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忽必烈的使者已经到山阳了,按你的吩咐,他们带来了皇甫少华的脑袋。李庭芝大人请示,是否放他们入境?”廖莹中脸上带着奸笑,小心翼翼的向贾老贼说道。谁知贾老贼眼白一翻,冷哼道:“告诉李庭芝,把那些狗鞑子给我撵出去,叫他们滚蛋,不许他们踏入大宋境内半步!”

    “少傅,你这是干嘛啊?”廖莹中一听急了,惊讶道:“忽必烈派人把皇甫少华的脑袋送来,证明他已经向你老服软了,诚心诚意想与你谈判,可你怎么还把鞑子的使者赶出大宋?难道你真不打算要儿子了?你老可就那么一个儿子啊。”

    “别你老你老的乱叫,本官的心永远是十八岁,还年轻着呢。”贾老贼继续不知廉耻的冷哼。廖莹中吓了一跳,赶紧改口并道歉请罪,贾老贼却扭过头去不理他,倒是刘秉恕乘机拉好与廖莹中的关系,在廖莹中耳边低声说道:“廖先生,这你就犯糊涂了,少傅想要救回儿子又不想让世人使他为一己私利出卖大宋国家利益,怎么可能让鞑子的谈判使者光明正大的入境?更何况李庭芝和文天祥都是少傅的得意门生,是少傅大力扶持的爱徒,又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少傅和鞑子在暗底下做交易呢?”

    “对呀!”廖莹中恍然大悟,又惊讶道:“奇怪?鞑子既然通过丁大全老狗与少傅提出暗中谈判,那为什么还要通过李庭芝提出求见?难道说鞑子是故意的,想让李庭芝知道这件事?”

    “除了这个目的还有什么?”刘秉恕冷笑道:“李庭芝为人正直不阿,若是知道这件事必然对少傅生出看法,可以起到离间效果,宣扬开候更能败坏少傅的形象,事后就算少傅责问也可以是使者失误或者是被大宋军队巡查抓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那兄长为忽必烈出的主意,只有他能想出这样的馊点子。少傅就是看穿了这点,所以让你通知李庭芝将鞑子使者驱逐出境。以示大公无私。”

    “原来是这样,多谢秉恕先生指点。”廖莹中嘴上客气,心里却在琢磨子聪和刘秉恕两兄弟小时候在家里该是多么热闹。稍一盘算后,廖莹中试探着问道:“那不如这样,小人通知李庭芝。让他以招摇撞骗罪将那些鞑子使者重责一百军棍,然后再驱逐出境,给鞑子一点小教训。”

    贾老贼仍然不说话——贾老贼现在正心烦着呢,刘长平通过吕文德兄弟送来准确情报,阿鲁忽给阿里不哥派去的援军其实不足两万。战略要地凤翔路的形势仍然不容乐观,阿里不哥还极需要大宋的支援。在如此紧张地局势下,贾老贼还有什么心情去关心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儿子?看出贾老贼心思的刘秉恕轻轻点了点头,等于是贾老贼秘书的廖莹中赶紧下去给李庭芝写信,安排快马送出。新近升级为狗头军师的刘秉恕则凑到贾老贼耳边。又在贾老贼耳旁嘀咕起一些生个孩子没**地馊主意来……忽必烈派来那些使者还真被他以招摇撞骗罪打了一百军棍驱逐出境。不过就在同一天下午,丁大全也厚着脸皮跑到半闲堂来了,用的借口是孙子满月。请贾老贼去喝满月酒——你说丁大全这老小子有多坏,来请贾老贼去喝要送礼的酒席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几个年幼的孙子都带到了葛岭,做出一副儿孙满堂尽享天伦地模样。弄得贾老贼的几个老婆触景生情,都是泪汪汪的埋怨贾老贼对儿子不够意思。贾老贼看出丁大全玩的小花招也不揭破,只是在书房中单独接见了丁大全。

