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许府大厅中气氛庄严肃穆,好比公堂一般,许家跟林枫就一些犯罪事实,进行针锋相对的对质。林枫面对证物,证人的证词,百般抵赖,最后蒋兆拿出林枫跟老道的契约,再无法狡辩,歇斯底里痛骂梁文真的到来,破坏他跟表妹许苗茵的感情,府中上下都信任他。许太公伤心至极,至亲之人作奸犯科,暗害至亲家人,喝骂林枫,叫他滚出去。梁文真交代生产事宜,并将玻璃原料配方告知许良,做好了前往阳谷的准备。却说第二日一早,梁文真与许凡、蒋兆三人便开始收拾细软。由于近段时日奔波,一场场事端,三人几番折腾,心力交瘁。吃过早餐,驾了两辆马车便上路出发。因此次是先去熟悉环境,梁文真并不曾带太多玻璃器皿,只是带了三十余件上等品,五十余件中等品,百十余件下等品,装了小半车。

    许太公带领部分家眷前来送行,这等场面,在许家还是头一遭。由此可见,对于将生意开到阳谷县一事,许家上上下下可算十分重视。送别场面,不外乎一些叮嘱客套,自不必赘述。大小姐许苗茵,脸带微笑,却沉默不语,只是痴痴傻傻望向梁文真,含情脉脉。梁文真不时看向许苗茵,四目相接之间,却又倏忽错开去。今日离别,虽阳谷并不算远,相见机会则十分渺茫,其时毕竟不如现代有高速路一般便捷。之前闯荡江湖的豪情,此刻都了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恋恋不舍和万般惆怅。

    “爹爹,且领大家回去罢!”许晋道。扫视一圈府中众人,带上几许亲人的殷殷情意,挥手道别。梁文真、许凡、蒋兆、秦杨四人移步上车,一边挥手一边驾车离去。众人站立许久,眼望两辆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只剩一路尘土飞扬,这才回府。许苗茵小姐心中落寞,仿佛丢失了甚么重要的东西,却说不上来,茫茫然跟随大家回到府中。夏荷扶了许大小姐回房,端茶送水,备了糕点果品,勤快侍候大小姐。先前胆小,被林公子恐吓,差点害死大小姐,一直心存内疚,侍候打理自然更是用心。此刻正要招呼大小姐用茶,却见她端坐梳妆台前,对镜凝视,无语凝噎,丫环夏荷心知梁公子远行,大小姐牵挂,心情亦自黯然。

    梁文真坐在马车中,一路慢行,颠颠簸簸,几个时辰后,大家吃了干粮,稍事休息便继续赶路。天黑之时到达一个市镇,投店住宿,第二日又早起赶路,务要在天黑前赶到阳谷县城。

    突然,听得蒋兆大呼一声,“吁”,许凡随即也大呼,“吁”,马车随即停将下来。“梁哥哥,蒋护院与二爷秦叔停下了。我们也停下来,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吧!”许凡话音未落,却又听得蒋兆扯着嗓子呼喊:“梁公子,凡哥儿,前面有家小酒铺,我等且停下来,吃两碗酒再走。”

    于是五人下车围了一桌。梁文真打量起四周来,见窗外不远处,一块半人多高的大石上,赫然刻着“景阳冈”三个大字,不由大吃一惊,再看那酒铺前悬挂一个招旗,旗上大字写道:“三碗不过岗”,既惊且喜。暗想,这个场景与《水浒》中所描述相差无几,想必《水浒》并非如世人所认为的那般,以宋末农民起义为题材,杜撰了一群英雄人物。照此逻辑,想必潘金莲也未必是虚构出来。思量间,梁文真脸上不觉浮起一丝微笑,心绪已飞到阳谷县城,想象和潘金莲相见的一刹那,体味电闪雷鸣一般的感觉。

    此时,店家已经过来。蒋兆问:“店家,有何下酒菜?”不待店家回话,梁文真却抢先道:“只有熟牛肉。”店家呵呵笑道:“原来却是熟客,知晓小的店中主菜。”

    梁文真却只是微笑摇头道:“我并不曾来过你的酒店,不过我却能够算出,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一位打虎英雄路过此处,一连饮十五碗酒,还在景阳冈上,以徒手打死了吊睛白额大虫。”

    店家笑道:“俺这虽是村酒,却比得那老酒的滋味,凡来此处饮酒的客人,三碗下肚,便都醉了。从不曾有人饮过第四碗。哪里能饮得十五碗?又哪里来的吊睛白额大虫?况徒手打死大虫,未免有些天方夜谭。再说了,未来之事,如何得知。客官想必是开我玩笑。”

    梁文真笑道:“是玩笑是实话,日后自然见分晓。店家且去切七八斤牛肉来,酒便一人三碗。”居然来到中国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景阳冈,打虎英雄出场,武松大显神威之地,可谓心情激荡,欣喜异常。本来不喜饮酒的梁文真,一股豪迈之情自心底奔涌而起,给大家叫了一人三碗酒来。三碗不过岗,武松连饮十五碗,喝三碗打甚么紧。梁文真如此思量。

