良带了几名家丁来到蓟州,找到蒋兆等人,得知闺女许苗茵在二仙山,陪伴被囚禁的梁文真。舟车劳顿,许良在蓟州城休息一日,第二日一早出发,去到山上。见到闺女许苗茵,许良喜不自胜,心中大石落地。在东京的她娘亲,日夜挂念闺女,若是知晓平安,必定高兴。许苗茵带许良前去锁妖洞,探视梁文真。

    “文真,你受苦了!”许良见到梁文真道。“阿爹,你总算来了。”梁文真听到话声,见只有许良许苗茵,没有其他外人,叫起爹来。“你长日关在此处,没办法出来么?”许良问道。“那罗真人十分倔强,苗茵还跟他打过呢,没用。玄道长也求过他,也一般没用。”梁文真苦笑道。

    “苗茵,你女孩家怎的动刀动枪,跟人打架,成何体统?!”许良转头向闺女呵斥道。“爹爹还不晓得么,女儿的功夫不差,怕甚么。”许苗茵委屈道。“阿爹休要责备苗茵,她是为我被困,心急之下找那老道的麻烦。那老道也要脸面,不会下毒手。”梁文真分解道。

    “听说那道人法术高明,你也敢去招惹,当真不要小命么?!”许良还是嗔怪闺女,不顾自己安危。“女儿下次不敢。”许苗茵红了脸,低声道。“文真困在里头,吃的喝的照应好便可,其他事慢慢商量。”许良老成持重道。

    “不须担忧。哼,区区山洞,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一世。用不了许多时候,我便有办法出去。对了阿爹,东京那边可好?娘亲可好?”梁文真故作轻松,问道。“你们娘亲还好,便是挂念你们两个,明日我回到蓟州城中,便要炎哥传信回去,报个平安。”许良道。“生意上可顺利?”梁文真问。

    “如今经营规范,各人自顾岗位职责,并无乱子。还没告知于你,潘侍郎也到我们华夏公司上班了,东京那边也正需能人主持大局。”许良道。“他在兵部差事也多,顾得过来么?”梁文真疑惑问道。

    “我也曾寻思,皇上虽封赏你做太子太傅,是否也嫉恨于你。因潘侍郎与你过从甚密,皇上竟逼他辞官。我探过潘侍郎的口风,问他是否这个缘故,潘侍郎笑而不答,似乎默认。”许良道。“潘侍郎为官正直,才智过人,必然招人嫉恨。若说罢官乃是因我的关系,却似乎牵强,这个,此事,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梁文真听到这般局面,犹疑道。

    梁文真当然还记得自己在李师师的生辰宴上,讲论天体运行,自然现象的机制道理,引致道君皇帝震怒,把附和自己的太史局丞郭天信罢免官职,而死对头林枫因驳斥自己,天上掉馅饼连升三级。后来林枫因领头上书指斥华夏公司是黑社会组织,因梁文真的救驾之功而受到贬谪,降为从六品,这另一回事。

    而在蹴鞠大赛选拔赛的第一场后,道君皇帝接见获胜的华夏公司队,向梁文真射去阴冷刺骨的目光,这一幕深深刻在梁文真的脑海。梁文真不以为意,不因此而特意去讨好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则出于不向权贵低头的秉性,二则想到这个荒唐骄奢的皇帝,以及他的皇家未来悲惨的下场,更是不屑。

    这些都算是过去时,但救驾之功的恩宠,这般快便消失,梁文真是始料未及的。圣眷已去,有两样事情导致,都发生在梁文真等人离开东京之后。一是霍超供出,翰林书画院大考题目,是梁文真告知他。道君皇帝因此怀疑梁文真智如妖孽,能预测未来,对他赵家江山不利。二是皇上去找李师师求欢不成,逼问李师师得知她已有心上人,正是太子太傅梁文真,李师师决意从良。而这些事情,梁文真都不知晓,未能用作综合判断事态,还以为潘侍郎丢官与他关系不大。

    “文真,你是太子太傅,跟太子这般要好,如何不求太子救你出来?”许良见梁文真出神,将自己想到的法子说了出来。“是啊,梁郎,我却怎么没有想到此节。”许苗茵连连点头,欣喜赞同道。“阿爹,苗茵,休要去求那个太子!”梁文真神色漠然道。“甚么缘故?”许良焦急问。“潘侍郎也算太子的人,皇上这般对待,他看不见么?我不要承凉薄之人的情!”梁文真一脸决然道。

    应三十六员天罡星中的天闲星,罗真人的得意弟子公孙胜回到二仙山,与梁文真自有一番交锋,梁文真的前路又会走向何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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