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寿宁侯因为要为门人出头,这才找下官的麻烦,想必诸位大人们都曾听説过两淮的私盐泛滥吧。下官曾经在泰安府稍作停留,那日晚间卑职的属下曾经亲耳听见一名私盐贩子大言不惭的説道自己的上头主事者已经买通了泰安府内所有的官府衙门,包括知府、本地卫所官兵、巡检司、盐路转运使衙门等等地方的大xiǎo官员。请诸位大人想想,如若没有保hu伞,那些私盐贩子怎么敢一手遮天的贿赂一府县之大xiǎo官员而丝毫不出事?全府官员都是贪官不成?”説到这里,叶观抬头看了看督察员的副都御使,都察院有十三道监察御史,专门负责揪劾全国各地地方官员不法行为,可是泰安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监察御史居然没有上折子,叶观的意思就是,你们的那里的十位监察御史可能出问题了。

    负责审案的左都御使戴珊听见叶观这么説,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又恢复正常。戴珊是出了名的正直清官,在他的治理下山东道监察御史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戴珊回去都察院之后必然会严加调查。

    “必然不是,肯定有人阻塞了言路,使得正义之士的言论不能上达天听。所以下官曾经试探泰安府本地锦衣卫百户甄能,就是与下官起矛盾的那个寿宁侯门下的人。他信誓旦旦的説自己不知道,并要求下官与他一同伤者自给锦衣卫衙门。下官年纪轻,可是有一颗报国为君之心,所以不顾自己是不过是一名过路的大汉将军,毅然决然与他联名上书弹劾泰安府文武各部官员。可是没想到啊!下官本来就担心私盐贩子发现事情泄露所以星夜兼程的离开泰安府,没想到在北直隶地界还是遭到了阻拦,卑职的上天眷顾死里逃生,可是卑职两名忠心的属下却死于那些私盐贩子之手,卑职赶到京城后才发现,那甄能根本没有折子递上来,联想这诸多事情,卑职就怀疑是那甄能走漏了消息,甚至于他早就被那些私盐贩子收买了,所以卑职故意言语刺激他,试探他对卑职两名下属的死有无可惜悲痛之心。果然,甄能毫无悔意,反而言语间透漏出自己是有后tai的人,不怕人告。所以卑职一怒之下以上下尊卑之别的理由打了甄能几个嘴巴子。之后的事情诸位大人应该就知道了……”説到这里,叶观接连看了大理寺少卿何浚和刑部侍郎何鉴一眼,言下之意就是寿宁侯就是那甄能的后tai。

    “你放屁。我哥哥向来奉公守法,虽为侯爵却不敢行欺霸之事,世人多有污蔑,兄长一直有口难辩,怎么能凭借着这个xiǎoxiǎo的锦衣卫千户几句污蔑之言就断定那甄能与那些私盐贩子同流合污?又凭什么断定我哥哥会包庇那样的人,如果是真的,也许是我哥哥也被蒙蔽了呢?”建昌伯听见叶观把私盐贩子的事情抖搂了出来,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叶观就是一顿痛骂,刑部侍郎何鉴一连拍了几次惊堂木才让建昌伯停了下来。

    叶观看着建昌伯,然后耸耸肩的説道:“诸位大人明鉴,你们看那人如此骂我,我都没有还嘴,而且我还不认得他。这样人我尚且礼让三分,我又怎么会去无故殴打寿宁侯呢?”

    “你放屁,你不想活了……”建昌伯刚刚坐下来,又准备站起来去痛骂叶观一番。

    ”大人,你看他威胁我!“叶观无辜的看着公堂之上的三位大人。

    何鉴不耐烦了,刚才你骂人,我们顾及着你是皇亲国戚,骂一遍也就算了,你还骂,真不把我们这些朝廷官员当回事啊!当即眉头一扬,威严的説到:“谁还在公堂上喧哗惹事,不论地位尊卑一概轰出堂去。下回下官要向陛下请旨,谁敢打断凡人证人的言词,一概重责五十大板,看谁还敢仗着身份藐视王法。”

