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垂着头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金川的心也在跳跳得比她还快。

    她知道他心跳得为什么如此快也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里是个很僻静的小客栈虽然小却很精致很干净。

    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远山的育缘也可以闻到风中的花

    尤其是在黄昏时青山在红霞里碧天在青山外你坐在窗口等着夜色渐渐降临等着星星渐渐升起。

    那时你才会明白这世界是多么美丽。

    一个孤独的男人将一个孤独的女孩子带到这里来他心里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这地方很静你可以好好休息。”

    “我就留在这里也好随时照顾你。’

    金川说的话众远是温柔面体贴的。

    纤纤垂着头听着眼波中充满了感激可是心里却觉得很好笑。

    她已不再是一个孩子了男人心里在想着什么她也许比大多数女人都清楚得多.

    夜已来临灯已燃起。

    金川在灯下看着书仿佛已看得入神。

    但却可以打赌书上写的是什么他也许连一个字都没有看

    他故意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只不过是想借故留在这屋里不走而已只要还能留在她身旁迟早总会有机会来的.

    她既没有揭穿他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因为她现在正需要他正想利用他利用他对小雷报复利用他作生存的工具。

    “唉一个孤单的女孩子要想在这世上话下去是多么不容易。”

    纤纤垂着头又开始继续补手上的衣裳。

    这衣裳不是她的是他的。

    这衣裳本来并没有破她在为他收拾行装时故意偷偷撕破

    一个女人若要表示她对一个男人的情意还有什么事能比为他补件衣裳更简单更容易的呢?

    金川正在用眼角偷偷地膘着她。

    她知道。她本就在想替他找个机会给他点勇气现在机会好像已来了。

    灯光照着她的脸她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故意要让他知道她已觉他在偷看她所以她的脸才会红不但脸红心也乱了所以一个不小心针尖就扎在手上。

    金川果然立刻抛下书本赶了过来显得又着急又关心.

    就因为太着急太关心所以才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看你怎么这样予不小心疼不疼7”

    纤纤摇摇头脸更红了红得就像是指尖的这滴血。

    金川咬着嘴唇仿佛恨不得也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怎么会不疼?血都流出来了。”

    “一点点血没关系的。”

    她轻轻挣扎像是想挣扎像是想挣脱他的手但挣扎得并不太用力。

    金川的手却强得更紧更用力“你为我受了伤我……我怎么能安心?”

    他忽然垂下头轻吮她指尖的血珠。

    她整个人都似已软了低低地呻吟忽然间两粒晶莹泪珠沿着面颊流落落在手背上。

    金川楞然抬头“你…”你在流泪?为什么t”

    纤纤却低下头;“我…”·我在想…。”

    “想什么?”

    “我在想我就算为他被砍断一只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金川黯然叹息仿拂想找话替“他”解释却又找不出。

    纤纤也在咬着嘴唇泪又流下:“你知不知道他只要有你对我这么样一半好我就算为他砍断两只手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我知道……”

    金川n突然提高声音“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只要有对他一半好我……我就情愿……情愿为你死。”

    他似乎已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突然在她面前跪下紧紧拥抱住她的双膝。

    她身子立刻颤抖起来喘息着:“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金川却抱得更紧连声音都已因激动而嘶哑“为什么?难道你还在想着他?….。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他忘记?为什么要为他痛苦一辈子?”

    她本来是想推开他的.但忽然间她已伏在他身上.轻轻的啜泣。

    金川轻抚着她的秀声音比吹乱她丝的春风更温柔’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把以前所有的痛苦全都忘记。”

    纤纤合起眼睑“我愿意……我愿意……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似也情不自禁用双臂拥抱住他.

    金川的眼睛里出了光捧起了她的脸吻去了她眼瞳上的泪殊“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地对待你永远不让你再悼一滴眼泪。”

    纤纤的脸火一般的烫。

    金川的嘴开始移动漫慑地寻找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更烫可是她的人却忽然站了起来用力推开他.

    金川几乎跌倒勉强站稳吃惊地看着她“你·…“你又改变了主意t”

    纤纤垂下头“我没有可是今天.。”今天晚上不行。’为什么?”

    “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我……我不愿让你把我看成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她的泪似乎又将流下“你若是真的…。真的对我好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金川看着抛过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怪我?”

