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阁老,朕也知道开中法虽然缓解了我朝户部银短缺的问题,但是危害甚大,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朕才在今日召集汝与西涯先生、木斋先生商量对策嘛。”弘治皇帝也很苦恼,开中法虽然解决了内商之盐不能速得,边商之引不愿贱售,报中无人,存积盐滞销,致边储无着的问题,却带来了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私盐问题比前几朝都要严重,几乎动摇了开中法的根本,甚至于动摇皇位的根本,虽然现在还没看出来,可是这就是个苗头。

    课不课的到盐税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弘治皇帝昨日听见下人奏报叶观説整个泰安府都被私盐贩子买通,任其一手遮天的情况让弘治皇帝心中不安。当皇帝的不怕拦轿述冤的老百姓,也不怕贪赃枉法的贪官,更不怕权势熏天的文臣。拦轿述冤説明老百姓还认为这个朝廷能有人帮他伸冤,贪赃枉法的贪官,只要朝廷派一名巡按御史拿着皇帝的圣旨抓入大牢,日后处死,失去的民心就会回来。权势熏天的文臣就更好办了,自太祖皇帝借着胡惟庸谋反案废除了大丞相之后,文官就没有一个领头人了。自古以来,文官相轻,武将相贱。没有了领头人,文官那群酸腐文人就是散沙一盘。三位阁老总要靠着相互之间的平衡才能不让文官集团分裂。不论朝臣有多么大的权势,只需要皇帝一道圣旨就得乖乖的俯首交权,没有人会跟着他犯上作乱。

    可是皇帝最忌惮的就是被蒙蔽,被太监蒙蔽还好説,太监没根,加上内监与文臣不和,出不了大事。可是要是整个州县的朝廷官员都被人买通了,而京城里的六部和锦衣卫与都察院却毫无所知那就问题严重了。他现在只是买通了官员卖私盐,谁知道他会不会买通了卫所官兵造反?这还只是在靠近北直隶的山东,谁知道三边情况如何?要是边军也是这般被有心人买通,日后一旦中央有所震动,岂不是给了那些人机会,造成了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的局面?!

    所以弘治皇帝想了一晚上,决定趁着第二日把叶观等人叫上文华殿,听他讲诉泰安府的问题,以此看看内阁的三位阁老门能不能相处好的办法。

    “陛下,开中法虽然弊端百出,可是它能缓解边商不愿再把粮食运往九边来换取盐引之后,边军缺粮缺银子的问题。现在如果没有找到新的解决办法就废除开中法,朝廷又会回到边商手中拿着盐引,内商无盐可卖,朝廷一样课不到盐税的局面。”另一名二品官服的老人叹气的説道。

    “算了,此事容后再议,朕先听听太子的伴读和寿宁侯之间斗殴的事情吧。”弘治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准备解决自己儿子的朋友和自己的xiǎo舅子之间的矛盾。

    “叶观,你殴打寿宁侯一事朕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不过,朕看得出来,你故意把朕赏赐给你的飞鱼服穿在夹衣中,就是想着寿宁侯污损了赐服然后拼死一搏对吧?”弘治皇帝看着被带上堂的两人,微笑着説出了叶观心中所想。

    “陛下圣明,微臣虽然无法拿出确实的证据指明甄能勾结私盐贩子,不过微臣从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能感觉到甄能绝对与追杀微臣的那些匪盗有关系。所以微臣才会在看见甄能后忍不住去打他,哪怕他身后站的是寿宁侯这样的勋贵,因为微臣的两个属下保护微臣死了,因为微臣是陛下的亲军,因为微臣是陛下的臣子,因为微臣是大明的子民,所以借用亚圣的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借用屈大夫的一句话: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微臣知道微臣殴打寿宁侯一事做得不对,可是就连那些御史言官们也扳不倒寿宁侯,微臣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殴打他了。”:听见皇帝这么説,叶观很光棍的承认了。没办法,形式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不过叶观却很奸猾的盗用了文官们最爱做的事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同时也暗示了弘治皇帝,如果不是你包庇你的xiǎo舅子,会惹这么多的事情吗?

