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把第三份干粮放到王手里,伴喜帮着把它们塞到衣”里面。

    “这麻袋真是好,不仅保暖还替我们空出了两只手。”伴喜哑着嗓音说,她的手仍不能止住颤抖。王和王潭也一样。

    一道矮土墙,既不平整也不顺直,她们只需一个比地面高一些的支撑脚掌的洞,便能扒住矮墙墙头。这很容易,她们从茅厕一侧的挡墙上三两下便挖出了一个凹坑。茅厕两边的挡墙一般建的很随意,粗糙不堪,掰下几块硬土泥只花了眨几下眼皮的功夫。

    她们相互看过一眼,只短短的一瞥,便被眼中混杂着赴难和压制恐惧的奇怪的表情吓了一跳。犹豫突然出现,强大到帮她们在一刹那忘记了茅厕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她们有权犹豫片刻。这犹豫来的片刻或许是她们最后的时刻。

    “我先上。”王晃晃头,甩开杂念。“若外头有人,我便大喊,你们即刻往屋里撤,就说是我独自一人所为。”她严厉地嘱咐完,抬起右脚踩上凹坑。

    两双手托起她,只一下,她探上了墙头。右脚使劲一蹬,半个身子伸出了墙外。肚子压在墙头上,她往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激动瞬间压过了所有情绪,她回头向她们俩摆摆手,示意外头的情况。左腿往上收一收,手臂牢牢地撑住,王过墙头围墙的另一边安稳落地。

    王潭紧接着出来,双眼紧张地盯着地面。王招招手,无声地张嘴让她赶快往下跳。伴喜最轻巧,毫不犹豫地笑嘻嘻地跳落在她们俩面前。

    “行了,先往北走,等找到条像样的路我们再确定一个方向。”

    她挨在一起首先看向的是眼前的树林。时间紧迫她们不能多张望,躲进树林深处的念头使她们拼了命地朝前跑。

    干粮随着震动在肚子上乱窜。很像乱地老鼠。但王眼里只有远处几棵立在一起地大树。它们足够粗大。完全能挡住她们三个人。

    但这时眼前地景象突然成了黑土地。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已经趴在了地上。

    下巴生硬地疼痛。但她更快地抱住右小腿。因为右脚踝上方传来一阵巨大地痛楚。她隐约明白她怎会突然摔倒。但她只能紧紧咬住牙。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察看。

    她飞快地仰起脖子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猛地砸到王潭地后背上。再一眨眼潭倒在她地前头痛苦呻吟。伴喜自己停了下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地两个人。随即。她地视线慢慢地转向后方。真正值得震惊地在后方。

    喘不过气来地感觉也无法使王把目光从伴喜脸上移开。她最害怕地死灰色蒙住伴喜地脸。映进她地眼里。

    完了切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她们怎么能轻易相信好运大发慈悲照顾到她们了?它只不过在找人嬉戏!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不必听到脚步声,从伴喜的神情中就能判断。

    伴喜冲回王身边不及搀扶,她单膝跪地挡着她。

    “你……你想干干什么?”她颤抖得词不成句。

    王扭过脸,腿骨里的疼痛一阵阵麻痹到半个身体使她没法放开按着的手,她竭力做出怒目的模样瞪视他。

    “干什么,该我来问你们!”牢骚鬼阴沉地喝道,酒壶还抓在手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看王,又看看王潭,鼻孔张得很大,怒气大声地从里面喷出来。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下~硬邦邦地移动。

    “起来!”他又喝道,但声音不大。

    王搭住伴喜的肩膀用左脚站起来,她的怒气绝不亚于牢骚鬼,可她的力气被疼痛收走了,她没法大声地吼叫出来。她呲牙咧嘴地抬起头,仰着脸,紧紧握住拳头以忍住呻吟。

    牢骚鬼把双臂横到胸前,他的气息平稳了。

    “要杀要剐,我们不怕!”伴喜挺起脖子吼道。

    牢骚鬼毫不理睬,他皱起眉看着王潭。“去,”他命令伴喜,“去把她拉起来!”

    王推推伴喜,伴喜放开她,走向王潭。

    “一堆土而已,要不了你的命,快点!”牢骚鬼催促道。

    这时王能够不握紧拳头忍住疼痛了,她看到牢骚鬼不耐烦的脸色下只有怒气和急切。她眨一眨眼皮,仔细看了看。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惑冒了出来,猛地打住了她要发泄怒气的打算。

    她咽一咽喉咙,试探着发问。“你不杀我们?”

    牢骚鬼斜过眼微微眯起,他没有马上回应,但王的惑更加确定了,他也没有动刀的打算。

    “没拿鞭子抽你们,你们活得难受?想自个寻死?”

    “若我们逃走了,要死的是你,不是我们。”

    “哈哈哈哈……”牢骚鬼仰头大笑。

    伴喜搀扶着王潭走到王身边,王潭的脸色非常难看,疼痛还在折磨她。三个人紧挨着站到一起。

    “你们逃得了吗?”牢骚鬼好笑地问王。

    “既不杀我们,关着我们几个妇人有何用?”