    “你这本就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我怎么会怪你……

    纤纤展颜而笑嫣然道:“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我的人“…我迟早总是你的。”

    她似又情不自禁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头.但立刻又控制住自己柔声道:“我要睡了你回房去好不好明天早上我早就去找你。”

    金川慢慢地点点头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就悄悄地走出去悄悄地带上了门。

    他并没有勉强她。

    因为他知道你若要完全得到一个女人有时是需要忍耐恶.

    否则你就算能勉强她得到她的人也会失去她的心。

    今天的收获虽然不太大但己足够了只要照这样展下去她迟早总是他的。

    星光灿烂夜凉如水。

    他第一次觉春天的晚上是如此美丽。

    他笑了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闪着光就像是狼一样。

    纤纤垂着头看着他走出去看着他掩起门.

    她知道这男人已一步步走进了她的网——当他以为她已被捕获时他自己却在她的网里.

    这就是男人的心。

    你只要懂得男人的心理就会觉他们并不是很难对付的.

    她心里想笑胃里却想呕吐。

    因为她实在看不起他看不起这种出卖朋友的男人。

    可是她要活下去。

    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给小雷看。

    她确信自己有这种能力“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的。”她也笑了。

    她笑的时候眼泪也同时流了下来。

    一个女人要想在这世上单独奋斗可真不容易。

    “这人例真是条硬汉。”

    但又有谁知道一个人要做硬汉就得讨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小雷张开眼阳光满窗。

    黑暗终于消逝光明己来临。

    龙四爷的满头白在阳光下看来亮如银丝。

    虽然他眼角酌皱纹已很深看来已显得有些憔悴有些疲倦。

    可是当他坐在阳光下的时候他整个人看来还是充满了生气充满了活力就像是永远不会老的。

    他的眼睛也不老正在凝视着小雷忽然道:6现在你能不能说话7”

    今雷道“能。”

    龙刚道“你姓雷?”

    小雷道6是。”龙四道“你知不知道金川本来叫什么名字t”

    小雷道“不知道。”

    龙四道“但你却是他的朋友。”

    小雷道“是。”

    龙四道“你连他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却将他当做朋友。”

    小雷道“是。”

    龙四道:“为什么?”

    小雷道“我交的是他这个人并不是他的身份也不是他的名字。”

    龙四通:“也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事?”

    小雷道“以前的事已过去。”

    龙四道“现在呢?他还是你的朋友?”

    小雷道:“是。”

    龙四道“就算他对不起你你还是将他当做朋友?”

    小雷道“是。”

    龙四通“为什么?”

    小雷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龙四道:“所以他无论做了什么事你都原谅他?”

    小雷道“也许他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每个人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龙四道:“就算他出卖了你骗走了你最心爱的东西你也不在乎?”

    他问的话就像他的枪锋利尖锐绝不留情。

    小雷的瞳孔在收缩心也在收缩.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6你问我的这些话我本来连一句都不必回答你的。”

    龙四爷点点头道:“我知道。”

    小雷道“我回答你这些话既不是因为怕你也不是因为感激你救了我的命。”

    龙四爷道:“你为的是什么?”

    小雷道:“那只不过因为我觉得你总算还是个人。’

    龙四爷目光闪动道:“现在你是不是不愿再回答我的话

    小雷道“你问的实在太多。”

    龙四爷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么多?”

    小雷道:“不知道。”

    龙四爷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也同样被他出卖过。’

    小雷道“哦?”

    龙四爷道“所以我能了解被一个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出卖是何等痛苦。”

    小雷道“哦”

    龙四爷道“我问你这些话只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样痛苦t”

    他凝视着小雷长长叹息道“现在我才知道我不如你也不如他—他能交到你这样个朋友实在是他的运气。”

    小雷也在凝视着他窗外阳光还是同样灿烂。

    但他看来却似已苍老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很多.

    桌上有酒龙四爷举杯一饮而尽叹息着又道“我向自命心胸不窄曾想到他或许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小雷道“现在呢?”

    龙四爷道:“现在我已知道只要你能原谅别人自己的心胸也会变得开朗起来所有的烦恼、痛苦立刻全都会一扫而空。”

    小雷目光闪动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以前错了?”

    龙四爷道:“是。”

    小雷道“你并没有错。”

    龙四爷默然。

    小雷慢慢地接着道:“被朋友出卖本就是种不可忘怀的痛苦只不过有些入宁可将之埋藏在心里死也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龙四爷吃惊地看着他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小雷接着道:“个人能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和痛苦都不是容易事那不但要胸襟开阔还得要有过人的勇气。”

    龙四爷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这些话你本来也不必说的。”

    小雷慢慢地点了点头叹道:“我本来的确不必。”

    龙四爷道“若非有过人的胸襟和勇气这些话也说不出……

    小雷淡淡道“你看错了我。”

    龙四爷霍然长身而起大笑道:“我看错了你?我怎么会看错你…。·我龙四爷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死亦无憾。”

    小雷冷冷道:“我们不是朋友。”

    龙四爷道:“现在也许还不是但以后“……”

    小雷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没有以后。”

    龙四爷道“为什么?”