    “我不胜酒力,且来一碗便是。”许凡道。“喝下三碗便会醉么?为防万一,我来两碗便可,万不可误了事情。”许晋语毕,侧身对秦杨道,“你也少来点,两碗便好。”秦杨笑着回应道:“听许兄的。”梁文真笑道:“秦兄弟你且自己决定。何必听我二爷的。”秦杨道:“店家卖酒赚钱,应卖得多才好,不会平白要人少买他的酒吃。必是他家的酒后劲十足,喝多了怕是要误事,我还是少喝点。你且说是不是这般道理?“梁文真略一思忖,道:“那我也少来一碗罢,毕竟我们运送之物易碎。”“哈哈哈哈,”蒋兆大笑道,“既然各位都这般小心谨慎,我也权且喝两碗罢。”

    店家连连道好,又问:“众位客官还有甚么吩咐?”见众人不再言语,转身自去备酒备菜。许凡一干人等却似笑非笑看向梁文真,满目狐疑。许晋道:“我听闻公子来自海外。莫非海外人人皆有识过去,知未来之术?”

    “适才我不过是跟这店家开了个小小玩笑,诸位莫要当真。”梁文真笑道。心中却寻思,景阳冈的各样东西,与《水浒》所写这般吻合,想必武松当真要在此喝酒,又在岗上打虎。但我何必说与他们听,惹得喋喋不休盘问,说不清道不明,平白增添许多口舌。

    谈笑间店家送上酒菜,梁文真五人吃喝起来,一边聊些闲话。众人车马劳顿,不多时七八斤牛肉便已吃光,酒却不曾喝完。招呼店家加些牛肉,吃罢,留了一锭银子便走。

    因带了小半车玻璃制品,马车行得极慢。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洒向景阳冈,像极了一幅西洋油画。五人两辆马车在这画面中路过,觉得愉悦而满足。山路难走,众人此时都觉耳根发热,想必是酒劲慢慢上来。正埋头赶路,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响声,五人都骇了一跳,赶忙下车查看。

    梁文真心头一紧,想及《水浒》中武松景阳冈打虎一段,寻思:莫不是正让我等赶上,在武松打虎前,做了前头葬身猛虎腹中的冤鬼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却是这个时候,看来今日凶多吉少!

    行走间,众人四下查探,却并没有甚么发现。梁文真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不必管它,赶路要紧。”酒气上来,颇觉身热,脚步有些踉跄。许凡扯开嗓子喊:“等等!”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山上一处山石崩塌,滚落下来的痕迹,再看过去,一块巨石卡在几根大树之间,有些灌木被碾压倒伏。看起来之前发出的响声,便是石头滚落而来的。各个明白过来,放了心,催攒马匹上路,徐徐前进。

    日落西山,月上枝头。冷冷的月光撒了一地,一丛丛树冠透过来的,斑斑驳驳。借着月光,梁文真一行渐渐走出景阳冈,复行了一段,终于看见屋舍俨然,鳞次栉比,稀疏的灯火暗淡。前面应该就是阳谷县城了。“前面便是阳谷县,”许晋道,“我暂且陪你们一同住下,有事好照应,明日再做计较。秦兄弟作何打算?”“我先回家去。诸位若有用得着在下时,且告知一声。告辞。”秦杨道。遂告别众人,独自去了。

    马车行至一家客栈前,众人看时,客栈招牌上赫然刻了“有间客栈”四个大字。梁文真见了不觉好笑,心道,在电影电视剧武侠小说里,客栈几乎要不叫悦来客栈,要不造噱头叫有间客栈。如今穿越到大宋,第一次住客栈,竟然真是有间客栈。

    店掌柜领了个小二早早从店里迎了出来,道:“几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当然是住店,这么晚了,还打甚么尖,当真没有眼色。”许晋道,“上房两间,再备些酒菜。要你们店的招牌菜。”“好叻,小的这便去安排。说话不当,小的寻思走夜路的也有,请多包涵。”掌柜语毕,又向小二道,“六顺子,好好招呼几位客官,手脚快点。”小二应诺。

    梁文真一行停了马车,打赏些碎银,吩咐看好他们的马车,带些随身行李便由小二领进了店中。此时掌柜的已经备好了一些酒菜,招呼他们用饭,店家只管拿平日家常菜肴出来,倒是快捷。梁文真等人早已饥肠辘辘,也不挑剔,草草用过。

    小二过来道:“各位客官若无其他事,请随我去看房,各位的房间是天字一号,天字二号房。”四人两个一间,各自歇下,一夜无话。

    终于来到阳谷,遂了梁文真的心愿,生意既要开展,潘金莲也要见上一见,好了却心底欲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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