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咯件事情中,队长功英知道,是知青两兄弟有文化,才救了他们的命。咯种事要是让没文化的人摊上了,他看不懂说明书,不但不知道如何处理,甚至连有不有危险都搞不清楚。看来,还是文化有用啊。现在农村里作田,新名堂越来越多,是要多注意发挥他们两兄弟有文化的用处。

    咯用处还讲来就来。公社、大队一路开派下来,各个生产队都要种植棉花新品种试验田,而且要求,必须安排固定的科技种棉能手,负责新棉的种植试验。上面讲,咯种新棉花由上面统一育苗,各队分别移栽,所以,下大田的时间迟,占用土地时间短,适合于夏粮收完后再接茬种植的作物。

    队长刘功英想都不要想,就把咯件事派给了知青刘晓枰。

    新棉种苗上面配下来了,还附带发了一本科技种植方法的小册子。刘晓枰选了靠湾村东边的一块当阳的紫红砂底子的土块,就搞开了他的新棉试验种植。他咯一搞,就成了一个科技试验迷了,一头扎进了他的新种棉花里。

    刘晓楠知道,他咯个哥哥从小就喜欢追究新新玩意儿里的奥秘。记得还在读小学时,他就会用一个玻璃瓶,装进一小块生石灰,再放进去一些水,赶紧塞上盖子,把它放在地上,自己就远远地跑开去看着。他是要等那玻璃瓶里的生石灰在水的作用下,化成熟石灰,并产生大量气体,把玻璃爆炸开来。

    生石灰熟化的过程,那是中学化学课里才讲到的,可刘晓枰听了高年级的学生讲起后,就自己要试一试。

    现在,队里让刘晓枰搞咯个新棉种植试验,正合了他喜爱钻新鲜东西的兴趣。那本小册子肯定不够用,解决不了他脑瓜里关于新棉种植的种种疑问。于是,他到灶头街赶墟场时,又自己掏钱买了好几本棉花种植技术的书。每天里只要有时间,他就抱着那几本书,反反复复地研读。有时候,还把书拿到棉花土边,对着土里的棉花,与书上的图画和文字说明作比较,硬是要搞清书里的每一句话。

    可是,就那么一小块棉花土,队里也不可能就让刘晓枰整个地把精力时间放在那里面去,功英哥只是要他平日里多抽空关照关照。他做咯个小试验,就只能是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了。

    清晨,别人家男人一早起来到自留地里先伺弄一阵自家的菜土,女人在家里忙着一天的人吃食和猪潲食。弟弟刘晓楠按平日的习惯,在家里搞好全天的饭菜。哥哥刘晓枰也与别人家男人一样早早地出门了。但是,他没有去自留地搞自家的菜土,而是去了队里的棉花试验土里,伺弄他那一块土的试验棉。

    男人们搞了一阵自留地后,就一起出队里的早工了。功英哥见晓枰在队里的棉花地里忙着,就没叫他,算他那也是出队里的工。

    队里出早工的人收工回来吃早饭了,可刘晓楠却迟迟不见哥哥回来。等久了,再不回来吃早饭,就会赶不上队里上午出工了。功英哥告诉晓楠,晓枰一早就在棉花土里。于是,晓楠就去棉花土里喊哥哥回来吃早饭。可到了棉花土边上,却没见哥哥的影子。他站在土边大喊了两声,才见哥哥晓枰从已经长得半人多高的棉花树枝里钻出来。

    好不容易把哥哥晓枰叫了回来,晓楠把早上吃的红薯丝粥和泡酸豆角、盐擂烧青椒都摆上了桌,就一边自己先吃着,一边提醒哥哥抓紧吃。要不,就赶不上出上午工了。可是,晓枰的心思好像还没有从棉花土里收回来。他还捧着那本种棉的书,一边翻看着,一边口里还念念有词,手也按着书上的图画比划着,就是没心思吃饭。

    窗外,已经听到功英哥在大门口大声喊出工了。晓枰还在翻他的书,还是没吃一口粥。

    晓楠急了,一把夺过哥哥手上的书本,“你先吃了再看书吧。”

    “哦,哦,你吃吧。”晓枰象是还没醒过来似的。

    “我吃,我吃。你不吃了我怎么收场啊。我不收了场走,等下你就咯么出去了,不收检好,不关好门,让大黄狗进来把我们一天的饭都吃了。你,你!”晓楠讲起来就气了。哥哥搞上咯个么子鬼试验棉,就如着了魔似的,家里么子事都不管,还经常误了晓楠打点家务,搞得他一天到晚地忙不清场。

    听得到,队里的人出工已经开始走了,男人们的声音已经出了湾村的大门,到了湾村前面的禾坪上。湾村里也听到有女人在动身了。隔壁的丫妹大嫂从窗外经过时,还顺带招呼了一声:“晓枰,晓楠,快点呀,他们都走远了。今天是到水库下稻田里中耕啊,快点,快点。”

    或许,大伙儿出工的声音把晓枰惊醒过来了。他的心思终于回到了弟弟准备好的饭桌上,端起桌上为他准备的一大碗红薯丝粥,大口地吃起来。但他只是机械地扒拉着粥碗里红薯丝,并不去菜碗里夹菜。晓楠也没再去管他。他们两兄弟吃饭都从来不在乎么子菜不菜的,只要能吃饱就行。

    可是,晓枰还没吃得几口,就停下了筷子,发趣愣来。愣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晓楠放在桌子边上的那本书,又翻起来,又在嘴里念叨起来,又用手上的筷子比划起来。

    晓楠知道,哥哥咯是痴迷了。不要指望他一时半刻能清醒过来。晓楠只好将哥哥的饭碗里加满了,夹上了菜,然后把还有两兄弟中午饭的粥锅子盖严实了,把桌子上的菜碗收到碗柜里,又把家里的能让大黄狗当饭吃的东西都收检好了,就自己一个人先出门上工去了。

    “哥哥,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啊。”晓楠临出门时还是招呼了一句。他知道,咯一句也许是白招呼了。反正,咯个家里只要防了湾村里的狗来偷吃,也没么子其它东西好锁的。他锁门就锁了,不锁也不要紧。

    至于等下他出工迟到,队里人应该也没么子好多讲的。他咯也是为了队里的棉花试验在伤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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