    小雷道:“只因为有些人根本就没有以后的。”

    龙四爷突然大步走过来用力握住他的臂道:“兄弟你还年轻为什么

    小雷道:“我也不是你的兄弟。”他的脸忽又变得全无表情挣扎着似乎立刻就要走了。

    龙四爷却接任了他的肩勉强笑道“就算你不是我的兄弟也不妨在这里多留些时候。”

    小雷道“既然要走又何必留?”

    龙四爷道“我。…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

    小雷沉吟着终了又躺了下去淡淡道“好你说我听。”

    龙四爷也在沉吟着仿佛想找个话题让小雷可以听下去。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金川本不是他的真名他真名叫金玉湖是我金三哥的独生予金三哥故去之后我…。/

    小雷突又仍断了他的话道“你们的关系我全都知道。”

    龙四爷道:“哦?”

    小雷道“你是中原四大漂局的总镖头.他和欧阳急本是你的左右手。有一次他保了一批价值八十万的红货从京城到姑苏半途上不但将镖丢了跟着他的人也全都遭了毒手他自觉无颜见你才会隐居到这里。”

    龙四爷在听着。

    小雷道“但你却以为这批红货是被他吞没了以为他出卖了你所以扬言天下绝不放过他。”

    龙四爷苦笑。

    小雷道“这次想必是欧阳急在无意中现了他急着回去向你报讯又生伯他溜走所以才不借花壹万两银子的代价找到三个人来看住他那问房子谁知道临时又有了意外这三人来的时候他早就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说一件和他俩无关系的事但在说到“意外”两字时他目中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

    龙四爷目光闪动道“这件事是他告诉你的?”

    小雷道“是。”

    龙四爷四道:“他肯特这种秘密告诉你也难怪你将他当做朋友了。”

    他不让小雷说话抢着又道“如此说来那三个人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们找错了人?”

    小雷道“是。”

    龙四爷道“你为何不向他们解释?’

    小雷冷笑道“他们还不配。”

    龙四爷道:“要什么样的人才配?”

    小雷冷冷遇“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骡子脾气宁可被人错怪一万沈也不愿解释一句。”

    突听一人大声道/那么这人就不是骡子是头笨驴。”这句话还未说完欧阳急已冲了进来。他来的时候总像是一阵急风说出来的话又像是一阵骤雨就真有十个人想打断他的话也插不进一句嘴。

    “他明明也出卖了你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跟着他的人既然全都死了他怎么还会好好的活着?”

    “龙四爷一向特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儿子他就算真的出了差错也应该回去说明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你知不知道龙四爷这一头头是怎么变白的?为了赔这八十万的镖银镖局上上下下的人就算都急得上吊也还是赔不出去。”他一连说了七八句才总算喘了口气。

    小雷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了才冷冷道:“你怎知他出卖了我?你看见了么?”

    欧阳急又怔住。

    小雷道:“就算你亲眼看见也未必就是真的就算他这次真的出卖了我也不能证明他吞没了那八十万两镖银。”

    欧阳急怔了半晌忽地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有些人果然是天生的骡子脾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客栈。”

    “你故事里的人为什么好像总是离不开客栈?”

    “因为他们本就是流浪的人。”

    “他们没有家t”

    “有的没有家有的家已毁了有的却是有家归不得。”

    你若也浪迹在天涯你也同样离不开酒楼、客栈、荒村、野店、尼庵、古刹……“更离不开恩怨的纠缠离不开空虚和寂寞。

    客栈的院子里到处都停满了镖车银鞘已卸下.堆置在东面三间防守严密的房里三十三位经验丰富的镖师和趟子手分成三班不分昼夜地轮流守着。

    大门外斜插着柄四色彩缎镖旗上面绣着条五爪金龙。镖旗迎风招展神龙欲腾云飞去。

    这正是昔日威镇黑自两道的风云金龙旗然而风大云二、金三都已招继故去只剩下龙四还留在江湖里。

    龙四也老了老去的英雄雄风纵不减当年但缅怀前尘追念往事又怎能不感慨万千。

    深夜。东面的厢房门窗严闭灯火朦胧除了偶而传出的刀环相击声外就再也听不到别助声音。虽然是春夜但这院子里却充满了萧杀之意。

    又有谁知道这些终日在刀头上舔血、大碗里喝酒的江湖豪杰们过的日子是何等紧张何等艰苦。一年中他们几乎难得有一天能放松自己伴着妻子安安稳稳睡觉的。

    所以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家也不能有家聪明的女人谁肯冒着随时随刻做寡妇的危险嫁给他们呢?

