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武大郎听了潘金莲改良烧饼的建议,问主意从何处得来,得知是从邻居梁大官人那里听来,脸色难看。因早便警觉到梁文真鬼鬼祟祟,向自家的窗户窥探,怀疑娘子潘金莲已跟人家勾搭上了。潘金莲未做亏心事,理直气壮将武大郎好一顿数落,迫使武大郎下决心采用改良方案。第二日按计划实施,果然烧饼大卖,名气大响。几日后,赚了不少银两的武大郎,在潘金莲提点下,备下酒菜,请梁文真到家饮酒,以表感谢。梁文真选了一套精美玻璃器赴宴,巴望见到潘金莲。可惜,潘金莲谨守妇道,不上桌吃饭,令梁文真大失所望,满心惆怅。

    武大郎拆开梁文真送的礼物,却见是一套精品玻璃餐具,早已经是傻了眼。在一旁的潘金莲也看得呆了。整一套餐具,杯碟碗盏各有四个,一共是十六个。只见各个玻璃器玲珑剔透,精美无匹。

    “这可如实使得?”武大郎道,“得了人家恩惠,请人吃个便饭,却又收人家如此贵重礼物。”“这套东西价格不菲,我们确实受之有愧。”潘金莲表情为难,问武大郎道,“要不我们还回去给梁大官人?”潘金莲寻思,武大郎先前对自己与梁文真的关系有所怀疑,如今梁文真送自家这般大礼,虽心意极好,但难免予人口实!

    武大郎天生憨厚老实,没甚么心眼,今夜与梁文真攀谈只见,对住在后巷的邻居,这个伟岸后生梁文真,印象却是极好。此时心中计较的,不是梁文真送这般大礼,到底有甚么动机,而是有梁大官人这般好邻居,是自家福分。要知道,武大郎与潘金莲在清河住时,成日有一班浪荡子在门前转悠,说些风凉话,哪有邻居之情。

    “当时我便推托,不要收的。”武大郎道,“却不曾想,梁大官人似要发怒,硬是塞给我。如今再还回去,怕是反而伤了大官人面子,好不稳当。”武大郎一脸为难。

    玻璃餐具如此精美贵重,哪个女子不为之心动。潘金莲第一眼望去,心中便已极喜欢。但无功受禄,况且是这般昂贵之物。如今知那梁文真这般诚心诚意,大郎也没有捕风捉影,胡乱猜疑,收下也可。

    “既然如此,我们便安心收下罢。如今天凉,奴家为梁大官人做一身衣裳,以作投桃报李如何?”潘金莲提议道。武大郎愁眉舒展,笑道:“梁大官人送这般贵重之礼,我们便礼轻情意重,送个礼物与他,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二人打定主意,点算这些时日卖烧饼的收入,倒足以买来一匹好布,但要出那么大本钱,又很有些不舍。武大郎一时两难,满目愁容道:“我真是没用,得了人家妙计相助,却拿不出像样的回礼。”“官人莫急,”潘金莲道,“官人可还记得我家老爷将我嫁与你时,陪嫁的房奁里头正好有些上等布匹,还不曾动用。”

    一提起大户人家倒贴钱将潘金莲嫁与自己,武大郎心中便乐滋滋的。他顿一顿,道:“那倒也是,那陪嫁的布匹,不用也浪费,就依娘子。”潘金莲估摸梁文真的身材尺寸,连夜赶制,至第二日黄昏,一件长袍已赶制好。武大郎则自己一个人先睡,翌日一大早便赶早做烧饼。临出门,潘金莲嘱咐道:“官人记得买菜,晚上请梁大官人过来吃些酒菜,顺道再改好衣服。”这一日,武大郎做够平时四倍的数,到黄昏时却也卖了个空,心中暗喜。

    趁卖意大利烧饼的空当,武大郎早已经买好了菜,放在担子里。一回到家,潘金莲却刚躺下。武大郎独自将一桌酒菜张罗好,又去请梁文真。咚咚咚,武大郎敲响梁文真住处的大门。梁文真迎面走出来,见是武大郎,十分疑惑,道:“武大哥今日有何贵干?”

    “我家备了些酒菜,请梁兄弟过去吃酒。”武大郎道。“我已经吃过晚饭,多谢美意。”梁文真道,“武大哥且进来坐坐。”“坐就不必,我家好生感念大兄弟的好,我夫妻二人为了答谢大官人的点拨,又送与重礼,特为梁兄弟做了件衣裳。”武大郎道,“恳请梁兄弟去我家饮酒,顺道改改衣服尺寸。”

    梁文真心知盛情难却,思量武大郎家境不好,应没钱请人制做衣服,定然是潘金莲亲手为自己缝制,心中暗喜,颇为期待,故不再推辞,道:“既然如此,我就随武大哥走一遭。”梁文真冲屋里喊一声:“凡哥,我去武大哥家吃酒去了。”便与武大郎一道出门。许凡应诺一声,心下不悦:哼,梁哥哥有人请酒,独留我一个人孤单,甚么道理。

    武大郎与梁文真对坐而饮,此时潘金莲劳累,在楼上房间休息。梁文真想及武大郎不得善终,念他这般善良软弱,越发可怜起他来,倒又生出几分亲切。“武大哥不须太客气,来来,让我敬武大哥一杯。”梁文真道。

