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这么早来扰人好眠?度一舟艰难地从床头翻找出跟镜,架在鼻梁上,他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他开始怀疑老天让火曦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折磨他。她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抢占他的地盘,窜进他的卧房,用她嚣张的态度让他烦得想丢开风度,冲她吼叫。她倒是聪明,在他发标的前一刻,转身选了间病房,以疲惫为名,名正言顺地住在了学院的医务室。反倒是他又气又恼,折腾到大半夜还没睡着。失眠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一对黑眼圈告诉别人我失眠了,脾气正坏着呢!别烦我!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被失眠所扰吗?打开门,面前这位病人的症状比他还严重。“度医生,我需要你的帮助。”这,这……他是治人的医生,不是兽医,面前这只熊猫,他救不了啊!“是我,公主啦!”公主脚下的步子有点儿飘,她飘进诊疗室,再飘到椅子旁坐下来。若不是黎明时分,天色已亮,她苍白的表情,披散的头发看起来简直跟贞子无异。医生第一要做的就是了解病人的病情,“你这是怎么了?”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失眠的症状,度一舟正深受困扰。公主趴在沙发里,明明累得要命,可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呢?“度医生,你只要开点儿安眠药给我就行了。”“安眠药不能随便吃,你会渐渐对它产生依赖性,而且药量会越来越大,对身体有伤害。”想治疗失眠最重要的是解开令你失眠的原因——度一舟已经找到自己失眠的症结楼上那个正在呼呼大睡的妖精是也!公主也知道是烦乱的心事困扰着她,让她一直睡不着,不解开那些心结,她会一直失眠下去。可那些心结怎么可能解得开呢?“你还是杀了我吧!”倒了杯牛奶给地,度一舟希望这对她有帮助。“愿意跟我说说吗?”她这么大的女生会失眠无外乎家庭出现突然变故,课业太过紧张和感情问题。前两者以公主的个性会找人倾吐,失眠的可能性不大,惟有最后一种情况比较可能,在众多可能的情况中,他的外甥——度天涯又是最大的可能。不用说了,失眠的症结就是度天涯那个绝美的王储殿下。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魅力?简直是害人不浅!“跟天涯吵架了?”“没有!我怎么会跟他吵架呢?我们俩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才不会为了他而失眠呢!”公主急急的辩解变相地交代了一切,度一舟心中了然。他开始庆幸自己学的是临床,连心理医生的功课也一起攻克了,学得多果然还是有用处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公主,”他坐下来,不是为了体现亲切感,而是失眠的后遗症让他也有点儿飘。“有些男人不会把他的在意、他的真心放在脸上,那些东西得你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去体味。”“你就是这样的男人?”……不光是度一舟,连公主都倒抽一口凉气。两个人以坐着的高度直视过去,首先目睹的是火曦修长的腿,再向上攀升,宽大的衬衫遮住了极限诱惑——地根本什么也没穿,套了件衬衫,还是度一舟的衬衫就跑了下来。大清早的,这叫什么事?度一舟扶扶眼镜,他要求自己保持平静!“你换好衣服再下来,可以吗?”最后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火曦抬起袖子看看自己,那动作又让她的大腿多暴露一寸,急得度一舟想伸出手帮她拉下摆,却又害怕碰到她粉嫩的大腿——天要亡他!她还一副无辜的表情,“而且我没带换洗衣服来,原来的衣服被你弄得脏脏的,我不想穿了。”他什么时候弄脏了她的衣服?对了,想起来了,她昨天要用他的浴室,他坚持要她回家沐浴,两人僵持不下,结果花洒喷了她一身的水——这也叫“他”弄脏的吗?想到旁边还坐着公主,度一舟连忙解释起来“我跟火曦小姐之间没……没什么的。”公主看看度医生,再瞧瞧火曦小姐,她的脑海中很难不想到有色彩的镜头。不能让学生误会,这有损教师形象。虽然度一舟不是教师,但他的脸皮绝对比身为老师的火曦要薄。