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虏兵跟明军军阵前排已经成了四十五度角,处于明军军阵直角的中心线上。

    因此每一把鸟铳都是斜着发射的。

    事实证明,斜向射击的效果更好,后世机枪的扫射表明,侧面射击骑兵效果比正面射击会成倍增加,因为侧翼会暴露出更大的攻击面积,其实主要是马的。

    鸟铳虽然不是机枪,但也差不多,因为这是一千杆鸟铳同时发射,而且几乎是连续发射了四轮,火力密集的令人发指,一排枪立刻就将虏兵打的人仰马翻,一百多个虏兵还没来得及释放弓箭,全军覆没。

    准塔顿时皱起眉头,不由正视起了这古怪的,被他们称作乌龟阵的方阵。

    以方阵对骑兵,是农耕文明不得已的手段,但是东西方先后都发明出合适的战法来,东方以宋代为标杆,最出名的是岳飞的勾连枪大破拐子马,但其实吴玠发明出来的三叠阵,效果一点都不差。

    西方的方阵则是组成长矛林,让骑兵冲不上来,但是西方骑兵都是马刀骑兵和枪骑兵,而东方的游牧骑兵善于骑射,枪林挡得住战马,挡不住弓箭,所以杨潮只能用盾牌来解决,其实所有的战术都是根据对手而制定的。

    “柏永馥,本额真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准塔沉思片刻,喊出了刘泽清手下投降总兵柏永馥,刘泽清所带的山东兵马都跟着柏永馥投降了,清军从中挑选出了这七千精锐,让柏永馥带着一起来打海州。

    柏永馥贵为总兵,可是投降后就成了奴才,唯唯诺诺的站出来。

    “额真大人,不可强攻啊!”

    准塔顿时一怒:“大胆!”

    柏永馥当即就跪了下去,老实说他心中对这些野蛮的鞑子可是怕极了,他手下十万兵马,愣是给裁汰到了不到三万人,有些被裁汰的兵痞不服。按照明军的传统开始闹饷,结果被一个不留的杀了个精光。

    柏永馥很清楚,这些鞑子军律森严,那动不动就是要杀人的。

    “额真大人饶命。非是小的怕死。小的看那明军军阵稳固,不可强攻,只可智取啊。”

    准塔突然口气和换起来,安抚柏永馥道:“你不用怕他。你带人冲上去,吸引南蛮子的注意。我带八旗大军从侧翼冲击,明军必败无疑!”

    “这?”

    柏永馥还在犹豫。

    准塔怒道:“莫非你信不过本额真!”

    柏永馥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道:“岂敢岂敢,小的这就下去安排!”

    准塔看着柏永馥的人慢慢腾腾磨磨蹭蹭的出阵,冷着脸也不催促,只盯着明军军阵。

    准塔心中想到,只要柏永馥的人上去,把明军的鸟铳都吸引的打放了,自己的人马从侧翼上去,这大阵必破。

    柏永馥再磨蹭。终于还是将自己的人组织好了,在拖延下去他怕挨刀子,让一个副将,带领三千人,前排拿着刀盾,人挤着人,在八旗兵的呵斥下,大口吸着气,鼓起勇气冲了上去。

    一里路也就三百多步,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过了两百步。最后一百步得一鼓作气冲上去,否则就成了对方的靶子了。

    但是他们刚刚进入八步距离,顿时一声声催命的鸟铳声响起,紧密的一排枪打过。三千人至少折损了六七百,前面的盾牌兵如同被剥了一层,后面的人异常惊慌,有吓破胆的,立刻就往后逃去,结果迎接他们的是一只只羽箭。一千八旗兵在后面督战呢。

    侥幸没有死在羽箭前的,也被冲上来的骑兵一阵砍杀,绝望的哀嚎着,疯了一般的转身又跑向了明军。

    明军的鸟铳声不紧不慢,一排接一排,连续打了四轮,才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时候柏永馥的步兵冲到了四十步距离,当他们以为明军的鸟铳应该打完了,正要冲上去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那种声音,顿时绝望的不知所措,很多人竟然就桩子一样立在当场,然后被铅弹打死。

    又是四轮鸟铳,柏永馥看到自己的人,就剩下三分之一了,几乎可以预见,下一轮他们就会被明军彻底杀光。

    柏永馥顿时丧胆,恐惧的看了一眼准塔,生怕准塔会催促他继续发兵,甚至逼他亲自上阵。

    看到准塔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拉开弓放了一声响箭,顿时八旗兵从两翼杀出,各有一千人,分别朝着两侧跑去。

