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贼人犯太祖孝陵?晋王这个名义上的皇长子,竟是要到皇陵去窝上不知道多少时间?义母宜兴郡主竟是要进封长公主了?

    这三条消息看似和昨晚上的事并没有太大关联,但细细一想,却仿佛能品出无穷滋味来。陈澜看了一眼江氏和朱氏,见婆婆江氏只是诧异,倒并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而祖母朱氏便不一样了,那嘴唇抿得紧紧的,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的手腕,仿佛用尽了气力才保持着平静,她哪里不知道这老太太的心情。

    哪怕是已经认清了现实,哪怕是几乎放弃了希望,可是,当完完全全确定那位曾经投注了无限希望和巨大赌注的皇次子已经出局,那种巨大的失落感毕竟是无可避免的。要知道,晋王妃张惠蘅身上流着朱氏的血脉,那是真真正正的嫡亲外孙女。

    江氏虽对政治时局留意不多,可察言观色的本领却不差。此时此刻见朱氏的脸色很不好,她就付度着站起身来,寻了个借口说是早上忘记了服药,请陈澜在这儿陪着朱氏,自己则是道了个不是先出了屋子来。从温暖的屋子里到寒风凛冽的室外,她却没有立刻迈出步子,而是停了一停,这才推开了庄妈妈撑开的油纸伞。

    “就那么一丁点雪huā,撑什么伞…………人这一生,有时候吃些苦头,未必是祸不是福。”

    屋子里,见江氏走后,朱氏便再也不掩饰脸上的悲戚和失望,懒懒地靠在引枕上不言语,陈澜思付片刻,就上前紧挨着朱氏在炕上坐子,又轻声说道:“老太太容我劝一句,事到如今,不妨多看看其中的好处。昨夜三叔曾经在晋王府附近格杀了不少贼人,就在那么近的地方,不管晋王殿下是怎么想的终究是窝在府中没有决断。如此的性子,还不如暂时远离了京城还能太平些,否则,吴王和淮王……”

    陈澜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朱氏又何尝听不懂那言下之意,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睛就有些迷糊了。随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她便微微笑道:“你说的是,能够有如今的结局,我就该知足了。之前的事就能够看出他的为人秉性了,我只是还存着那么几分侥幸……罢了罢了,不想这丧气的事你干娘这一回进封了长公主,这才是大喜!”

    “是是是……”陈澜才凑趣地应了一句,一旁的陈衍偏煞风景似的低声嘟囔道“师傅那性子从来就是不在乎这些名号的,兴许还觉得进封这么个名号,日后多上许多繁文缛节。”

    “你这孩子,才跟了郡主几天,连那脾气也学着了三分!”

    朱氏哭笑不得地瞪了陈衍一眼,而陈澜自是也忍不住笑开了。见朱氏瞪过之后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她一瞬间就明白了那缘由,因笑道:“老太太就别想着其他封赏了。娘的封号是皇上一直想给的拖到现在大约也只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而姑父和威国公此次亦是功劳不小,却兴许都会固辞恩赏,如此一来不是封妻就是荫子。至于我……难道我昨晚上见那龙泉庵主的事情还能拿出去说不成?”

    “你怎么不说你家叔全?”

    见朱氏那原本还带着几分惋惜的眼神倏忽间充满了戏谑,而陈衍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陈澜却不由分说先把小家伙赶出了屋子然后才笑着说:“您就看着吧,他必不是加官进爵,可实质上的东西,绝对不会少过镇东侯世子和罗世子,不会吃亏的!至于我,还有什么能比让皇上念着我的好更强?叔全得了好要是小四也捎带上了好处,我岂不是最赚的?”

    “你呀你呀,这才是真正的精明!”

    尽管最初心中郁结但陈澜婉转说韩国公此次至少是有功,哪怕没处封了可妻儿大约能有好处,朱氏想着晋王妃时,总算不再那么揪心似的难受了。而陈澜接下来又毫不避讳地搬出了自己的小算盘,朱氏不免越发好笑,竟是不知不觉如同小孩子一般地搂着她,刚刚因为愁眉不展而纠结在一块的皱纹也仿佛抚平了些,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澜儿,你豁达却又机敏,练达而不乏良善,你真的很好!井这老婆子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在即将入土之前,看对了一回人!