    武大郎正欲回话,却听见一声娇嗔道:“哟,大郎,瞧你这般不懂礼数,梁大官人既来了,也不来叫醒奴家。”原来潘金莲走下楼来,睡眼惺忪,不知道有客人在屋。“你将这身衣裳拿去给梁大官人试试,看合身不合身。”潘金莲对武大郎道。武大郎笑道:“娘子,你自给梁兄弟比划比划,梁兄弟是自家人,不用避甚么嫌。”梁文真听后不觉脸红,要当真是自家人,那该多好,这般温馨体贴,想起来骨头都要酥了。潘金莲手抱长袍,径自来到梁文真跟前,招呼道:“梁大官人,奴家给你试试,合身不合。”

    “嫂,嫂子。”梁文真颇为羞怯,起身应道。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潘金莲,梁文真怎会不慌乱,心中早已如一头小鹿乱撞。沉默片刻,梁文真又道:“嫂子不须客气,叫我梁兄弟便是。”

    潘金莲莞尔一笑,手举长袍在梁文真身上比划。见潘金莲杏眼低垂,蛾眉微蹙,纤纤素手在自己身子上摆弄,梁文真面红耳赤,神思恍惚,感觉做梦一般。

    “好了,奴家这便去改好。”潘金莲道,自顾自往里间走去。“武大哥当真有福之人,娶得武大嫂这般貌若天仙,又精明能干的娘子。”梁文真奉承道。武大郎憨笑道:“这可不是,想我武大郎五短身材,家境贫寒,又无一技之长,却娶了这般漂亮贤惠的好娘子,只怕是上辈子积德来的!”

    “必是上辈子积下的阴德。”梁文真应道。武大郎虽娶到潘金莲,得到一时艳福,却也因此悲惨丧命。梁文真酒意上来,思量间,不禁感慨万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塞翁失马,祸福难料。楚楚可怜的潘金莲本性纯良,可惜红颜命薄,武大郎忠厚老实,却命乖运蹙。武大郎见梁文真出神,问道:“梁兄弟,来来,怎的端了酒不喝?”

    梁文真猛然回过神来,略有慌张,道:“没甚么,这酒十分香醇。”顿了一顿,梁文真又道:“生意要做得好,最紧要经营有道。”“哦,梁兄弟说来听听,我便好不懂做生意。”武大郎道。“我也寻思,要给武大哥的生意筹谋筹谋。”梁文真道,“不知武大嫂有无跟你提过,我跟武大嫂说做意大利烧饼之法时,交代过用料尽量不好让人看出是甚么。”

    “我娘子倒是说过。”武大郎道,“可这是为何?”“不给他人看出配方,即便照你的烧饼模样做,也做不出你的味道来。”梁文真道,“怕别人抢生意,就得做得跟别人不一般,当然最好是独门生意。”“原来为的是这个。”武大郎道。

    “武大哥生意做大以后,就不必自己奔忙哩。”梁文真说得高兴,续道,“你可以专门做烧饼,别人找你进货,挑出去卖,别人赚点差价,你图个不用奔忙,清闲许多。这叫薄利多销。”“有道理,听梁兄弟讲得明白。”武大郎连连点头,赞同道。

    “再往下,你可以开许多分号。”梁文真道,“你只管调好馅料送货,找几个信得过的,帮忙做烧饼的最后一步。如此一来,你又轻松许多。”“这般岂不是要发大财?!”武大郎听得喜笑颜开,心中憧憬做老财的一日。突然,武大郎脸色一变,道:“好是好,只怕我是没有这个本事,嗨――,还是安分做好如今的买卖,我便十分知足。”

    梁文真见武大郎胸无大志,百感交集。以他在现代的所见所闻,明白创业最重要的是创新,人无我有,十分容易成功。若是市场成熟,竞争充分,靠资本拼,又哪里有自己的机会。此刻,梁文真想到做意大利烧饼便是创新,但武大郎若不敢迈出第一步,抓住机会,最后也只是个养家糊口,没有发财的命。

    罢罢罢,武大郎便有雄心壮志,算起时日,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命运弄人,劫数难逃。有时我们抱了人定胜天的信念,奋力想摆脱命运的枷锁,最后发现还是逃不出去。梁文真暗自思忖。武大郎见梁文真脸色肃然,以为怪责自己,歉疚道:“不好意思大兄弟,我并不是信不过你的主意,只是我这人窝囊,做不来大事。”

    梁文真笑了笑,道:“哪里的话,遵从自个的选择与喜好才好,钱财过多,也未必是好事。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时莫强求。”武大郎听后,只是憨笑。

    不觉便过去两个时辰,已近子夜。潘金莲仔细改过长袍,交予梁文真道:“奴家手拙,梁兄弟不要嫌弃。”梁文真笑道:“武大嫂哪里的话,让你费神,这般辛苦,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谢过大郎夫妻,梁文真出门,自回后巷自己房间歇息。

    第二日,梁文真睡到日上三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梁大官人,大事不好了”外头呼喊传来。梁文真一听,赶忙起身。

    古时之人,十分讲义气。从千年后来到此间的梁文真,不免入乡随俗,要为朋友出头,却给自己遭来大难。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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