    柏永馥不由送了一口气,看来白旗大爷是打算自己上了,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八旗兵出马所向无敌,明军肯定一战而溃。

    柏永馥对他这些新主子充满了信心,因为他是宁远卫人,他爹是宁远卫千户,他生长的时间恰好就是努尔哈赤造反的时间,因此听惯了鞑子的凶残,听惯了明军的失败,在宁远也多次目睹满清的凶悍,在他心里早就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这恐惧让他产生一种满清无敌的迷信。

    柏永馥听到明军的鸟铳又响了一排,然后他就不由皱眉,脸上出现一丝哀痛,他的手下果然死光了,好在这时候他看到八旗骑兵冲了上去,一左一右,斜刺里杀近了明军。

    “杀,杀光他们!”

    柏永馥心中默念着,希望主子给他报仇。

    可是这些清军刚刚进入百步距离,依然向刚才的步兵一样,遇到了攻击。

    而这时候准塔心中不由微微懊悔,他发现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依然像刚才那样,让人从侧翼攻击。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明军不但正面有鸟铳手,竟然在两侧的盾牌后,也埋伏这鸟铳手,难不成明军这万把人全都装备着鸟铳?

    准塔不得不这么想,因为他们的骑兵已经受到了两侧鸟铳手的攻击,他都准备鸣镝了,这时候却看到明军侧面只打了一轮后,就停了下来。

    已经拉开的响箭顿时送了下来,恐怕侧翼只有一排鸟铳,而正面刚刚打完,装填还早。但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正面突然斜向射击了起来,同样只是打了一轮之后,就停了下来。

    准塔心中稍微放松。此时他听到“嘀嘀嘀”三声号声,还不明就里,也没有关心,因为他的骑兵已经杀进了四十步,此时就算正面的明军装填好了。也已经失去了射界,打不中他们了。

    确实明军正面是打不中清军了,但是侧翼还能打,确实侧翼只有一排鸟铳手,可是清军依然大惊失色,他们看到密密麻麻蝗虫一样弩箭、弓箭朝着他们覆盖了下来!

    一下子撞上这道箭雨潮头,人喊马嘶,如同被重锤锤过,顷刻间死伤惨重,阵型大乱。失去了赖以致胜的速度,而第二波箭雨已经落下!

    四十步,四十步的地方,就如同地狱,天上不断的掉下箭只,间或还有一排鸟铳铅弹,而清军在这火力打击下,竟然无法前进,如同一道无形的墙一样,挡在了他们前面。

    他们碰上的不是墙。是铁壁,杨潮军的铁壁阵!

    “撤退撤退!”

    准塔看到自己的八旗兵在四十步位置无助的被屠杀,终于开弓射出了代表撤退的鸣镝,响箭发上天上。限于进退两难的清军不由感到一阵轻松,立刻就拍马往回走。

    只是临走的时候,又被明军打死了上百人,最后两千从左右两翼分别杀过来的八旗兵,完整回去的,不到各不到三百人。

    “太恐怖了!”

    柏永馥不由长大了嘴巴。都忘记了合上。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明军军阵中,不但有鸟铳手,而且还有弓箭手和弩箭手啊。

    准塔心中森冷,他比柏永馥看的更透彻,明军正面部署的鸟铳手最少有三四排,两侧各一排,但是两侧的弓兵和弩兵去成百上千一般多,从刚刚看上去的箭雨密度看,至少有十多排在同时射箭啊。

    他总共三千旗兵,两次攻击,一次折损了一百多,第二次竟然直接折损了一千多,半数兵力已去,不可再战!

    准塔安抚了一下战败回来的旗兵官兵,然后下令撤退,全军回营!

    李五六心胸也不由的起伏着,虽然训练中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这全部由远程火力组成的军阵威力惊人,基本不会给骑兵冲进四十步的机会,可是真正在战场上见到了,他依然不免感到一股激动。

    一万人,每一排是一千人,总共十排!

