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其实很不服气李庭芝的,同为贾似道门生,李庭芝仅比文天祥大七岁,又是寒门出身没经历过会试,仅是靠着孟珙和贾似道两大南宋栋梁的提携才做到今天的位置——那比得上文天祥的书香世家和状元头衔?但是在与李庭芝短短接触几天后,文天祥就把对李庭芝的轻视完全抛在脑后,开始对李庭芝心服口服。

    “大人,我军前部姜才将军部队已然抵达光州外围,下面改如何行动,请将军示下。”6秀夫轻言细语的向李庭芝禀报道。李庭芝果断命令道:“传令姜才,天黑前抢占城池,封锁光州,不许任何人出入,为后续主力提供集结地点,切勿让蒙古斥候现我军动向。另派斥候假扮成光州商人与信阳、武胜关两地蒙古军队接触,迷惑敌人并侦察敌情。”

    “遵命。”生得眉目清秀、仿若处子的6秀夫细声细气的答应,下笔如飞,眨眼之间便将李庭芝命令草就用章,并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信鸽展翅划过蓝天,由东向西划出一条笔直的飞行轨迹,在飞行轨迹下方的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成千上万的宋军正装戎甲,沿着已经被踏得泥泞不堪的道路飞前进,目标指直蒙古军撤离必经之路武阳关的外围屏障——光州!

    “李大人,姜才将军仅有两千人。但光州有蒙古守军三千五百余人,短时间内能夺下光州吗?”虽然对李庭芝地文韬武略已经是在肚子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文天祥还是对李庭芝命令先锋姜才在天黑前抢占光州抱有十二分的怀疑,忍不住说道:“要是姜才将军——我可不是不相信姜将军,只是姜将军要是失手、被忽必烈察觉的话,我们扬州大军在这冰天雪地里潜行上千里的辛苦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放心,姜才办得到。”李庭芝从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的文天祥,平静答道:“现在是早上巳时,信鸽飞到光州外围需要两个时辰。城门关闭一般是在酉时二刻,姜才有一个半时辰抢占城池。只要他布置得当,行动谨慎隐蔽,对付那些蒙古二线军队不成问题。”

    信鸽划过长空,直接落到正集结在光州外围肇忻驿的姜才军队伍中。姜才的副将施忠从信鸽腿上取下李庭芝将令展开一看,立即向姜才禀报道:“将军,李大人让我们在天黑以前拿下光州城,控制光州与忽必烈的联系。为李大人的主力准备集结地。”

    “现在是什么时候?”姜才头也不回。盯着沙盘问道。施忠看了一眼铜壶滴漏,立即答道:“马上就到未时。”姜才点点头,抬起头来向另一员副将朱焕问道:“派去探察光州情况地斥候回来没有?回来了就赶快介绍详细情况,我们只剩下一个半时辰了。”

    “回禀将军。光州布防情况是这样的。”朱焕用竹支指着沙盘介绍道:“光州共有守军三千五百余人,三千人驻扎在城里,守将是鞑子的汉千户谢宇龙;另有五百人驻扎在光州与武阳关之间的光州西驿,由谢宇龙副将夏建仁率领,专门负责光州与武阳关之间的联系。这两支军队都是汉人新降军,战斗力不强,士气很差。而且因为从开战以来从没有我大宋军队踏足光州。守军十分松懈,每天按时开闭城门。对入城并不是很严格。总地来说,以我军战力与士气,突击拿下光州不难。”

    “不能轻敌啊。”姜才捏着下巴说道:“拿下光州也许很容易,麻烦的是城外这支部队,如果不能全部歼灭擒获,随便跑掉一个,就有可能导致我军截断鞑子主力退路的计划前功尽弃。测试文字水印7。”

    “将军,要不我们分兵吧?”施忠建议道:“由末将率一支军队绕过光州城,约定时间同时动手,同时突袭光州和光州西驿的敌人。”

    “不行,突袭容易全歼难,你地兵力如果不足地话,很可能造成光州西驿的敌人逃脱。”姜才用手指量了量沙盘上光州与光州西驿之间的距离,判断出两者之间的距离应该在二十里左右,便命令道:“不分兵,在光州西驿敌军察觉前快拿下光州,再利用降军做饵,吃掉光州西驿!施忠,你带一百人改扮成商人,打着商人旗号先行入城,申时正抢占光州东门;抽出六百人分为三队,申时正同时封锁光州西、北、南三门,防止敌人逃出光州;剩下地部队,时间一到,随本将由东门杀入城中,拿下光州!”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快到申时的时候,一队改扮成商人的宋兵在施忠率领下推着二十几辆货车出现在光州城东门下,看守东门的蒙古汉军士兵拦住他们,城门官喝道:“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进城做什么?”