    听见何鉴都説到这个份上了,建昌伯只能把心里痛骂的话都忍住。

    “犯官叶观,你所説之事可有真凭实据?”何鉴当然不会相信叶观的一面之词,所以问道。

    “没有,就是因为卑职官xiǎo职微才不能调查那甄能是否与私盐贩子同流合污。不过诸位大人可以去调查泰安府私盐泛滥的情形,必然是证据确凿,那么下官身围锦衣卫千户教训贪赃枉法的锦衣卫百户就是应该的了,不仅需要教训他,不包庇他,还要把他送到牢里去,不能让天下人説天子的亲军都是些贪赃枉法之徒,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而坏了陛下的圣明!下官相信都察院多有弹劾寿宁侯建昌伯不法的折子,大理寺里也有受苦百姓上告寿宁侯的卷宗,刑部也曾经审过寿宁侯的下属嚣张跋扈害人性命的案子,是非公断自有那些昭昭百姓,为国士子们来评断!”叶观説的大义凛然,让周围看热闹的乡民们纷纷diǎn头,一些受过寿宁侯之害的看客们顿时就大叫起冤枉来,一些年轻的文人们更是义愤填膺,站在堂外就痛骂起寿宁侯和建昌伯来,气的建昌伯恨不得找家仆把那些人痛打一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敢在这风头浪尖上绥滨乱搞,只能再次把怒火忍了下来。

    那些端坐在椅子上的看客们虽然没有表情,不过叶观相信等他们回去之后,他们身后的人自然会有想法。

    “把叶观待下去,传唤寿宁侯上堂。”何鉴用手抚了抚胡须,然后与其他三名官员商讨了一会儿,让人把叶观待下去了,然后再把寿宁侯带上来。

    …………

    在堂上,寿宁侯与叶观説的完全相反,不过由于寿宁侯嚣张跋扈的样子,不仅那些官员们直皱眉头,惹得本来就不满的乡民们更加的怒火高涨,站在大堂外就开始痛骂起寿宁侯,寿宁侯转身就朝着那些百姓对骂起来,好好地一场审案就变成了泼妇骂街,最后只好中断审判,明日再审。

    当日过堂之后,各家的案头上都摆明了奏报,牟斌早就派人去泰安府寻找线索,争取一举把寿宁侯赶出锦衣卫。东厂的王岳也赶紧派人找线索,争取把这件窝案办成大案,拉下一大批锦衣卫和文官集团的官员进大狱,这样才能让皇帝不忘记东厂的妙处。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回去后大发雷霆,急调泰安府的十名监察御史回京述职,看看那些监察御史是否真如叶观所説与本地官员同流合污,放任盐法大坏。朱厚照看见叶观居然没有被放出来也是对着弘治皇帝一阵撒娇,非要下回会审的时候在旁边听审,弘治皇帝敌不过朱厚照的请求,只能答应朱厚照在大堂后面听审。王皇后也对着弘治皇帝一阵枕头风,希望弘治皇帝再次网开一面,稍微责罚一下寿宁侯也就罢了。弘治皇帝也是很苦恼,没想到一件下官殴打上官,上官毁坏圣物的案子居然牵扯到了整整一府百多名官员的廉洁问题,同时弘治皇帝也决定在几日后的午朝时候,与李东阳、刘健等阁老和大学士们商量盐法的问题。盐法大坏,可是威胁到了大明朝的赋税问题,这可是动摇根基的大问题,丝毫不能xiǎo看的。

    第二日,本来正准备再次过堂的叶观殴打上官一事被皇帝突然叫停,弘治皇帝下旨把叶观和寿宁侯的案子直接抬入文华殿里,由皇帝亲自断案。

    看见皇帝的钧旨,不仅张皇后松了一口气,就连负责审判的几名三司长官也是暗自庆幸。皇帝亲自下旨把案件抬到了皇宫里去,就説明皇帝并不准备动用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也就不会出现缇骑四出,大锁天下的事情再次出现在大明朝的文官系统里。虽然有些贪官和因此而逃过惩罚,但是也会少很多冤假错案,不至于牵连甚多。

    第二日早朝过后,叶观和寿宁侯就被带到了文华殿里。当叶观进入殿中等候的时候,皇帝正在与几位身着官服的老人议论国事。

    “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原来只有各地商人捐献粮食或者运送物资到各地边屯才能换取的盐引的办法,因为前朝的制度崩坏而边商尽毁。后,朝廷允许盐商以购买长芦盐场等各大盐场旧盐引以冲盐课税负,任其在其他各地盐场买盐再去贩卖之后,不法奸商群起效仿,往往在购买了官盐的同时还夹杂着一倍甚至于数倍的私盐一同过关贩卖。有些商人从产盐地低价购买盐引或者提取食盐到内陆城市高价贩卖,甚至于买通上下官员,在当地专卖购买的私盐,导致贩卖guan盐者的官盐堆积如山,私盐却泛滥于大部分州府,朝廷却课不到盐税。长此以往,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啊!”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绣锦鸡补子的老者正在与皇帝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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