拉住公主的手,他试图解释清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实际上我……”谁在窃笑?他听到有人在窃笑,笑什么笑?谁允许你笑了?度一舟一双横眉冷对火曦,还真有点儿犀利。将心一横,既然人家小姐都无所谓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计较什么。扶了扶眼镜,他正经八百地坐在公主面前,满脸坦然。“我看你还是多做些运动吧!人疲劳后比较容易睡着,将自己累到什么也想不起来,自然也就睡着了。”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实效性不知道如何。公主瞅着火曦个姐暴露在外的大腿,不好再逗留下去,向度医生道了谢,她这就要离开。“公主……”叫住她,度一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度天涯不再是全能的王储殿下,你们之间还有这么多矛盾吗?”“您……什么意思?”公主不懂,度天涯是王储殿下,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从他出生的那天起这就是注定的事实,他的权利、他的威严、他的优秀与身俱来,无法改变。问这话或许很傻,但他给公主这种假设。“你幻想一下,有一天天涯不再是王储殿下,他或许还有着现在诸多的优越条件,但他想得到的一切必须靠他自己的努力,就跟寻常人一样。他甚至得努力维持现在的身份,他会比平常人活得更累,更需要别人的帮助。这样的他,你……能够接受吗?”是不是她的智商有问题?公主疲惫地揉着眼睛,失眠已经让人够累了,面对这种问题她更累。“度医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眼镜滑到鼻尖,他懒得推上去。“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将公主推到门边,有些话现在说还太早。“好好休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想,好好睡觉。”门在她身后关上,听了度医生一席话果然很有用,她——更睡不着觉了!“度天涯会遇到什么麻烦吗?”度一舟扶上的眼镜正对上火曦询问的眼神,“没什么。”对她,他不想说得太多。“无所谓。”不说就不说,她自己不会去查啊!轻挑起他的下巴,她笑得很暖昧。“既然你不想说度天涯,不如说说我们俩吧!”又来了!度一舟渐渐发现,她总喜欢逗他,看他别扭的模样她的开心难以掩饰。她该明白,男人不是那么好玩的东西。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他的身体紧贴着她只穿着单衣的躯体,他尽可能露出阿狗的表情。“火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随便去惹任何男人,雄性动物都是危险的。”这语气够恶劣了吧?她在他的身下笑得得意,“也包括你吗?”他奶奶个熊!他哪里看上去不像男人了?嫌他不够野蛮是不是?他就野蛮给她看。大手抵在她的枕边,他用雄性气息将她团团围困。“小东西,别玩火。”“我姓火,当然要玩火。”游戏越来越好玩了,妖娆的手指缠住他的肩膀,她像极了……妖精!度一舟深锁眉头,不知道该进该退。在他看来,她不是想爱,只是想找个人玩游戏。火大小姐这辈子什么没玩过,就差他这样的男人了。也许,她玩过之后,就会觉得不好玩,从而放弃——只是也许。热度烧上脑门,度一舟抚身吻住她艳红的双唇,他没发觉火曦的服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那是阴谋得逞后的笑意。完了,他中招了!累!累!我需要疲惫!公主挥舞着手中的花剑,不像在击杀敌人,倒像是想将面前的“失眠”二字杀得不留片甲。挥出去的剑没力气收回,公主以花剑点地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头有点儿飘,脚有点儿软,这样还不够累吗?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她只是想好好睡一觉,恋爱不成,睡觉也成了奢求吗?“我怎么这么悲惨?”她对着花剑自言自语,是它让她结识了度天涯,也是它陪着她经历一路走来的坎坷,还是它,陪她捱过失眠的痛苦。双膝点地,她跪倒在地上,用沾满汗水的毛巾擦拭着花剑,它的光芒\\*进她的眼中,太耀眼了,刺得她有点儿想哭。眨了眨大眼,她硬是逼回了眼泪。“还是你好,无论怎样你都不会离开我。”用脸贴近剑柄,冰凉的感觉真好。