    “嗦!既不杀你们,你们跑什么?!”

    了给你们省下口粮!跑了好让你回到军队里!”

    牢骚鬼狠狠抽了一口气,王的话击中了他最大的心思。不过他不会想到那是她们偷听来的,他的怒气再次汹涌而上,他狠狠地瞪着王。

    “马上给我回去!”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伴喜动了动,王潭趴在她肩膀上往前挪。

    “你——”牢骚鬼还要吼王马上打断他。

    “我的脚伤了,动了!”

    她们像战后被俘虏的伤士兵,垂着胳膊拖着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快,一,点——!”

    “你把我们打了我们快不了!”

    “再敢顶嘴——!”

    王的双脚突然离地起,耳边伴喜的惊呼才响起就被落在了后面。牢骚鬼从背后把她提了起来!

    “放——!”王大叫。

    除了徒劳地挣扎,她别无办法不让:己扑向地面。她的身体的一侧撞向土墙,她抱住脑袋闭起眼睛。她掉了下来,另一边身子着地。颧骨火辣辣地发痛,嘴里扑进满口土泥挣扎着爬起来。

    “你们两个点!”

    嗡嗡声还在耳边作响,王然意识到牢骚鬼的意思。

    “为何不走正门?”她尖声问道。

    牢骚鬼不看她,继续向伴喜吆喝:“把她托上去!”

    “为何不走正门?”王潭总算能开口了。

    “你们从哪出来,就从哪回去!”

    她们愣了愣。

    “快点!”

    不,这不是答案!忘记疼痛王急切地抓住这个机会。

    “我们要走正门!”

    牢骚鬼沉下脸,向她迈了一步。

    “两个人都受了伤不进去!”赶快说出理由。

    “爬不进去也得爬!”

    “我们离开了这么久,江氏早已起心了!”

    牢骚鬼的手突然伸向王,掐住她的脖子。

    “没有人起疑心!爬,给我马上爬!”

    伴喜和王潭扑上来,王喘不上气了。

    “我们可以爬,我们马上爬……”王潭和伴喜向牢骚鬼求饶两双手扒住他的手。

    “马上爬!”牢骚鬼松开了王。王靠到墙上大口大口地顺气。

    他提起王潭,伴喜从下面托着潭伸出双手艰难地让上半身够上墙头。

    “我们可以爬进去,也可以假装没事回到地里说着,等牢骚鬼转过头来。“可你大中午偷着喝酒的事都知道。”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不怕我们日后状告,说你因喝酒误事,差点让我们跑了?江氏也许不会说半字,但他们可以默认。”

    牢骚鬼转过身,双手移向腰际的佩刀,他凶狠的眼神显示着他离说服自己拔出佩刀只有一步之遥。

    “信不信我一刀要你的命?”他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要了我的命,你怎么向你主子交代,他的俘虏没了?你还要立功,等着他给你封官,就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妇人,你要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

    “轮不到你在这嚷嚷!”牢骚鬼的脸全青了,王退到墙角下喘息着。

    “我们爬,马上爬!”伴喜拉起王的衣角,让她转过去。

    又是牢骚鬼粗猛的力道,王忍着撞上土墙带来的疼痛,抬起左腿跨上墙头。接着,她匍匐着转了个方向,在王潭的接抱中跌落进土墙里面。

    “他不会来,他不怕。”入夜,她们三个人正襟危坐,等着牢骚鬼来找她们。

    伴喜从窗户的破洞上往外察看,嘴里又嘟囓了一遍。

    “他怕的,他肯定怕。”王端着小米粥一口也吃不下。“即便不会与我们多说,他爱发牢骚的性情迟早会教他来探一探口风——他憋不住。”

    “我们先等两日,他若是还不来问一问,我们便公然与江氏谈论此事。”王潭说。

    不过这一回,王猜对了。

    第二日天黑后,牢骚鬼来敲门了。

    他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瞪着王。他的佩刀拿在手里,双臂交叠在胸前,好像那样子能帮他震慑住她们。

    “我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昨日的事,”王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无意为难你,只不过,我们想知道一点‘无关紧要’的事。”

    牢骚鬼的表情由凶相转成了警惕。他的原意或许只想来吓唬她们,看一看王是否还敢出口威胁他的话。他没料到,她们竟然敢与他谈条件。

    他注视着王,思量着她的话。王回视着他,不畏惧也不退让。

    “无关紧要?”终于,牢骚鬼打破对峙,开口了。“既无关紧要,何必打听?”

    “对你,那是无关紧要。”王回道,“你若肯说上几句,我们不会让你白费心思。”

    她的身旁,王潭慢慢地拿出她们从身上取下的玉坠,放到牢骚鬼面前。

    “为何不给妻儿买点什么?”王潭意味深长地说,“你长年出外奔波,给他们买点他们喜爱的东西,叫他们平日里一看到就如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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