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垂着头轻啜着杯中的酒。酒是翠绿色的嫣红色的灯

    光从薄如蝉翼恶纱罩里照出来照着她的手。她的手纤秀柔

    金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在她手上。现在他已不再偷看

    她了。他要看什么地方就看什么地方。

    现在他留在她屋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要打他走已很

    不容易。他渐渐已将她看成属于他的。

    纤纤垂着头看着身上的衣裳。湖水般碧绿色的衣裳镶着

    翡翠色的边不但质料高贵手工也很精致。这衣裳是他买给她

    的。

    这些天来她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出自他的腰囊。她也

    知道自己再想打他走是多么不容易了。

    尤其是今夜他似已决心留在这屋里尤其是他又喝了很多

    酒。

    无论谁若想得到什么都一定要付出些代价的。

    尤其让男人为她牺牲自己也一定要在某方面

    牺牲—些。

    纤纤在心里叹息她已准备牺牲。可是她的牺牲是不是值得呢?

    灯光也同样照在金川的脸上。他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又英俊、又清秀而且很懂得温柔体贴很懂得怎么样来讨女人欢

    他看来永远都很干净。可是在这于净好看的躯壳里藏着的那颗心又是什么样子呢?

    纤纤不敢想她怕想多了会恶心。现在她要想的只是这男人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真心待她?是不是有很好的家世?

    她目光偷偷瞟着他腰上的革囊。这些天来所有的花费都是从这革囊里取出来的。

    他并不小气但现在革囊里剩下的还有多少呢?

    想起这些事连她自己也觉得恶心但她却不能不想。

    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管但却不能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可靠的父亲。

    若是小雷那当然就不同了。为了他她可以睡在马棚里可以每天只喝冷水因为她爱他。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无论吃多大的苦无论受多大的委屈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她若不是真的喜欢这男人要她牺姓就得要代价了。

    在这种时候女人的考虑就远比男人周密得多也冷酷得

    纤纤垂着头凝视着面前的空杯。金川却在凝视着她忽然笑了笑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赶我走t”

    纤纤的头垂得更低“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可是……”

    “可是怎么样7”

    “我…。我总觉得像这样的大事总不应该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决定了总应该先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一声。”

    金川沉默着。

    “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我太多事但是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以后…。/她红着脸轻咬着嘴唇“你以后若是欺负了我我也可以有个保障。”

    她说得很婉转很可怜但意思却很明显你若是想得到我就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得跟我正式成亲。

    这条件其实也不算太苛刻大多数女孩子在准备牺牲时都会提出同样条件的。

    金川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的身世好像始终都没有告诉过你。”

    “你没有。”

    “我也跟你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纤纤的心沉了下去就好像一个已快沉入大海中的入忽然现自己抓佐的一根木头其中也是空的也快沉了下去。

    金川看着她目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语声却更温柔“就因为我们都是孤苦伶灯的入所以更应该互相依靠你说是不是?”

    纤纤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马蹄声鸾铃声铃声轻悦有如金玉。纤纤的心也跳了起来她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今天下午他们在道上歇息喝茶的时候就已看见过这批人。其实她看见的只有一个人。

    这人的年纪并不大比其他那些人都年轻得多但无论谁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必定是这群人之间的主子。

    那倒并不是因为他穿得比别人华贵也并不是因为他马上系着金铃更不是因为他悬在鞍上的那柄镶满了宝石的长剑。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的风韵他的气质。有些入天生就仿佛是要比别人高一等的他就是这种人。他很高站在人群中就像是鹤立鸡群。

    他的脸也很清秀一举动都绝不逾规矩但神气中却自然带着种说不出的傲气好像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可是自从他第眼看见她他那双炯蛔有神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畏怯一点也没有顾忌。

    用这种眼光来看人的人若要得到一样东西时是绝不会放手的他是不是也想得到她?

    纤纤的心跳得更急。她明明看到这群人是往另一个地方走的.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为了她而回来的?

