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到了胡梦蝶处,见正效颦攒眉,长嘘短叹,笑道:“我的儿,你想你达怎的,这么愁眉苦脸的?”胡梦蝶道:“你娘心里正烦着,少和我说话。”李有才上前抱住道:“什么心事,给达说说,你达给你败败火。”胡梦蝶道:“你娘我一年三百天猜你的心思,我的心思你也猜猜看。”李有才笑道:“你达我不会什么脑筋急转弯,不猜。猜了,你不定是猪这么想的,就是驴这么想的。”

    胡梦蝶叹一声道:“你娘我枉把当你是个知心人。”把手在李有才鼻子一指道:“蠢才、蠢才,我有车,你才有名哩。”李有才笑道:“这从何说起那?”胡梦蝶道:“亏你还是街上常混的主,包个乡下大妹,还得一房那。稍有二分姿色的,必定一房一车。我们电视台的巩琳,不过五分姿色,和个修车的好上了,还开着日本车那。你娘我房没要,车你再不给,一天三顿的供着你,我还成了倒贴汉子子的了。你娘我倒不是和你要,要是别人的车先到了,我怕我儿你再没脸。”

    李有才笑道:“你要真有本事,你现在就叫人送车来,你达我还就舍这回脸了。”胡梦蝶道:“你要不信,这就从你娘我屋里出去,我这电话,晚上看不到车我就一头撞死。”李有才道:“生什么气那?我没一房,还能没一车?只是我家情况与别人不同,这三、四十万虽说不多,家里不好拿,公司又有人盯着,我需想个法才好骗过她们。”

    胡梦蝶脸一冷,讥笑道:“人的名,树的影,我儿别在是挂着财神爷的幌子,里头土财主做的胆吧。”李有才哼了一声道:“你达我也不是说大话。头十年,这儿到海南的铁路还没铺,有人就问我有多少钱,我就说了,一百一张的,从中州铺到海南,还能再绕到上海回来。”胡梦蝶就笑道:“我的儿,你娘不过和你开句玩笑,当什么真那。我叫两个菜,先喝几杯。”

    胡梦蝶摆上菜,二人喝了几杯酒,李有才一拍大腿道:“有了。我使个双管齐下,家里要一份,公司提一份就有了。”胡梦蝶笑道:“我的儿,你娘不急,你急什么那。”李有才道:“你就是不说,你达我也早有这个心了。过了年,我就有心先给我闺女买一辆,老实说,不光是和别人比,这年头,宁可把别人撞死陪钱,也不叫别人撞着倒霉。只是我闺女拖着不要,才到现在没买。”

    胡梦蝶笑道:“你娘我不要也就罢了,闺女那儿可不能少。你们爷们富字当头,闺女出门连个车也没有,那说的过去。不说别人,我们牛局长的千金十六就会开车了,虽说才撞死过人,到底不过陪几个钱算了。就是服装二厂,大的一个小厂,老孙的两儿还一人一部那。以前见官看乌纱,看富识轿子,现在呀,认富先看车,识官先看站相。”

    李有才道:“看车看车牌这个我倒懂,看站相该怎么讲?”胡梦蝶笑道:“这也是同事才教我的,他说呀,如今这官大体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小官,大都是司机出身,比如我们办公室和人事处的几位,先前都是司机,鞍前马后当佣人换来的,他们都是坐惯了的,所以到那里,不是扭腰就是愰腚,生怕再得了痔疮。第二类是当大官的,大多是秘书出身,比如我们台的两位台长就是,魏市长也是,听说周市长以前也是,他们以前是站惯了的,所以到那都先找位子坐下。他们说了我还不信,那天跟着周市长上开发区,她进了门,果真先坐下再说话那。第三类是真材实料上去的,都是不大不小的官,比如我的儿你这样的。他们说最好认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一般是肚大腰圆底气足,到那都鼓腰凹腚的。”李有才听了就笑一阵子。