    前四排,其实都是鸟铳手,包括推动盾牌前进的那个士兵,其实那个士兵才是最重要的一个鸟铳手,因为这个人是射击手,为了不浪费一个火力单位,所以每一个人都必须进攻,因此取消了过去的专门盾牌兵推盾的设计。

    所以这个推盾的其实是鸟铳手的排头兵,当他选择立盾之后,盾牌两侧各有一根撑棍,支开来盾牌就会自己齐立起来,虽然会稍微向后倾斜个十度左右,但是并不影响防御,更不影响设计。

    这个射击手后面,是三个鸟铳手,这三个鸟铳手此时专门负责为他装弹,而且有预先装好的三只,一旦射击手打放过三只后,第四只就装好,因此他可以一次性打出四发子弹。

    一千人连发四次,总共死四千颗铅弹,在百步距离内,命中率达到六成不是问题。

    光冲着这四排鸟铳手,基本就很少有骑兵能够冲上来,就算对方悍不畏死冲上来了,鸟铳手后面紧接的是三排弩兵,早就蓄势待发,只等虏兵进入四十步范围,然后同时射击,弩兵后面,还有三排弓箭手,可以跟弩兵同时发射,而这时候军阵才算是火力全开,最大密度是同一时间七千个打击火力。

    如果敌人从侧翼杀来,也不用怕,侧翼的盾牌手,同样是一个鸟铳手,只不过他只有一根鸟铳,因此只能发射一次,其实只是用来阻挡敌人的,侧翼遇到攻击的时候,鸟铳手后面的弓兵、步兵只需要一个左右转,其实就已经解决问题了,可以从容的面向敌人射击。

    而左右转的号令是三声号声,到时候左翼向左,右翼向右。

    当然因为有每一排有一千个士兵,所以左右转之后不可能有五百人同时射击,否则后怕有可能将箭雨打在最前排的头上,因此左右转的,只不过各有三十排罢了,这样才能保证最后一排的箭雨不打在第一排的头上。

    如此一来,又会出现大多数中央的士兵依然在面向正面,确实造成了一些浪费,可是却也不给敌人从正面此时攻击的机会。

    如果敌人从背后打来,那更简单了,弓箭兵、弓弩手向后转罢了,跟正面的火力差距无非是几排鸟铳而已。

    但是没有十全十美的阵法,火力总是会有浪费的,能将火力运用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辛苦反复演练、改进了一年多的成果了。

    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李五六最清楚,但是今天看来,是值得的。

    也只有李五六沉浸在一种感慨中,其实场中的士兵们依然严阵以待,根本就没有多想,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李五六的号声还没有想起,他们就必须随时准备好战斗,哪怕看到敌军已经在慢慢后退了。

    让李五六从沉浸中回过神的,是一声声欢呼声,海州城墙上观战的军民沸腾了。

    这时候李五六才注意到,虏兵撤退了,一个个小心谨慎的从城墙和杨潮军阵中央退走,一副生怕李五六乘胜追击的架势。

    李五六真有一种命令全军冲锋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他不是王璞那个蠢货,他可不愿意辛苦练出来的远程兵种消耗在长枪突击中,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在李五六心中,他们这些玩鸟铳的,玩弓箭和弓弩的,就是比那些只会舞枪弄棒的强。

    当然李五六手下这些兵也是这样认为。

    清军已经彻底的离开了城东地区,城墙遮挡下,已经看不见他们了,确认是真的退了,这时候李五六才吹响了稍息的号声。

    这时候海州城的城门大开了,一批批百姓蜂拥出城。

    李五六先是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是再一次被拒之门外,不得不在城外扎营,看来有上一次的合作之后,海州军民已经很放心杨潮的军队了。

    但是很快李五六又有些担忧起来,不由朝两侧境界,生怕此时清军趁机杀过来。

    不过清军好似真的被一下子打懵,撤退的老老实实,彻彻底底,没有拖泥带水。

    李五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方面让人去渔村通知炮手们,让他们跟着进城,通知船上的水兵弟兄,让他们也来海州庆祝一下。

    再然后,才开始招呼已经跑到了军阵前面,才开始畏畏缩缩的百姓们。

    李五六派人告诉百姓,他们是杨潮手下的援兵,惹的百姓们在一阵欢呼,安心的让出一条路来,让李五六的士兵通过。

    当大军走进城中,李五六呼吸着久违的海州空气,心情颇有些感慨,当年海州一别,竟然已经两年了!

    真是造化弄人,第一次来海州,是因为鞑子,没想到第二次来海州,还是因为鞑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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