    金川也听着外面的鸾铃忽然站起来卷起了窗户拴起了门。他脸色好像有点青。

    纤纤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他看见那贵公子时脸色也有点变了而且很快就拉着她上了车。

    他是不是对这人有所畏惧?这人是谁呢t

    纤纤好像听见别人称他为“小侯爷”又好像看见他随从带着的刀鞘上刻着个很大的烫金“赵”宇。

    她并没有听得太清楚也没有看得太清楚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好意思没有看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人马已安顿外面已静了下来。

    金川苍白的脸才恢复了些血色。又喝了几杯酒轻轻咳嗽着“我刚才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我?”

    “你。….你说了些什么?”

    “像我们这种入天生就应该厮守在一起的我若不对你好还有谁会对你好?…。”你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金川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就让他握着无论如何她总不能对他太冷漠。

    可是他的人也跟着过来了而且用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i“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第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

    他声音轻柔如耳语:“自从那天之后我时时刻刻都忘不了你逐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你我时常在想假如你。…/

    春夜幽室昏灯又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抗男人这种甜言蜜

    但纤纤却将他的蜜语打断了:“你是不是时常在想希望我跟小雷越快翻脸越好好让你有机会得到我。”

    金川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勉强在笑着:6你答应过我永远不再提起他永远不再想他的。”

    纤纤温柔的神色忽然变得冷漠如冰“我本来是不愿再想他的可是我只要一见着你就会想到他因为你们本就是好朋友你本不该这样子对我的。”

    金川的脸色终于完全变了就好像忽然被人迎面掴了一掌纤纤冷笑着看着他。

    她本来他一点为了生活为了孩子的将来她甚至说不定会让他得到一切。

    世上岂非有很多女孩子都是为了生活才会让一些丑恶的男人得到她的但现在情况好像已忽然改变了。

    她忽然有了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可以抓住一些更高的、更好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呢?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女人本就时常会有一些神妙奇异的感觉既好像野兽的某种本能一样。她们i若没有这种感觉要在这男人的世界上活着岂非更不容易

    纤纤不再垂着头她的头已仰起。

    金川瞪着她眼睛里似已布满血丝道:“你说我不该这样子对你的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你自己想要叫我这么样做的—开始本是你在诱惑我。”

    纤纤笑了冷笑——女人若以冷笑来回答你你若是聪明的男人就不如赶快走远些好。

    金川却似已看不见她的冷笑“你若不是在诱惑我为什么要替我补衣服为什么要偷偷地把那件衣服故意撕破?”

    纤纤怔住

    金川突然狂笑狂笑着指着她“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呆子t你以为我真的已被你迷住?”

    纤纤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在看着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的确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

    在他干净好看的驱壳里藏着的那颗心不但远比她想象中丑恶也远比她想象中冷酷。

    是什么使他露出真面目来的t是酒t还是他自知已无法再以欺骗的方法得到她t

    无论如何她觉得总算不太迟。

    她静静地站起来现在她跟他已无话可说现在已到了该走的时候。

    就算她明知道一走出去就无法生活她还是要走出去。因为她对他的心已死了。

    金川瞪着她忽然大喝:“你想走?”

    纤纤笑了笑淡淡地笑了笑。此时此刻她的笑简直已是种侮辱。

    她继续往前走但他却已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抱紧。

    他的手立刻也开始对她侮辱喘息着狞笑着:“这本是你自己要的你怨不得我。”

    纤纤挣扎挣扎不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呼:“放开我让我走“…/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

    门本来已在里面上了闩此刻也不知为了什么门闩似乎忽然腐朽。灯光从门里照出去照在一个人身上。

    这人长身玉立白衣如雪腰上系着条掌宽的白玉带除此之外身上就没有别的任何装饰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装饰。

    他背负着双手静静地妨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金川目光中带着三分轻蔑七分厌恶淡淡道:“她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t”

    金川看见这人脸色立刻变了全身似也突然僵硬过了很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纤纤的心又在跳她果然没有算错他果然是回来找她的果然及时出现了。她也知道他既已回来拢她就绝不会放她走。