    “军爷,我们是贩盐的商人。”施忠迎上去,操着纯正的扬州口音满脸堆笑地说道:“听说四川在打仗,井盐地路断了,京湖路一带盐价飞涨,我们就从扬州贩来一批盐,准备到京湖路换口饭吃。”说着,施忠转过头向后面喊道:“把麻袋都打开,让军爷们检查。”

    “知道。”宋军士兵纷纷答应,各自打开车上麻袋,露出满袋白花花的盐巴。那城门官本来想派人仔细检查一下,施忠抢先把一份盐引和一个钱袋递到那城门官面前,赔笑道:“军爷,这是扬州府开出地盐引,我们都是正经商人,没敢干走私盐的事。还有一点小意思。请弟兄们喝杯茶。”那城门官瞟了一眼盐引,现并不象伪造——废话,李庭芝就管着扬州,盐引还用伪造吗?不过那城门官并不肯松口,接过那钱袋掂着笑道:“才五贯?你们贩盐地个个家里金山银海,就拿这点小钱打我们这些穷当兵的?”

    “军爷,世道不太平,贩盐的也没多少利润啊。”施忠苦笑着,又把一个钱袋递到那城门官手里。那城门官这才松口放行。“进去吧,光州也正缺盐,你这些盐估计在城里就能全卖光——了财,回去的时候别忘了请客。”

    “一定,一定。”施忠点头哈腰的笑着。指挥改扮后的宋兵将那些盐车推进城,可是盐车还没完全进城,一辆盐车便在门洞中咔嚓一声断了轴。施忠大骂道:“一个二个全瞎眼了,要死不死在城门洞里断轴。快换根轴。免得把车压散架了。”

    “先进城再换轴吧,别堵着城门。”开始那城门官皱着眉头说道。施忠赔笑道:“军爷见谅,这车装得又满又重,断了轴还硬推。车就算全毁了。很快,很快。”看在两袋铜钱的份上,那城门官没再计较下去,只是哼道:“快点,将军责怪下来,我也吃罪不起。”

    “快,一定快。”施忠嘴上说着快。那些换轴的宋兵却折腾半天还没有把轴换好。气得那城门官破口大骂,“娘的。你们当城门是茶馆啊?堵住城门这么久,要是……。”话音未落,那城门官已经看到远处地雪地上突然雪尘翻腾,大量的人影从雪地里冒出来,向东门这边飞奔,同时城门楼上有人大喊,“敌袭!是大宋军队的旗帜!”

    “快关城门!”那城门官下意识喊出一句才想起他负责的东门已经被一伙商人堵塞,不等那城门官做出反应,改扮成商人的宋兵已经从盐袋之间地夹缝和车底抽出武器,眨眼间就砍倒不少门前的蒙古兵,同时施忠也抽出一把短刀架在那城门官脖子上,冷笑道:“兄弟,识趣的话就按我的吩咐做,否则我地刀子可不管你是汉人、金人还是蒙古人。”

    “这位爷,你们是贾丞相地军队吗?”那城门官胆战心惊的说道。施忠点点头,“算是吧,反正我们也归贾丞相调遣。”那城门官哭丧着脸说道:“那我听将军的,其实当初在武阳关,我和很多兄弟也不想投降蒙古鞑子,只是上面的将军要喊投降,我没办法才跟着将军投降,你们来了就好了,我媳妇和孩子还在鄂州啊。”

    “想要见你地媳妇和孩子,就叫你的人全部放下武器。”施忠喝道。那城门官马上叫道:“弟兄们,放下武器,是贾丞相的军队,咱们反正回家的机会来了。”光州军队全是宋军新降军,既士气低落又思乡心切,听到来的敌人是在前方连打胜仗的贾似道军队,马上纷纷放下武器,向昔日的同伴投降。待姜才领着宋军前锋军冲到东门前时,东门地蒙古守军已经全部解除武装,就地投降,其顺利程度连姜才都感到万分吃惊。

    “将军,我投降,我反正,我要和你们回鄂州。”开始那城门官抱头跪在地上大喊道。姜才一把揪他站起,喝道:“要反正可以,先带我们去找到谢宇龙,本将就给你反正地机会。”那城门官大喜道:“好的,谢宇龙一般都在府衙里,我给将军带路。”

    “大宋军队到了,光州百姓各自归家,戒严解除前不许出门。蒙古汉兵投降不杀!反抗者死!”宋军大队一边大喊着,一边直冲上光州街道。而听到宋军收复光州地消息,光州百姓早逃回家去等待夹道迎接大宋军队了,蒙古汉兵则很干脆的抛去武器,跪在街道两旁等待受降,免得失去回家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当然也有不少汉兵担心反正后被杀,开始往城外逃窜,不过他们很快就现光州四门都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宋兵控制封锁,也只好抛去武器抱头投降。使得姜才率领的宋军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便直接冲到光州府衙门前。

    “大宋天军收复光州,识趣的赶快投降,顽抗的一律处死!”姜才用刀指着府衙门前地谢宇龙亲兵喝道。那些吓得脸青嘴白的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既不敢投降也不敢反抗。姜才大怒上前,一刀砍翻一个在这最前面的亲兵,吼道:“再不投降,他就是下场!”那些亲兵再不敢犹豫,纷纷抛下武器向同胞投降。姜才也懒得理会他们,用脚踢出一条道路直冲进门去。