    ……………………,文渊阁东官舍张文翰直房。

    自从入阁成为三辅之后,张文翰就顺理成章在文渊阁东西四座官舍中拥有了挑选直房的权利,尽管只是在剩余的两间中挑选。他在衣食住行上头却比宋杜两人挑剔,一应铺盖行头都是家中女儿亲自为他打点好送来的,甚至连茶盏茶叶亦是如此。

    此时此刻,奉召而来的罗旭就盯着眼前那个汝窑天青柚仙鹤翔玟的瓷茶壶,一套四个的钧窑玫瑰紫粕面小茶盅,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文翰亲自给他沏了茶,可偏在他举杯品了第一。的时候,仿佛是漫不经心地撂下了一句话。

    “想不到你和冰云能有那般默契。”

    罗旭那一口热茶才入口还没吞下去,闻听此言一个失神,那滚烫的茶水顿时让舌头吃了老大的苦头,随即又呛着了。好一通咳嗽之后,他才赶紧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依足了礼数说:“小张阁老恕罪,实在是…………实在是因为之前就远远见过张小姐,那时候我就留意过那家铺子,后来海宁县主辗转相托,因事关重大,所以我就越权逾矩…………”

    “越权倒是有,逾矩嘛,我的女儿,我还是信得过的。”

    张文翰说得宽容大度,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瞧在罗旭眼里,却怎么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内阁三位阁老,杜微方崖岸高峻,宋一鸣高深莫测,唯有这位张阁老温文尔雅,无论为人处世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非但如此,从前那些进了内阁的大学士们,没有一个愿意在自己的姓氏前头让人加上一个小的,可张文翰偏不在乎。因而文书秘阁等等当面背后都是一口一个小张阁老却别显亲切,这位更是在内阁轻而易举站住了脚。

    所以,罗旭丝毫不敢小觑了未来岳父,可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他索性就保持了沉默。然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张文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突然又丢下了一句更让他惊讶的话:“作为下属,作为朝官,你都无可挑剔,只你作为丈夫如何,也不是没人在我耳边吹过风言风语我心里一直没什么底。所以现在我最后再问你一回,你若是有一丁点不愿意,我都可以向皇上陈情设法收回赐婚的成命。但要是你现在不说,将来有一丁点对冰云不好,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会放过了你!”

    天底下的父亲大多对女儿心存爱护,可身为阁臣,几乎是天下最精通儒学的代表人物,在明面上断然不会对自己的未来女婿说这种话。于是,一直跟着杜微方,和张文翰相处少的罗旭在意外之余反倒觉得这未来岳父不像那道学的首辅宋一鸣,别有些可爱。

    “呃…………张小姐很好。”罗旭先是暗叹了一声,随即想到了那一回回一次次的相遇,努力组织了一下语句,可下一截话却憋了老半天才憋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我罗旭不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

    “那就好,你这句话我记下了!”

    张文翰刚刚那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随即看着背后道:“杜兄,烦劳你给我做个见证!”

    看到杜微方闻言从屏风后头四平八稳地踱了出来,罗旭只觉得瞠目结舌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娥及至杜微方竟是在那里对张文翰说,到时候到我家里见见我那准女婿,也给我做个见证云云罗旭终于是索性仰头看了看屋顶结实的屋粱,而心里却生出了一丝终于放下的如释重负来……,她是那样一个爽朗大方的姑娘又有这么个行事不拘章法的爹,将来他们两个……应该也能像韩先生那样和师母那般相濡以沫吧?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杜微方似乎在叫他,赶紧丢开这些思量走上前去,谁知道杜微方竟是就拿过那桌子上的笔,又从小笺纸里头抽了两张,直接把这些推到了他跟前。就在他几乎以为这一对内阁双雄要让他写什么字据之类东西的时候,杜微方才轻咳了一声。

    “你既然正好在这儿,就帮忙拟个明发旨意的草稿吧。大意就是说,龙泉庵乃是太祖敕封圣地,名闻天下的八大处之一,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所以自即日起,废龙泉庵为寺,一应女尼另迁他地。”

    杜微方这话才说完,张文翰就接口说道:“还有,近日京城走水频发,治安每况愈下,五城兵马司责无旁贷。着草去五城兵马司诸兵马指挥,下大理寺待勘,另行委任……”

    一连串的名字从张文翰口中出,罗旭自是屏气息声连忙速记,待到终于记全的时候,他就听到杜微方对张文翰说:“元辅刚刚提过,如今既是首恶已除,尘埃落定,下了内官监大牢的夏公公成公公,也该放出来了。刚刚我来文渊阁之前,正巧看到领宿卫的阳宁侯陈瑛正在和大理寺卿说话,言谈间似乎对那个龙泉庵主有不少疑问。”

    ……………………

    昨晚一夜北风飘雪,如今到了白天,天空中依旧是不时飘落一阵小雪,镜园那偌大的huā园里,自然也是银装素裹,屋檐下甚至有不少倒挂的冰棱子,别显冬日趣味。平日里大冷天很少出来的陈汀裹着厚厚的皮袄皮帽皮靴,前前后后好一阵乱跑,慌得吴妈妈跟在后头照管都来不及,到最后好容易瞅个空子把人牵了过来。

    “小祖宗,天气冷,路上又湿滑,看看就行了,何苦去折腾那些huāhuā草草?”