    二人喝过酒,又到床上睡了一觉。到天近六点,李有才醒来,推着胡梦蝶起来道:“我的儿,你达这阵子没捣鼓,又想那事了。”胡梦蝶道:“我的儿,难道就你娘我的屁股是铁打的,回去怎没管你家里家外的婆子要?”李有才道:“她们那解这等情趣。黄婆子床上象个木头人,穆艳如虽是腚大,也没几分本事,当不了这事。”胡梦蝶才要应他,却有电话打来,接了却是崔永年。

    崔永年道:“李总,赵百川和谢月娇不知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光若雪一人不好劝。快叫黄主任过来一趟,一齐劝劝吧。”李有才道:“周桂英、魏金水的老婆都干什么那?不能出来劝一劝?”崔永年道:“清管难断家务事,都早躲了。”李有才只好忍下来,回去接了黄婉玲,一同赶过去。

    原来赵四海赶到家中,问了原因,早有疑问,又有好事者说些闲言碎语,这才真信了。夫妻二人商议一阵,把赵百川叫了进来,将所听所闻都讲了。起初赵百川还是不信,叫他哥哥劈头骂了一阵,这才知道,母亲之死,皆由此故,不由怒羞成怒,这就要出去,意思就要找赵振先拼命去。赵四海一把拉住道:“母亲因此而死,你把事再抖开了,难道再叫死人蒙羞不成。”赵百川听了,抱头大哭。

    赵四海道:“他敢做初一,我们难道不敢做十五。我的意思,叫你嫂子偷偷把这个逆种带走,等把狼喂大了,再叫他来咬他亲爹亲娘一口,以报此仇。你也不要和那婊子多说,问她走不走,走倒好,不走全由你看着办。”赵百川咬着牙道:“就按哥说的办。”偷偷把浩浩抱到车上,先带走了。

    谢月娇到天黑不见儿子,忙问赵百川。赵百川那有好气,只道:“不知道玩那去了。”谢月娇不依,拉着要找去,赵百川道:“我娘还躺地上,那有功夫找他去。要去你自己去。”夫妻二人又吵起来。那赵百川心里有气,下起狠手来,一手揪住头发,这就打起来。谢月娇也不让他,脚踢口骂,厮打在一起。

    吴若雪外面见了,忙上前来劝,却叫赵百川推了个跟头。打了一时,黄婉玲才到了,叫着吴若雪两个先把谢月娇拉到院子里。谢月娇叫赵百川硬生生揪下一把头发下来,发了疯似的又要摸拖把去打赵百川。见崔永年早将赵百川拉到别处去了,只气的张口急喘。黄婉玲问道:“月娇,什么事不好商量,打成这样?你平常听说听道的,婆婆尚未安息,纵是赵百川一千个有错,这时候闹起来也有你一半的不是。”谢月娇噙着泪道:“我就是太听话了,娘家又没人,才叫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我的。”再拿眼一瞟赵振先,竟似个局外人一般,叨着烟,正和旁人说话,不由气往上冲,都堵在了嗓子眼上,拨开众人,甩手去了。

    黄婉玲这才和众人说几句话,就见肖铁龙的老伴立在前楼晒台示意,柳月眉又出来,让了黄婉玲和李有才到家去。进了肖铁龙家里,见肖勇才从酒店叫了菜回来。肖铁龙笑道:“别的时间都忙,这回到家门口了,多少喝几杯,吃顿便饭再走。”让了二人上座。黄婉玲叹道:“赵市长一去,怎么什么事都翻上来了那。”肖铁龙道:“当初赵百川找谢月娇,别人就劝过,一家人都听不进去。不光是家贼进门,里外的往娘家倒腾东西,外贼也到了,将个中州市砸锅卖铁的钱都扔到开发区去了。大观园那么大的摊子都叫王熙凤倒腾跨了,何况他们家。”