    “谢宇龙,出来!出来!”姜才挥刀冲在最前面,所到之处谢宇龙亲兵无不缴械跪地,但姜才一直冲到了谢宇龙的卧室都没有找到谢宇龙的身影。气得姜才一把抓起一个亲兵喝道:“谢宇龙在那里?再不说,老子一刀砍了你!”那亲兵颤抖着指指床下,姜才一把抛开他,掀起床单往下一看,果然看到口吐白沫的光州守将谢宇龙光着**。搂着一个同样光**的女人藏在床下。

    “原来是淮南东路的兄弟,我投降,我反正,别杀我。”谢宇龙从姜才穿着的盔甲认出姜才来路。颤抖着叫道。姜才一把将他揪出来。冷笑道:“当初你在武阳关,也是这么向蒙古鞑子投降地吧?天下九关之一的武阳关,就是这么被你献给蒙古鞑子的?”

    “将军,冤枉啊。在武胜关率众投降的是陈继善,我也是被迫的。”谢宇龙杀猪一般地嚎啕起来,姜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用刀指着他两腿之间那活儿,喝道:“听好,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就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如果敢耍花招。老子一刀让你进宫!”要黑下来的时候。光州西面二十里地光州西驿驿站里,谢宇龙地副将夏建仁躺在炭火边,懒洋洋的打着呵欠诅咒道:“操他娘的,谢宇龙那个王八蛋倒是在光州城里享受着美酒美人,把老子扔在这里吃雪喝风,我祝他在女人肚皮上得马上风。”

    “是很冷。”夏建仁的好几个助手都是裹紧棉衣,紧可能让自己多靠近一些炭火。夏建仁又嘀咕了一通,忽然问道:“斥候回来没有?武阳关地蒙古将军要我们每天两报光州情况,是不是该派人去武阳关通知平安无事了?”

    “去光州联络的斥候还没回来,估计是雪太大,路不好走,来得晚些。”一个助手缩头缩脑的答道。夏建仁又诅咒了一句,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门外忽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将军,光州方向来了一支队伍,打着谢将军的旗号,似乎是咱们的队伍。”

    “谢宇龙?天这么冷,他跑驿站来做什么?”夏建仁嘀咕着从躺椅上爬起来,喝道:“都跟老子出去看看,看解宇龙那个王八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驿站里的蒙古汉军几个百夫长虽然舍不得离开温暖的炭火,无奈顶头上司到来不得不去迎接,只好骂骂咧咧地跟在同样骂骂咧咧地夏建仁背后走出驿站,顶着风雪在道路旁迎接谢宇龙。

    远处的队伍逐渐走近,策马走在最前面地人果然是光州守将谢亚龙,跟在后面的还有一队蒙古汉军和一些手推车,再走近些时,夏建仁等人便惊喜的现手推车上装的全是酒坛,光州西驿的蒙古汉军不由个个眉开眼笑,心知谢宇龙也许是过来犒劳军队了。上天还真眷顾这支在冰天雪地里坚守的军队,谢宇龙策马到得驿站后,直接就喊道:“把所有人的召集起来,一个不许少,老子带酒来犒劳你们了。”

    “呜呼!有酒喝了!”西驿中响起各种各样的欢呼怪叫声,只在片刻之间,五百余名蒙古军士兵便全数集中到驿站前的荒野中。但谢宇龙本着恩泽广施、雨露均沾的原则,又不放心的向夏建仁问道:“弟兄们都到场了吗?有没有漏掉的?”“放心,包括我五百一十二个,一个没少,连伙夫和马夫都来了。”夏建仁搓着手叫道:“谢将军,快分酒吧,弟兄们都快被这鬼天气冻死了……谢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此刻,夏建仁等人才现事情不对——谢宇龙带来那些蒙古军士兵已经不声不响的把他们包围,并举起刀枪摆出做战架势。

    “没什么意思。”谢宇龙身后闪出一人,沉声向夏建仁等蒙古汉军说道:“我乃大宋淮南东路军统制姜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免你们不死!顽抗者,杀无赦!”

    “淮南军?他们是飞来的吗?”蒙古汉军士兵从没听说过李庭芝部队逼近的消息,全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四散逃跑,但很快被严阵以待的宋军士兵拦回,没一个人能逃出包围圈。谢宇龙也颤抖着叫道:“弟兄们,都放下武器吧,大家都是汉人,不要自相残杀,淮南军的弟兄们是来收复光州,咱们都反正吧,你们的家人,还在长江以南等你们回去。”

    宋开庆元年腊月十三,也就是赵抵达青石矶前线的同时,秘密从扬州出的淮南东路李庭芝军潜行抵达光州外围,前锋姜才部队神兵天降突袭光州城,士气低落的蒙古新降汉军在守将谢宇龙率领下,未做任何抵抗便尽数投降,拱手将光州交与李庭芝至此,蒙古军北撤必经之路、天下九关之一的武阳关侧翼完全暴露在李庭芝部刀锋下,只需夺取武阳关,宋军便可对蒙古军主力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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