    “小侯爷少女心动。

    何况他还是个临风玉树般的美男子。纤纤闭上眼睛她所祈求的都已接近得到从来也没有如此接近过。

    侯门中荣华富贵钟鸣鼎食的生活珠光宝气的珍饰—她现在几乎都已可看得到甚至接触得到。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要她一闭起眼睛她心里却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倔强、孤独、骄傲、永不屈服的人。小雷。

    她纵已拥有世上的一切只要小雷向她招手她也会全都抛开跟着他去流浪天涯。

    恨得越深爱得也越深这刻督铭心的爱和恨却叫她怎生消受。

    “绝不能再想他了现在绝不是想他的时候。”机会已经来到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金川的手放开了她立刻冲过去躲在这小侯爷的身后攀住了他的臂颤声道“叫他出去马上出去。”

    小侯爷冷冷地看着金川冷冷道“她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金川咬着牙目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却终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小侯爷道:“她说什么?”

    金川道“她……她要我出去。”

    说完了这句话他全身都已因愤怒和痛苦而颤科抖得就像是一条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狗。

    他终于也尝到了被人出卖的感觉终于了解这种感觉是多么痛苦。

    小侯爷淡淡道“她既然要你走你为什么还不走?”

    企川紧握双拳像是恨不得一拳打破这少年傲慢冷漠的脸。

    小侯爷却似连看都不屑再看他一眼回过头凝视着纤纤。

    看到纤纤脸上的泪痕他目光立刻变得说不出的温柔。

    纤纤还在流着泪但又有谁知道烛这泪是为谁而流?只要小雷能像他这样再看她一眼只要.…—她的心一阵刺痛突然紧紧抱佐了他的臀失声痛哭了起来。

    小侯爷默默地取出一方丝巾轻拭她面上的泪痕。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金川咬着牙瞪着他们整个人都似已将爆炸但却终于还是慢慢地放松了手垂下了头“好我走。”

    就在这瞬间以前这屋里所有的一切还全都是属于他的。

    但忽然间情况已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已和他无关本来已将做他妻子的人现在看着他的时候却像是在看着一条狗—一条陌生的狗。

    繁星满天夜凉如水。金川垂着头慢慢地走了出去——从他们身侧定了出去。

    没有人睬他没有人再看他一眼”

    只有风从远方吹来吹在他脸上却也是冷冰冰的。这世界仿佛已忽然将他遗弃。

    被人遗弃被人出卖原来竟是如此凄凉如此痛苦。

    他现在终于了解可是他心里并没有丝毫悔疚只有怨毒。他也想报复。

    黑暗的市镇黑暗的道路。一眼望过去几乎已完全看不到灯火。

    街旁有个简陋的茶亭壶里纵然还有茶水也已该冷透。

    金川走过去在栏杆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风吹着道旁的白杨树一条野狗从树影下夹着尾巴走出来本来仿佛想对他叫几声的助但看了他两眼又夹着尾巴走了

    这世界为何如此冷酷7这结果是谁造成的呢?是不是他自

    他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有最聪明、最诚实的人在遭遇到打击之后才会检讨自己的过失。

    他也许够聪明却绝不够诚实。

    “无论别人怎么样对我都没关系我反正还有这些…。/想到这里他嘴角又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情不自禁将手伸入了系在腰上的革囊里。

    革囊里有一粒粒圆润的珍珠一叠叠崭新的银票。

    他轻轻地触摸着这只手再也舍不得伸出来因为这已是他最大的安慰唯一的安慰。

    他只要还能触摸到这些立刻就会有一种温暖满足的感觉从指尖直传到他内心的深处。

    那种感觉甚至比他抚摸少女的**时更会令他满足欢悦。

    他己完全沉醉在这种感觉里他开始幻想双坚挺圆润的**……

    小雷伏在地上已不知痛哭了多久刚开始听到自己的哭声财连他自己都吃一惊。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失声而哭更未想到自己的哭声竟是如此可怕。多年前他曾经听到过同样的声音。