    但江湖中的生活有时也的确是多彩多姿令人难以忘怀。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宁愿牺牲这一生的安定和幸福来换取那一瞬间的光彩。

    西面恶厢房有间屋子的留户仍然开着龙四爷和欧阳急正在窗下对坐饮酒两个人酒都己喝了很多心里仿佛都有着很多感慨。

    欧阳急望着堆置在院子里的镖车忽然通“我们i在这里已耽误了整整四天。”

    龙四爷道:“嗯四天。”

    欧阳急道“再这样耽下去弟兄们只伯都要耽得霉了。”

    龙四爷笑了笑道“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的火爆脾气?”

    欧阳急道“但这趟镖一天不送到地头弟兄们肩上的担子就一天放不下来他们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喝一顿抱个粉头来乐一乐了。他们嘴里虽不敢说出来心里一定比我还急得多。”

    他越说越急举杯饮而尽立刻又接着道“何况人家早巳说明了要在月底前把镖送到迟一天就得罚三干两若是迟了两三天再加上冤枉送出的那一万两这趟就等于白干了。”

    龙四爷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

    欧阳急道:“可是那姓雷的伤若还没有好我们就得留下来陪着他。”

    龙四爷叹道:“莫忘记人家若非因为我们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欧阳急也叹了口气站起来兜了两个圈子忍不住又道:“其实我看他的伤已好了一大半要走也可以走了为什么”…/

    龙四爷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你放心他绝不是赖着不走的人他要走的时候我们就算想留他也留不住的。”

    欧阳急道“你看他什么时候才会走呢t”

    龙四爷慢慢地喝完了一杯溺缓缓道“快了也许就在今天晚上…—’也许就在此刻。”

    他目光凝视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很奇特欧阳急猝然回身就看到一个人从后面一闯屋里定出来慢慢地穿过院子他走得虽慢但胸膛还是挺着的仿佛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绝不肯弯腰。

    龙四爷凝视着他叹息着喃喃道“这人真是条硬汉。”

    欧阳急突然冷笑了一声橡是想冲出去。

    龙四爷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道“你想做什么?难道想留下他?”

    欧阳急道:“我要去问他几句话。”

    龙四爷道:“还问什么?”

    欧阳急道“你待他总算不错好歹也算救了他一命他却就这样走了连招呼都不来打一个这算是什么样的朋友?’

    龙四爷四了口气苦笑道“他本就没有承认是我们的朋友

    欧阳急忽道“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他?”

    龙四爷目光凝注着远方缓缓道:“也许这只因为江湖中像他这样的人已不多了。”

    他不让欧阳急开口接着又道“何况他也绝不是真的不愿跟我们交朋友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连累了我。”欧阳急道哦?”

    龙四爷黯然道:“他不但遭遇极悲惨心情极痛苦而且必定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痛所以才不愿再交任何朋友。”

    欧阳急道:“你说他不愿连累你可是他早就连累了你他自己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龙四爷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我倒宁愿他不知道。”

    欧阳急道“你为了他不惜伤了血雨门下刽子手他难道没有看见?血雨门只要跟人结下了仇就一定要纠缠到底不死不休他难道没听说过?”

    龙四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莫说他只不过是个初出芽庐的少年有些事你也一样不知道的。”

    欧阳急道:“哪些事?”

    龙四爷目中忽然充满了悲愤怨毒之色一宇宇道:“你知不知道风大哥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欧阳急看着他的眼色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难道…”难道也是血雨门下的手?”

    龙四爷没有回答手里的酒杯却“被”的一声捏得粉碎。

    欧阳急一步窜过来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龙四爷紧握双拳道“因为我怕你们去报仇。”

    欧阳急道“为什么不能报仇?”

    龙四爷突然重重一拳击在桌上厉声道:“恩还未报怎么能报仇?”

    欧阳急一震踉跄后退跌坐到椅子上满头汗出如雨。龙四爷慢慢地摊开手掌心鲜血琳漓嵌满了酒杯的碎片.