    “少傅,山阳的事本相已经听说了。”丁大全笑眯眯地向贾老贼解释道:“鞑子那边也向本相通报了事情的经过,是使者带着皇甫少华人头入境时不小心被两淮的军队现。所以事情暴露。鞑子使者请本相向你表达十二万分的歉意。希望你能原谅他们的无心之失,不要为了这件小事造成误会。耽误了对你和对忽必烈都有好处地谈判。对了,他们的使者已经化名潜入了大宋境内。这次绝对没惊动任何人。”

    “我说丁大全,你马上也有七十三了吧?”贾老贼冷笑,冷电一般的目光盯住丁大全双眼,“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还不想着怎么给子孙后代积点德?还和忽必烈勾勾搭搭?这一次皇上嘱托后事,先后传唤了我、赵葵、马光祖、谢叔方和你原来的死对头程元凤等人,却惟独没有传唤你这个名誉上的右丞相,对你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你怎么还不幡然醒悟,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一条活路?还要为忽必烈卖命呢?你还能活多久啊?难道你还指望忽必烈打下临安,封你做傀儡宋王吗?”

    在贾老贼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丁大全蓝脸上地微笑凝固,逐渐露出死灰之色,贾老贼又冷笑道:“你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年轻地时候在宁德当主薄,做了不少好事,深得当地百姓爱戴,如果你能够以天下民生为己任,一如既往的兢兢业业,也会扬名后世——可你怎么年纪越大越糊涂了?勾结鞑子卖国求荣,**权术陷害忠良,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贪财好色与子争媳,做了多少缺德事?你怎么就不想想报应到时你怎么办?”

    贾老贼说一句,丁大全地蓝脸上就难看一分,到得后来时,丁大全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人色,低着头半晌才慢腾腾的说道:“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以前走错了路,没法回头了。我也知道,你现在留着我,不过是想让我替你推行公田法,但现在公田法地反对声越来越大,你随时可以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给天下人泄愤。但我真的没办法,我有把柄在忽必烈那里,不得不听他使唤。”

    “再说了。我这一次也是为了救你独生儿子地性命。”丁大全可怜巴巴地向贾老贼哀求道:“你就不能看在这点情份上。将来放我一马吗?太子对你言听计从。你只要在他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我也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啊。”

    “放心。不到万不得以。本官不会随便杀一个汉人。”贾老贼先安慰丁大全一句。又盯着丁大全缓缓说道:“现在你就有一个立功赎罪地机会。本官收到消息。忽必烈已经知道阿里不哥地察哈台援军其实不多。准备利用阿鲁忽军队立足未稳和今年秋粮尚未用尽地最后机会。从南京路抽调张弘范和郭侃地兵力进入凤翔路。与阿里不哥做拼死一搏。忽必烈此举如果成功。战略主动权立即归于他手。对大宋极为不利。但大宋国内地情况你也知道。本官实在无力在这个时候出动主力军队牵制忽必烈。你如果与本官配合演一场戏。迫使忽必烈收回这个决定。让凤翔路地战略局势保持现状。那你就算为大宋立下了一次大功。”

    丁大全迟疑不答。贾老贼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不愿意。本官也没什么办法。反正现在前途难卜。就算张弘范和郭侃西进南京路也未必一定成功。本官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才煞费苦心安排这么一招。愿不愿意。你自己考虑吧。”

    丁大全踌躇半晌。终于咬牙答道:“妈地。老子豁出去了!就算为下辈子积德。这次我听你地!说吧。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这才象句人话。”贾老贼微笑。凑着丁大全耳边嘀咕了一通。丁大全先是连连点头。最后才惊讶道:“等等。你这么安排。那你地儿子怎么办?你就不怕忽必烈拿他出气?”

    “本官如果为了自己地儿子。出卖大宋地利益。还有什么面目去见陈?”贾老贼淡淡地答道:“忽必烈如果认为抓住了本官地儿子。就等于抓到了本官地命根子。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张德辉悄悄抵达临安。立即便到丁大全府中求见。要求丁大全替他引见贾老贼展开谈判。谁曾想张德辉到得丁大全府时。丁府下人却告诉张德辉说丁大全去了户部。张德辉无奈。只好坐着丁大全家大厅里用茶等候。并要求丁府地家人赶快去给丁大全送信——叫丁大全赶快回来给上国天使磕头请安。可信使派出去一波又一波。丁大全却愣是到二更天色全黑才溜溜达达地进到客厅。向张德辉抱拳行礼。

    “丁丞相,你好大的架子啊。”饿得前心贴后心、渴得嗓子直冒烟的张德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张德辉虽然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却也是忽必烈大汗派来地使者,请了你七八次你不但磨蹭到半夜才回来,就连茶都不让上一杯,要是让大汗知道了你如此善待他派来的使者,他一定会万分欣赏你丁丞相的!”