    他看见三条野狼被猎人追赶逼入了绝路乱箭立刻如暴雨般射过来公狼和母狼狡黠地避人了山穴中总算避了过去。

    但一条幼狼显然已力竭行动已迟缓刚窜到洞口就被三根箭钉在地上。

    那雌狼显然是它的母亲所以才不顾危险从山穴中审出来想将它受伤的儿子叼到安全之处。但这时已有个猎人打马飞驰而来.一刀砍入了它的背脊。

    它嘴里还叼着它的儿子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挣扎着。

    只可惜它力量已随着血液流出虽然距离洞口只差两尺也无力逃进去。

    那公狼看着自己的妻予在挣扎受苦一双黯灰色的眼睛里竟似已有了绝望的泪珠。

    雄狼的痛苦更剧烈它身子也开始颤抖突然从洞穴中窜出一口咬在这雌狼的咽喉上解脱了它妻子的痛苦但这时猎人们已围了过来这头狼看着自己妻儿的尸体突然仰惨

    掺厉的嗥声连猎人们听了都不禁动容他远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热泪满眶.胃也在收缩一直吐了半个时辰才停止。

    现在他才觉自己现在的哭声就和那时听到的狼嗥一样.他几乎又忍不住要呕吐。

    泪已干了血却又开始在流。哭也是种很剧烈的运动。

    一个人真正痛哭的时候不但全心全意而且全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小雷可。

    他的脸磨檫着地上的砂石也已开始流血。他不在乎。

    天黑了又盛他已不知有多久没有吃过水米。他不在乎。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他为什么哭?

    他不是野兽也不是木头只不过他强迫自己接受比野兽还悲掺的命运强迫自己让别人看起来像是块木头这并不容易。

    微风中忽然传来一阵芳香不是树叶的清香也不是远山的芬芳。

    他抬起头就看见她怜仃地矗立在墓碑前一身白衣如雪.

    她似已又恢复了她的高傲冷摸美丽的眼睛里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等他始起头她才冷冷地问道“你哭够了么?”

    小雷仿佛又变成块木头。

    雪衣女道:“若是哭够了就该站起来。”

    小雷战了起来。他全身都虚弱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可是他站了起来·

    雪衣女冷笑着道“我想不到畜性也会哭。”

    小雷馒馒地点了点头道“畜牲会哭母狗也会哭。’

    雪衣女道“母狗?”

    小雷道“我是畜牲你是母狗……

    雪衣女的脸色苍白但却没有怒反而笑了“你认得的女人若全是母狗你也许就不会哭得如此伤心了。”

    小雷看着她显然还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雪衣女悠然道“母狗至少比较忠实至少不会跟着别人走。”

    小雷的瞳孔忽然收缩一步步走过去双手扼任了她的咽喉。她没有动没有闪避。

    她的笑容中带了些讥诮之意冷冷道“你捏断了我一只手又侮辱了我现在不妨再把我扼死。”

    小雷嵌满泥污砂石的指甲已刺人她雪白光润的脖子里可是他自己额上的冷汗也已流下。

    雪衣女淡淡道“我让你捏断我的手让你侮辱我情愿被你扼死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小雷不能回答没有人能回答。她本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死他的但却情愿被他侮辱这是为了什么?

    雪衣女冷冷道“我这么样做只因为我可怜你只因为你己不值得我动手杀你。”

    小雷的手突然握紧雪衣女的额上已被捏得暴出了青筋呼吸已渐渐困难。

    可是她笑容中还是充满讥诮不屑之意勉强冷笑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已不值得任何人动手杀你因为你自己已经毁了自己别人在床上大笑的时候你却只能野狗殷躲在这里干嚎。

    小雷喉咙里也在“略略”的响似乎也被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道:“别人t”“—你说的是谁?”

    “你应该知道是谁?”

    “你……你看见了他们?”