舒服的感觉让她想阖上眼睡一会儿,一双睫毛刚刚合上,眼前就出现了度天涯那张绝美的脸,他的嬉笑怒骂,他的点点滴滴,还有……他冲着她吼出“你不爱我”。浑身一颤,公主在瞬间恢复清醒,虽然还是很累,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感觉真差劲,比死都难受。花剑倒在地上,她懒得去捡,平躺在地板上,她用身体书写出一个“大”字。天地间,什么最大?是情吗?那么多的情为什么包容不下她的心?睁开眼,天不会给她答案,有双大脚走进了她的世界。顺着那双脚向上望去,米色的裤子,果绿色的t恤,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将这么简单的衣服穿出贵族的气质。不躲不摇,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让他坐到她的身边,只是她伸出的手抓不住阳光啊!那就让阳光洒到她的身上吧!度天涯坐到她的身边,忘了自己有轻微的洁癖,忘了靠近脏东西会起鸡皮疙瘩,他只知道这时候她需要他。抱起她的头,他让她枕着他的大腿。他的身体成了最柔软的床,枕着他,她告诉自己什么也不用想,就这一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夏日午后的热气。天涯用手抚去她被汗水沾在额头上的乱发,认识她以后,他随便起鸡皮疙瘩的毛病好了很多,她能让他忘记很多麻烦的事,因为她成了他最大的麻烦,从此再也不觉得其他麻烦有多烦了。“小舅舅告诉我,你患上了失眠症。我猜,你应该在这里。”击剑能让人安静下来,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爱上击剑这项运动。“小时候,每次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都会去王宫后花园击剑。自由的空气包围我,尽情挥洒汗水,那种感觉我喜欢。”公主有些吃惊,“你也会有压力吗?”“当然会,你忘了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吗?”很多时候,他能理解卓远之的处世态度。他们都是被当成精英来培养,不许懦弱,不许失败,不许有眼泪,他们——只能有成功的人生,不能有失败的旅程。所以刚见到公主的时候,他才会被她逼得喘不过气来,她代表着另一种生活,跟他截然相反的世界。“那现在呢?还有压力吗?”压力永远存在,只是现在的他学会了怎样面对,在认识她之后学会的。“公主,你知道吗?我很高兴认识你,真的。”她用脸蹭着他的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很平凡,跟天下大多数的女生没什么区别。”“可是天下的女生不会像你这样勇往无前地往前冲,非撞到我面前来不可。”他的手指轻戳着她的脸,软软的,像极了他摸小恶魔时的感觉,柔嫩中透着只有年少才有的单纯。“不管多少年,不管未来如何变迁,我都不会忘了你。公主,你永远住在这里。”他指指心上的位置,一缕顽皮的阳光钻到他的胸前,映在他们之间描绘出光亮的一片。“我也不会忘记你,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虽然这过程中充满了诸多的挣扎、无奈、痛苦和泪水,但更多的喜悦和精彩依然将心覆得满满的,即使她将来老得什么也做不了了,依然不会忘记这段璀璨的初恋——她在睡着的前一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他,全都是他。栀子花香从敞开的门中飘进来,附着在彼此之间。初闻起来有些浓烈,再细品,竟是香甜柔软。不知不觉中,那香气沁人心脾,挥之不去,回味甘然。战野趴在击剑室的门外大呼悲哀,同样面临感情问题,为什么度天涯那么复杂的问题轻易就解决了,而他与死人妖之间那么简单的疙瘩怎么就解不开呢?“老天爷,你不公平!你大大地不公平!”“喊什么喊?没看到公主好不容易才睡着嘛!你这时候在这里大呼小叫,伤害程度等于谋财害命,你知道吗?”谁敢在他的背后对他这样无礼?卷起袖子,战野大有大干一场的意思,“我告诉你,我现在心情郁闷,正愁找不到发泄的沙包呢!你敢惹……车神?”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战野又黑又长的睫毛不停地眨着,再眨着,淡淡的雾气凝结在睫毛上,透过遮挡物,他眼前的车神真的好可爱。忘了郁闷,忘了曾被她吼“我恨你”,忘了再见到她的要告诉她“不管你恨不恨我,总之我爱你”。他忘了一切,空出的双臂却记得要拥抱她。死人妖这回倒是很配合,埋首在*男的怀中,她像个羞涩又纯情的小女生,竟然忘了要挣孔。