    他凝视着掌心的血迹一字字道“血渍固然要以血来还欠人的大思更非报不可。我们纵然不惜与血雨门玉石惧焚同归于尽但我们欠人的恩情却要谁去报答?”

    欧阳急霍然长身而起大声道“我明白了我们要先报恩再报仇。”

    龙四爷突又一拍桌子仰天长笑道:“不错这样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没有告别没有道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小雷就这样走出了客栈。

    在他前面的又是一片黑暗。但等他走到山脚时光明又来

    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了大地山岭却已有金黄色的阳光照下米。

    他慢慢地走上山还是跟他走出客栈时一样挺着胸膛。

    刀口还在隐隐痛若是弯着腰往上走当然会觉得轻松

    可是他偏要挺着胸。沿着清溪走入挑林。满林桃花依旧人呢?

    那株开得最艳的杨花树下仿佛还依稀可闻到她的余香但她的人呢?

    落花被溪水送到山脚送到远方但花落还会再开。她的人一去只怕已永不复返了。

    小雷的胸膛挺得更直更用力创口似又将崩裂。他不在

    他不怕流血只怕流泪。他踏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桃林前面就是她的家园

    那本是个充满了温暖幸福的地方如今却已变成了一堆瓦砾。

    他不忍回来不敢回来。可是他非回来不可。

    无论你多么怕面对现实总还是有要你面对它的时候。

    逃避是永远没有用的也是永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伺况他真正耍逃避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没有人能逃避自己。他咬着牙走上归途故园的道路依

    可是他父母的尸身却必已被烧焦了必定无法辨认。他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尽人子的孝心而已。

    也许他父亲昔日做错过很多事也许他听了后觉得悲怨苦痛。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

    一切都已过去火场己清理犹存青绿的山坡上多了儿堆新坟。

    个白苍苍的驼背老人.正在坟前洒酒相祭。小雷怔住。

    是谁替他料理了这些事这恩情却叫他如何才能报答?

    老人慢慢地回过头满布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凄苦的笑容。杏花翁这仗义的人竟是酤酒的杏花翁。小雷看着他只觉得喉头哽咽连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杏花翁樱馒地走过来目中也不禁热泪盈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勉强笑道“你来了很好你毕竟来了。”

    小雷咬荐牙道:“我……—”

    杏花翁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感激我这些事井不足我为你做的。”

    小雷忍不住问道“不是你?是谁?”

    杏花翁道“他本不愿我告诉你也不愿你对他感激可是我……”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像这种够义气、有血性的江湖好汉我已有数十年未见过我若不告拆你不让你去交他这朋友我也实在难以安心……

    小雷一把强佐他的肩.道:6这人究竟是谁?’

    杏花翁道:“龙四爷。”

    小雷悔然松手道:“是他?”

    杏花翁叹道“他就是从我这里打听出你来历的但我若不告诉你你也许永远不知道他对你是多么关心。”

    小雷仰头向天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杏花翁道“因为他觉得你也是个好男儿他想交你这个朋

    小雷双拳紧握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控制自己的他目中的热泪竟还没有流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走到那一排新坟前跪下。

    青灰色的石碑上宇是新刻的可是他看不清他眼已模糊。

    杏花翁直在凝视着他忽然道:“哭吧要哭就哭吧世上本就只有真正的血性男儿才敢放声哭的。”

    小雷的拳握得更紧指甲己刺入肉里胸前的伤口也已崩裂。

    他胸膛起伏着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襟可是他的眼泪还留在眼睛里留在心里留在没人能看得见的地方。他宁可流血也绝不流泪。

    但世上又有什么能比这看不见的眼泪更悲惨的呢?

    风吹过风还很冷。杏花翁悄悄抹干了眼泪转过头望着那一片瓦砾焦土。

    风带来远山的芳香也带来了远方的种子。

    杏花翁沉思着喃喃自语“用不了多久的到了明年春天这一片焦士必定又会开满了花朵…。/

    世上只要还有风还有土地人类就水远都还存有希望。那也正是无论多可怕的力量都无法消灭的.

    夜山中已无人。

    晚风中却传来一阵阵悲恸的哭声如冰原狼嗥如巫峡猿啼。

    杏花翁技着拐杖独立在山脚下的苍茫夜色中满面老泪纵横。

    他实在不能了解这个倔强孤独的年轻人。

    哭声犹未绝这少年似乎想将满腔悲愤在一夕间哭尽。

    杏花翁绍然低语喃喃道“傻孩子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无人时才肯哭呢t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t……”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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