    “张大人,张大人见谅啊。”满脸疲倦的丁大全连连拱手,“都怪小相御下不严,家里仆人太没长眼色,张大人一定饿了、渴了吧?快来人,给张大人上茶,再准备晚饭!一群蠢货,竟然这么慢待上国天使!张大人都火了!”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说着,丁大全转过头又向张德辉道歉,“张大人,切莫动怒,切莫动怒,这都怪贾似道那个老匹夫,今天大清早就把小相叫到户部调拨钱粮,一调就调六万石粮食和上千万贯的缗钱(会子宋时俗称),又是对帐又是核帐,还计算从那些府库里调粮拨粮,所以才忙到现在……茶!张大人地茶怎么还没上来?一群蠢货,还想不想在本相府里当差了?”

    “慢,等等。丁丞相,茶先不慌。”张德辉忽然忘记了饥渴,拦住丁大全问道:“贾似道老贼为什么调动如此数目巨大的钱粮?他准备往那里送钱送粮?贾似道老贼想干什么?”

    “当然是往襄阳调钱调粮了。”丁大全漫不经心的随口答道:“至于贾老贼想干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枢密院差不多是他一手遮天,估计他那帮走狗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往襄阳调钱调粮?”张德辉出了一身冷汗,惊讶道:“今年两湖稻米不是大收吗?当地粮食价格跌到铜钱每石十八贯,贾似道老贼怎么还往襄阳送粮?”

    “这事小相也奇怪着呢。”丁大全摊手说道:“自景定初年以来,贾似道老贼就横着挡着不许朝廷行新会子,缗钱兑换铜钱的价格已经慢慢变成了一贯兑三百多文,一次性动用上千万贯的缗钱,这还是开庆年以后的第一次。不过朝廷里现在反正是贾老贼又拿钥匙又当家,小相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了。随他去折腾吧。”

    “那大宋军队有没有异常调动?”张德辉厉声问道。丁大全摇头,“这个小相也不知道,自从陈大方被下狱后,小相对军队就两眼一抹黑了。”

    “你还真是个废物。”张德辉气得大骂,“赶快去查。两湖大收贾老贼还往襄阳调粮调饷,肯定会有大的举动,你赶快去给大汗查清楚,贾老贼究竟是想干什么?!”

    “是,是。小相一定派人去查。”丁大全弯腰恭声答应,眼中却闪过得意的光芒……

    在张德辉地威逼下,丁大全还真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去调查贾老贼为什么调动如此之多地钱粮,查来查去虽然没有查出准确结果,但光是那些蛛丝马迹都让张德辉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先是丁大全现。驻扎在庙山大营的大宋骑兵曹世雄部不见了踪影,然后是贾老贼又通过户部调拨了大批地战马草料往襄阳送了过去。还有是丁大全向张德辉报告说贾老贼正在派人疏通运河,检修大小战船,还说庙山大营那边每天都有辎重队伍出入,空着手进去然后满载送往运河码头。至于那些满载物资的战船是开往那里,那丁大全就不知道了。

    最让张德辉心惊胆战地还在后面,丁大全现,贾似道老贼的半闲堂中竟然有蒙古人和色目人出入,而且那些色目人操的都是回纥口音——似乎很象是来自察哈台汗国地色目人。种种迹象结合之下,张德辉得出一个结论——贾似道老贼有可能在襄阳以北的南京路动一次极大规模的战役,而且还有可能是联合阿里不哥和阿鲁忽共同行动,不排除贾老贼想打通直接与阿里不哥军事联系的可能。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大惊失色的张德辉赶紧向忽必烈十万火急地报告。但张德辉也很怀疑贾老贼这是在故布疑阵。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逼迫自己在谈判桌上让步。为了查明真相。本打算观察几天情况再做打算的张德辉沉不住气了,果断通过丁大全与贾老贼联系。立即开始与贾老贼的谈判。还好,贾老贼倒也爽快,很快答应了与张德辉谈判,并且还把谈判地安排在了半闲堂的红梅阁中。