    柳月眉一旁道:“他们有人下午见了,赵四海的老婆带着浩浩开车走了,不定又是什么主意那。”肖铁龙道:“赵百川这孩子就是胜点,别的还没什么。赵四海那孩子可不是个善主,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三个小朋友,他不弄的其中两个打架不能算罢。”黄婉玲道:“大人的事,在人怎么着都成,还怎么将孩子也牵扯进来了那。”柳月眉道:“反正这狼也喂了不是一年半载了,还不喂下去,等将来叫他来咬人。”

    李有才咋咋嘴道:“就说咱这人,虽不多正道,这等事也断断不敢为。”黄婉玲道:“张良无后,皆为做孽过甚所致。盗亦有道,尚有可为,有不可为,他怎么就犯这糊涂事那。”肖铁龙道:“他这个人,叫个官字迷住了,非撞到南墙上不知悔改。自得却尘的四句诗,这两天我看他又上劲了。”一边说着,一边又劝了几个酒。吃罢饭,又让着喝会子茶,说些话,一家人都送到大门外。

    才一出门,迎头就见周桂英回来。周桂英那边一笑,点点头忙进家去了。黄婉玲二人才要走,就听后头又是叫声一片,都忙问怎么回事。肖勇出去看了回来道:“谢月娇带着她的一个表哥来打架那,正围着院子骂那。”黄婉玲听了,忙叫着李有才过去,就见谢月娇身边站着个铁塔似的大个子,直骂着要赵百川出来受死。李有才见了,认得是大个黄,暗道:“大个黄怎么成了谢月娇的表哥了?多半是方冠中的主意,我不便出面。”就缩了缩,缩在人群后头看。

    谢月娇叫来大个黄,气也壮了,也高声骂着赵百川不是东西。众人因见是家务事,不便叫警,又劝不下,只得四下里看着他们闹。大个黄早有心在谢月娇面前显示显示,挽起袖子来,抬手将个桌子掀翻在地,高叫道:“你们赵家仗着有权,从来都是把我妹当丫环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就是欺负她娘家没人嘛。我就是她娘家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谢月生,是她四哥。大伙都来评评理,他娘的,要不是个孬种,犯下见不得人的丑事,怎么不敢和老子见面?”说了高声又骂。

    赵四海里面早坐不住了,一面打电话叫人来,一面要到外面去厮打。众人劝住道:“这人身高力大,你出去吃亏。”赵四海道:“向来闹喜不闹丧,我怎肯罢休。”抢出大门外,骂道:“谢月娇,你个不知羞的婊子,那里招来的野男人,到这里胡闹。再不快走,休怪我不客气。”谢月娇冷笑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时候见对你对我客气过。四哥,将他们哥俩一块打。”大个黄听了,叫一声小子,几步过来,当胸一拳,将赵四海打倒在地。这时,赵百川也带了三、四个人过来,围上大个黄就打,赵百川却过来打谢月娇。大个黄将膀子丢开,拳头轮起,没头没脑,乱打一通。众人那里敌得过他,看看不支。

    黄婉玲见赵百川照旧揪着谢月娇的头发,用腿往怀里乱踹,也看不下去,忙叫人将赵百川拉开。大个黄却抽这个空,伸手后面一把将赵百川的脖子掐住,狠命一捏,赵百川登时呼吸困难,两手乱打起来。众人见了,怕再闹出人命来,忙上前将赵百川救出。大个黄又冲进院子里,将东西一阵乱砸,这才骂骂咧咧,同谢月娇去了。

    赵振先外面正同几个饮酒,才坐下,听谢月娇带人闹丧,忙赶来时,人已走了。自打得了那四句话,赵振先便没少费心思琢磨,对将来自己主政中州深信不疑了,却不当谢月娇是第二句之人。听得和赵百川大闹起来,料着二人离婚已定了,又复度谢月娇仍可再用。到近十点,又打电话约谢月娇到酒店里相见。谢月娇正坐在大个黄怀里喝酒说话,见赵振先来叫,这就起身要走。

    大个黄拉住道:“这没心肺的东西,你还理他干什么。”谢月娇道:“我要是太冷待了他,他必起疑心,往后就不好下他的套了。”整好衣服,到楼下开了车往酒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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