    雪求女喘息着咬着牙道“现在我只看得见你一双脏手……

    小雷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指甲里的泥垢和沙土五根手指终于慢慢地松开。

    他看着目己的手时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手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己的手。

    等他能看到自己人的时候他心里会有什么感觉?是不是也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他自己t

    雪衣女倚在墓碑上喘息着轻抚着自己颈上的指痕。

    过了很久她又笑了我是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她—“她就算最条母狗也是条饿极了的母狗1”小雷举起手但这只手并没有掴在她脸上。他忽然走了。他的手放下去时就像抛掉把鼻涕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这远比一刀砍在她脸上还残酷她看着他走远泪已流下。

    “你就算不愿再碰我.不愿跟我再说句话至少也该问问我的名字。”

    “我是你的情人也好是你的仇人也好你也至少应该问问我的名字。”

    “难道我在你心中竞是个这样无足轻重的人?”

    “难道你真的已将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全都忘记?”她的心在呐喊她的泪犹未干。她忽然始起头对着天上的浮云对着冷例的山风.放声大呼:“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名字我的名字叫丁残艳。……。

    镖旗飞扬。飞扬的镖旗斜插在一株五丈高的大树横技上

    人马都已在树荫里歇下。对面茶亭里的六七张桌子都已被镖局理的人占据现在正是打尖的时候这茶亭里不但奉茶还卖酒饭。

    龙四坐在最外面斜椅着栏杆望着天上的浮云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欧阳急还是显得很急躁不停地催促伙计将酒食快送上宋。就在洒皿送上来的时候他们i看到了小雷。

    小雷胜上的血迹已凝固乱中还残留着泥草砂石看来仍是个憔悴潦倒的流浪汉.

    可是他的眼圈里还是带着种永不屈服的坚决表情。纵然他的确已很憔悴很疲倦但他的强傲还是没有改变。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他改变。

    龙四看见了他胜上立刻露出欢喜之色站起来挥手高呼“兄弟雷兄弟龙四在这里。”

    他用不着呼唤小雷已走过来标枪般站在茶亭外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兄弟。”

    龙四还在笑抢步迎上来笑道“我知道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可是你进来蝎碗酒行不行?”

    小雷道“行。”

    他大步走上茶亭坐下忽又道“我本就是来找你的……

    龙四很意外意外欢喜:“找我?”

    小雷看着面前的茶碗过了很久才一字宇道:“我从不愿欠人的情。”

    龙四立刻道:“你没有欠我的情。”

    小雷道“有”

    他霍然抬头盯着龙四道6只不过雷家死的人他用不着你姓龙的去埋葬。”

    龙四摇着头苦笑着道:“我早就知道那老头子难免多嘴的这世上能守密的人好像是已越来越少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欧阳急已跳起来大声道:“这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有人埋葬了我家的人我感激还来不及。”

    小雷连看都没有署看他冷冷道“下次无论你家死了多少人我都会替你埋葬。”

    欧阳急的胜突然涨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小雷又道“只可惜我不是你我一向没这种习惯。”

    欧阳急道“你……你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我家也死几个人让你埋葬这笔账才能扯平t”

    小雷却已不睬他又抬头盯着龙四道“我欠你的情我若有几百两银子一定还伤我没有所以我来找伤。”

    他声音如钢刀断钉字字接着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只要开口就行。”

    龙四大笑道:“你欠我的情也好不欠也好只要能陪我喝几杯酒龙四已心满意足了。”

    小雷凝视着他良久良久突然一拍桌子道“酒来”

    酒是辣的小雷用酒坛倒在大碗里手不停酒也不停一口气喝了十三碗。

    十三碗酒至少已有六七斤。六七斤火辣的酒下肚他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欧阳急看着他.目中已露出惊异之色突也一拍桌予大声道“好汉子就凭这酒量欧阳急也该敬你三大碗。”

    龙四报须大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服人的时候。”

    欧阳急瞪眼道“服就是服不服就是不服。”

    龙四道:“好凭这句话我也该敬你三大碗。”

    又是六碗酒喝下去小雷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全无血色目光还是倔强坚定。

    他已不是喝酒是在例酒。碗碗火辣辣助洒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倒人了肚子里。

    江湖豪杰服的就是这种人镖局里的趟子手们已开始围了过来脸上都已不禁露出钦慕之色。忽然有个人从人丛中挤出来挤上了茶亭竟是个枯瘦矮小的白老人.