    陈澜和陈衍一左一右搀扶朱氏走在后头,闻声她就笑道:“吴妈妈也不要过分宠着六弟,小孩子要粗养,若是样样都拘管着,一到天冷就不让出门不让走路,反面不利于调养成长。自打六弟到了老太太身边,这个头就一下子窜高了许多,人也壮实了,足可见这话是有道理的。要说小四如今吃苦头吃了那么多人却反而长得快,再过一阵子个子就超过我了!”

    虽说这只是取笑,但吴妈妈却听出了其中的提醒之意,面上不禁有些讪讪的上前屈了屈膝,又陪笑道:“小的也是怕六少爷磕着碰着,实在是他从小身体就不好……”

    “妈妈,我身体好着呢!”陈汀却不依不饶地去捋袖管,露出了一截圆滚滚的前臂,“四哥说的,什么时候这儿都是硬硬的肉,就能去打老虎了!”

    一群人闻言无不瞠目结舌陈澜立时拿眼睛去看陈衍,小家伙立时往朱氏后头闪了闪,有些心虚地说:“我就是刚才和他说了姐从前和我讲的那什么武松打虎谁知道他偏记住了!”

    陈澜这才明白了过来,招了招手叫过陈汀之后,不禁摩挲着他那小脑袋。这时候,旁边的江氏也笑道:“从前我也只觉得孩子该娇生惯养,后来看了全哥他爹如何管教孩子,也不是不心疼,可如今想想,那会尼若不能狠心一些现在就苦了。

    成日里混在丫头媳妇的脂粉堆里,锦衣玉食应有尽有,这孩子不知不觉就会养懒了养惰了,确实该让他们多多在外头走走,好好看看这世上究竟是什么样的。”

    朱氏亦是在旁边轻轻点头:“这就是太夫人的心得了。怪道外头也有一句俗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老太太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陈澜一手扶着朱氏的胳膊,一手牵着陈汀,眼睛却看着一旁满脸诧异的陈衍,“读书人常言,梅huā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这固然是说不经历一番磨折,难成大器,但清贫却未见得就一定能让人早明事理。有的人能够在穷苦时立志但更多的人却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抑或是费尽心机却依旧两袖空空于是心灰意冷。所以,生在豪富世家,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优势,如何守住这优势拉开这优势,而不是让优势成了劣势,这才是最要紧的。一家门里出一个纨绔不要紧,怕的是后代都是纨绔。”

    这话道理浅显,听在随行一众丫头仆妇耳中自是钦佩得很,但听在如朱氏和江氏这等活了半辈子的长辈耳中,却不免都明白了陈澜为人沉稳的缘由。这时候,陈衍却免不住插话说道:“姐,既是这么说,为何本朝不少名臣都走出自清贫?”

    “可相比天底下无数清贫的百姓,那寥寥数人岂不是沧海一粟?”陈澜微微一笑,低头一看陈汀,见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便率着他的手微微晃了晃,“其实,纵观古今,最出人才的往往是书香门第小康之家。一来是因为衣食无忧,二来是因为一代出仕,恩荫往往不能达数代之远,所以代代都会鞭策子孙用功”三来……”

    顿了一顿,她这一回却没有再接着说,直到一块进了草堂,丫头仆妇们忙着摆桌子传菜上菜布盘子,周遭没有外人,她才用极轻的声音对陈衍说:“三来,那些书香门第仍有进取的地步。有史以来,少有文官两代相继为中枢重臣的,哪怕是宰相的儿孙恩荫入仕,有朝一日父祖致仕亦或是被贬亦或是辞世,这影响力也难能周护他们一辈子。

    而武臣世袭罔替的名分,既是荣耀,也同样何尝不是枷锁。为了袭爵,败落下去的勋贵难道还少么?”

    “姐,那你当初怎不让我去考科举!”