    听见叶观这样説,不仅弘治皇帝微微diǎn头,就连一旁的几名阁老眼神中也带着赞许,不过都是年老成精的人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赞许什么了。这年头,文官抗旨要ding着为国为民的大义名分。皇帝被驳了面子,也要ding着一个从谏如流的名声。所以,他们的赞许嘛……呵呵……

    “父皇,儿臣还是相信叶观説的话。儿臣曾经微服出宫游玩,不,是微服暗访,经常听説寿宁侯府的人仗着寿宁侯的威风为非作歹,闹得天怒人怨,那些仆人应该统统处死才是。”这个时候,朱厚照也从殿门外走了进来。本来他就很关心叶观殴打自己舅舅一事,所以听见今天父皇要亲自断案,他还是跑来给叶观帮忙,如果父皇要严惩叶观,他准备帮叶观求求情的。所以一来到文华殿,就在殿门外偷听叶观几人讲话,听见叶观説的那么慷慨激昂,也忍不住走进来为叶观説话。

    寿宁侯本来就一阵心虚。一听自己的外甥这样説,不由暗暗气苦,都説娘舅最亲,这傻外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自己可是他的亲舅舅啊!难道还抵不过才来几天的叶观不成?

    叶观看见朱厚照走了进来,顿时就定了心。如果自己要被严办,那么弘治皇帝是不会让朱厚照进来的。既然朱厚照能进来,説明皇帝准备和稀泥了。

    “嗯,朕也是体谅你年少轻狂又是为了自己的同僚惨死,这才迁怒于寿宁侯,所以才没让三司负责审理。要不然,寿宁侯少不了一个削爵罚俸免职的下场,你最少也是一个流放琼州的处分。两边都得不着好处。这样吧,那个叫什么甄能的百户所犯之事是否属实由东厂派人去查,如果属实,锁拿进京,深挖当地官场糜烂之事,务必做到不枉不纵。同时免去寿宁侯锦衣卫同知的官衔,罚俸一年,勒令闭门思过。叶观免去锦衣卫千户的职权,安心的给朕的皇儿当一个伴读吧。”弘治皇帝还是决定各打五十大板,两边的罪过都不重,唯一倒霉的就是没有后tai的甄能了。

    “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陛下圣明。”三位阁老虽然不满意皇帝没有经过内阁就擅自决定了官吏的任免,不过他们也知道不要对皇权限制太多,加上皇帝也决定除了寿宁侯这个总hou台不能挖到以外,剩下的随他们的便。所以也就説着奉承的话,捏着鼻子忍了。

    “嗯,下去吧。盐法之事等诸位卿家有了办法在奏与朕得知。朕有些乏了。”昨晚一晚上没睡好又加上今天要举行早朝,现在又有午朝,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弘治皇帝也有些熬不住了。

    “陛下,微臣似乎对盐法的弊端有些看法,如果成真,也许可以解决私盐泛滥甚多的弊端。”听见黄石説盐业问题,叶观突然想到了一个数百年之后才施行的盐法——纲法行。

    “叶观,你説你能解决私盐泛滥的问题?黄口xiǎo儿岂能参与军国大事。简直是荒谬,卖乖邀宠也不是你这样做的。”寿宁侯本来因为自己被削了职权,又被勒令闭门思过心中就不爽。现在又听见叶观居然説他有办法,顿时就忍不住出言讥讽。

    “不学无术,令人可笑。寿宁侯如若不知秦甘罗一十二岁便被始皇帝拜为宰相,为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也应该知道本朝的阁老李东阳大学士在景泰六年,年仅八岁的时候就以神童之名入学顺天府学。天顺六年参加乡试中举,年仅十六岁。天顺七年会试中举,天顺八年高中二甲进士头名。成化元年就参与编写《宪宗实录》当时年仅十九岁,与卑职同年纪、哦,对了,寿宁侯被免去了同知之职。卑职改称下官,以免触动侯爷伤心之处。敢问侯爷,那两人哪个不是黄口xiǎo儿之时就声名显著,比不比得了侯爷?侯爷八岁的时候在干嘛?肯定不会是在尿裤床,您説对吧,侯爷?!”叶观听见寿宁侯嘲笑自己年纪xiǎo,心中也是不忿,所以出言讥讽,亚大概也摸清楚弘治皇帝的脾气了。只要不触动他的底线,他一般不会发怒。

    听见叶观説起李东阳的往事,两名老者忍俊不禁的看向另一名老者,那名老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着,不过几人都没有説话。他们都知道既然面前的那个xiǎo子一diǎn不服输,那么肯定还有后文,所以还想继续听他説些什么。

    寿宁侯被叶观一阵抢白讥讽,顿时红着脸説道:“你又不是李阁老,你能与李阁老比?”

    叶观笑道:“你又不是我,怎么能知道我不能与李阁老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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