    他手里提着个长长的黄布包袱里面好像藏着兵刃。

    镖局里的人眼睛是干什么的.早已有人迎上来、搭讪着道:“朋友是来干什么的?”

    老人沉下脸道“这地方难道来不得。”

    镖客也沉下了脸道“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老人冷笑道“你说是什么?左右不过是杀人的家伙。”

    镖客冷笑.通“原来朋友是来找麻烦的那就好办了。”他马步往前一跨探乎就去抓这老人的衣襟。

    谁知他的手刚伸出这老人己将手里的包袱送过来嘴里还大叫着道:“难怪别人都说保镖的和强盗是一家你若要这家伙我就送你也没关系。”他一面大叫面扭头就跑。

    这镖容还想追龙四已皱眉道“让他走光看看这包袱里是什么?”

    包袱里竟只不过是卷画。画铀上积满灰坐这镖客用力抖了抖皱着眉展开来还没有仔细看突然打了个喷嚏.想必是灰尘呛人了鼻子。

    龙四接过这幅面.只看了眼.脸上的颜色就已改变。

    画上面的是一个青衣白的老人.一个人独行在山道间手里撑着柄油纸伞。

    天上乌云密亦细雨原滥云层里露出只龙爪藏龙尾似已被砍断正在往下滴着血滴滴落在老人手上的油纸伞上。细雨中也似有了血丝已变成粉红色。

    这老人神态却很悠闲正仰看天嘴角居然还带着微笑。

    仔细一看他的脸赫然是提着包袱进来的老头子。

    龙四脸色铁青凝视着画里的老人欧阳急眼睛已现出红丝眉宇闻充满了杀气紧握双拳冷笑着喃喃道“很好果然来了来得倒早。”。:

    他话未说完刚才那镖容忽然一声惊呼倒下来脸上的表情惊怖欲绝一口气竟似已提不出来。欧阳急变色道:“你怎么样了?”

    这镖客喉咙里“格格”作响却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龙四沉着脸厉声道“他想必是路上中了暑始下去歇歇就会好的。”

    欧阳急还想说什么却被龙四以眼色止佐。

    小雷还在一大碗、一大碗的喝着酒对别的事仿佛完全漠不关心”

    龙四忽又笑了笑道“雷公子真是江海之量无人能及只可惜在下已无法奉陪了。”

    他虽然还在笑着但称呼却已改变辞色也冷淡了下来。

    小雷也不答话举起酒坛一口气喝了下去“砰”的将洒坛摔得粉碎拍了拍手妨起来道:“好走吧。”

    龙四通“雷公子请便。”

    小雷道“请便是什么意思?”

    龙四勉强笑道“雷公子与在下本不是走一条路的此刻既已尽欢正好分手。”

    小雷盯着他良久良久忽然仰天而笑道“好好朋友龙刚龙四爷果然是个好朋友。”

    龙四却沉下了脸道:“我们不是朋友。”

    小雷道:是。”

    龙四道“不是”

    小雷道“我们是朋灰也好不是也好反正我跟你走的是一条路。”

    龙四道:“不是。”

    小雷道“是i”

    龙四盯着他良久良久忽然仰面长叹道“你为何一定要跟着我走?”

    小雷道“因为我这人本就是天生的骡子脾气。”

    他拍了拍欧阳急道“你说是不是?”

    欧阳急道/不是。”

    小雷道“是。”

    龙四道“做骡子并没有什么好处。”

    小雷道/至少有一点好处。”

    龙四道“哦7”

    小雷道“骡子至少不会出卖朋友朋友有了危难时他也不会走你就算用鞭子去抽他他说不走就是不走。”

    龙四看着他眼睛里似已充满了热泪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伟大的友情又有谁能说得出.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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