就这一次,谁让他的怀抱比她自己的手臂更有安全感呢!只是,这拥抱会不会太长了一点儿?好吧!再忍耐一会儿——车神这样告诉自己。五分钟过去——还不松手?车神试着推推他,没好意思玩功夫。又五分钟后——“我说小战!”她忘了平时怎么称呼他的,暂且这样叫着吧!“你是不是该松松手啊?”没反应?再忍耐片刻。再过五分钟——“抱这么久你不累啊?”车神大力地推着他,可惜这小子死沉死沉的,推都推不动。她只好扯开嗓子大吼起来,“你放开我!快点儿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揍你了!”威胁归威胁,绑架者不是还得给人质的家人准备赎金的时间嘛!再等等!最后五分钟——“t!\\*\\*男,你松不松手?”话未落下,车神狠命地推开战野,拳头这就要砸上去。战野却已直直地倒了下去,这……这算搞什么鬼啊?车神蹲在他的旁边,满脸无所适从的焦急。“喂!你别跟我玩这一招,我……我不会甘心屈就你的哦!”他不会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永远地闭上了双艰吧?电视上不是常有这种情节嘛!男主角千辛万苦终于抱住心爱的人,然后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所谓的“死也瞑目了”——这都是谁粗制滥造的情节?好不容易抱到美人归,就这样闭眼,换作你,你愿意啊?你傻啊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到他的鼻孔上,还好!还有气!卷起袖子,车神大力地拍着他的脸颊。“\\*\\*男,你给我醒醒!你给我醒醒啊!”战野是活生生被痛醒的,抓住她仍想落下的虎拳,他告诉自己男人该大度。“你想干嘛?杀了我吗?”别怪他小心眼儿,再这样被她打下去,他的牙真的要掉了。他开始相信,她真的是恨他的,要不怎么忍心这样揍他?“你还好意思说?”她又是一拳敲在他的胸口上,引来一阵闷咳,打出内伤他活该。“你没事干装死干什么?想让我揍你就直说,我保证打到你满意,打到你喊停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嗝屁着凉。”战野咬紧牙关暗自感叹,最毒的不是妇人心,是死人妖的心啊!“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别说是玲珑心了,连最基本的温柔都严重缺货。”喜欢上这种女生简直是他今生最大的不幸。“我哪里装了?公主失眠就值得同情,我好不容易睡着还要被揍醒。”待遇也差得太多了吧?“你也失眠了?”结束春困,夏季流行失眠吗?车神仔细瞧瞧他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好像是失眠的症状哦!”“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他大老爷们拿失眠开玩笑?嫌丢人还不够呢!他黑乎乎的眼圈对着她,让她很客易就想到了有着一双沉黑眼眸的梅菲斯特。“同样是黑色,你的黑就没有卓远之来得有个性。”她无意识的评点引来了战野无端的醋意,“他那是天生的黑色眼睛,我这是睡眠不良造成的病理现象,怎么可能好看?”有本事比谁的眼睛是棕色的,保证卓远之输得没边没沿。瞧他嘟着的嘴,车神忍不住拿出大女子主义嫌弃起来,“男生这样很难看嗳!我只是这么一说,连这也跟卓远之计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他能不小心眼儿吗?对情敌大度那就不叫爱了!战野自认年纪尚轻,还没学会成熟男人那套暗藏醋意决不表露的假惺惺。知道吃这样的醋很无聊,知道卓远之背上情敌的名声很无辜,可战野就是放不下,他得克服这些问题,只能靠自己。好吧!看在他失眠的起因是她的份上,车神决定放他一条生路。放生前,她还不忘捶他一拳——这小子胸部肌肉蛮有弹性嘛!捶上去的感觉相当爽,她决定以后逮到机会就多捶几次。“如果睡不着就打电话给我,我负责充当你的睡眠师。真不行就动拳头,我相信自己的实力,绝对能将你打到昏睡不醒。”她的“昏睡不醒”等于“不省人事”,如果对她连这点了解都没有,战野也白跟她干了这么多场架了。连他自己都纳闷,“我真搞不懂,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死人妖!”她向上吹着气,让自己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轻舞飞扬了一把,然后她用能气活死人的口吻告诉他“因为你是*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