    腊月初二那天,靠着丁大全的领路,张德辉终于在红梅阁中见到了让忽必烈无比头疼地贾老贼,和子聪一样,第一次见到贾老贼的张德辉也很是惊讶贾老贼的容貌之俊美和气质之深邃。而贾老贼也用很和善的态度接见了张德辉,并且很直接了当的感谢了忽必烈对他儿子地不杀之恩和指责忽必烈割下儿子耳朵的残暴行径。以至于张德辉不得不解释道:“少傅误会了,令公子的身体其实安然无恙,连一根毫毛都没有掉。至于上次送来那只耳朵,不过是子聪大师与少傅开的一个小玩笑——与大汗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那只耳朵是个玩笑,那本官这回终于可以向夫人们交代了。”贾老贼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本官就说嘛,以大汗之雄才大略,如何能向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下如此毒手?”

    “少傅完全可以放心,忽必烈对令公子视为己出,交与察必皇后亲手抚养,令公子年龄虽小,却与大汗的太子已经结成好朋友了。”张德辉微笑着介绍了一番贾老贼私生子的情况,又试探道:“既然少傅如此挂念公子,那少傅为何不早派使者去大都迎接公子返回临安?反而要大汗主动派人来与少傅商议归还公子之事呢?”

    “人言可谓啊。”贾老贼长叹一句,不做任何解释。张德辉会意一笑,阴笑道:“大汗圣明,知道少傅有难言之隐,所以派出了小使到临安与少傅面谈此事。如果少傅方便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判如何?”

    “不急。”贾老贼地反应很是出乎张德辉地预料,贾老贼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摆手说道:“张大人不必焦急,眼下北方隆冬已至,小孩子在冰天雪地里长途跋涉怕有闪失。还有张大人应该是第一次来临安吧?在临安小住一月,见识见识临安过年的繁荣景象再回大都复命也不迟——不是本官吹牛,张大人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在大都怕是住上一百年也见不到临安这般繁华。”

    “贾老贼拖延谈判,这是什么意思?”张德辉心中一凛,又试探道:“少傅不必担心,其实北方地冬天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寒冷,再说既然是礼送少傅的公子返回临安,大汗自然会安排最好地暖车和最好的侍女送小公子回来,在路上绝对冻不着。再说小使这一次是秘密而来,在临安也不方便长住,还是赶快完成使命返回大都的好。”

    “张大人你太着急了。”贾老贼愁眉苦脸的说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这马上就过年了,本官成天忙着布置新年庆典,实在没时间与大人达成谈判——这样吧,张大人一行在临安的一应花消零用,都由本官掏钱报销,这总可以了吧?还有,张大人如果寂寞的话,本官可以买两个漂亮姑娘送过去服侍,要是张大人喜欢,将来带回大都也没问题。”

    出了名无利不起早的铁公鸡贾老贼忽然变得这么大方,给张德辉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女人,张德辉心中疑惑更甚。张德辉正要再试探贾老贼的态度时,外面忽然脚步声响,接着红梅阁的大门被人粗鲁的踢开,一名红衣少女带着一阵香风冲了进来,这年约十五六岁的红衣少女容貌生得甚美,虽还有些稚气却已是明媚动人,身材更是育得异常成熟,完全称得上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冲到贾老贼面前操着略带生硬的汉语脆生生的吼道:“少傅,我堂叔的人又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去襄阳?叫你快一些,最好是赶在过年以前……。”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贾老贼的手已经飞快捂住了她的小嘴。张德辉城府甚深,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狂吼起来,“南必!察必皇后的侄女南必!她的堂叔弘吉剌.塔奴是阿里不哥的重臣!贾老贼竟然要亲自去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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