    陈澜见陈衍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如你罗师兄这样的例子,天下有几人?况且,如今的威国公,安知就不曾为此事焦头烂额?你如今于文武上头都还是半吊子,等将来有你罗师兄那般能耐,再说科举二字不晚。”

    “呃……”

    点拨了陈衍,陈澜否不多话,趁着饭菜还未上来,只是陪着婆婆江氏和祖母江氏说笑。然而,就当丫头们将那大碗小碗高脚碟子往饭桌上摆的时候,前院却传来消息,道是杨进周回来了。闻听此言,上下人等自是欢喜,江氏更立时扬声吩咐让人径直把杨进周引到这儿来。及至人来,她等杨进周给朱氏行了礼就立时摆手免了下头的礼节,又笑道:“你回来得巧”我和你媳妇陪着老太太汀哥儿逛了好些时候,正要坐下来吃饭,你就这么早回来了。”

    杨进周陪着陈澜坐了,却言简意垓地解释道:“皇上昨日说给假”今天看到我去,留着办了必要的事,就立时赶了我回来。”

    这所谓必要的事所指为何,此时四周还有人伺候,自然没人发问。恰恰相反,这一顿饭丝毫不符合平日里食不语的要求,一大家子吃得其乐融融,话里话外就不曾有一言涉及外头大事的。待到满桌子的残羹剩饭撤了下去”庄妈妈领头亲自奉了茶上来,杨进周方才开口说道:“昨日镇东侯世子虽然来过,但仓促之间,也不曾正式谢过救命之恩,接下来既是有假,我打算亲自前往镇东侯府拜谢。”

    “这是正理。”江氏连连点头,可才呷了一口茶就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茶盏抬起头道,“虽说阿虎那儿我已经谢了一回,可总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他是你的下属,不是咱们家的仆人”你也得再好好谢谢他。若没有镇东侯世子那一条套索,兴许便是车毁人亡。但若是没有阿虎那千钧之力,兴许我和阿澜就一块儿囫囵跌出车去了。”

    “娘说的是。”杨进周自是肃然答应,随即就看了看陈澜,“说起来”昨日惊马之事,今天已经全都传开了。郡主进封长公主之事虽说礼部还要定仪制,但今日想来会有不少人前去道贺,只别院里没人,只怕有不少人要上咱们家来。毕竟您和澜澜都是昨日才受过惊,下午不若闭门谢客的好。”

    朱氏闻言自是恍然大悟,因笑道:“看来还是幸好我来得早了。这样吧,兜兜转转一上午,逛了逛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我就带着小六回去吧,免得别人登门时再走不好看。小四也不要再赖在你姐姐这儿了”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正好送送我和你六弟。”

    江氏原还要挽留一二,但朱氏说是也不能离家太久,再加上还带着陈汀,因而她也就答应了下来,歇过一阵子就和儿子儿媳一块把人送出了门。待到一块回了惜福居正房,她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先头衍哥儿底下的人倒是打探了几条消息,可除了晋王、郡主之外,就只有五城兵马司的措置,昨夜其他的事情究竟如何?”

    “那位龙泉庵主……是已故的秦庶人的女儿,曾经封的是康定郡主。”

    陈澜见杨进周说话间看着自己,便轻轻点了点头,而江氏却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一位我早先也听说过,可早就坏了事,儿子也没了,怎会竟是她的女儿造下这等逆事!毕竟龙泉庵也曾经有些名气,再加上是庵堂,她应当集进出不少豪门世家,这牵连起来……”

    “这牵连起来自然就广了,毕竟还有人想要火上浇油。阳宁侯陈瑛便说,龙泉庵主之事当由三法司会同锦衣卫从严查办。我看他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叔就是无风不起浪的性子,不用理他。”历经了昨晚的事,陈澜只觉得陈瑛如今的举动便好似跳粱小丑,因而竟是丝毫不在意,“再兴大狱的话,忘了那位的天下百姓兴许就会又想起来,坊间也会多了不少谈笑的题材,想来皇上决计不会采纳的。”

    “你还真了解皇上的心意。”杨进周见陈澜冲自己笑吟吟的,心里不禁一松,“所以,直到如今,龙泉庵主的身份秘而不宣,如淮王被禁西苑也是一样,传出去的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欧阳行被罢了官,再加上你们知道的那三条,事情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倒是镇东侯世子…………昨夜险些中了伏,据说身上受伤不轻,我预备送些父亲传下的秘方金创药去,至于另外的礼物却有些不好办……”

    然而,听到这话,陈澜却心中一动:“有了,不如麻烦母亲做几色您最拿手的酥点。之前小四说过,镇东侯世子是真正的冷脾气,唯独只有一个爱好他绰号荽餐,最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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