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程啸见周铃全身颤抖,知道是因风吹夜寒,他心中顿生怜惜,轻轻将周铃拥到怀里,柔声道:“铃儿,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周铃紧靠在杨程啸怀里,幽咽道:“程啸哥,我怕……”杨程啸轻声道:“你放心,杨大哥会好好照顾你。”而旁边的陆美婴听了,心中越发是酸痛,哭得更伤心了,后来竟嚎然大哭起来,杨程啸想过去安慰,终是没有,因为她此时的伤心,又怎比才失去唯一亲人的周铃。

    这日夜里,周铃一直靠在杨程啸怀中,痛哭了一夜。而陆美婴,也在旁面委屈地抽泣了一夜,她也不知道,时间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此时东方渐白,曙光乍现,已是天明。杨程啸道:“铃儿,我们把你爹埋了吧!也好让他早些安息。”周铃含泪点了点头。杨程啸用剑就近挖了一土坑,将周程顺埋下,盖土立碑,不提。周铃一直在旁默默伤感,此时她泪已干,精已疲,无力再哭。杨程啸走到周铃旁边,轻声道:“铃儿,你也饿了,我们到就近找找,看可有客店。”

    两人在周程顺坟前拜了拜,杨程啸然后走到陆美婴旁边,右手欲去扶住她的肩膀,可手到途中,却又收了回来,他轻声道:“美婴,昨晚大哥对你凶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陆美婴幽声道:“岂只是凶了一些,完全就是把我当敌人,我看你是绝得我是个累赘,想赶走我吧。”她说道甚是伤心。杨程啸忙道:“你别误会,当时我周叔叔伤重,只是心急了一些。”“哼,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我不理你了。”杨程啸心想,昨晚她的确是在帮我说话,只是语言重了些,我却不改对她那么凶,他心中有愧,道歉道:“是杨大哥错了,你就不要在计较这事了。”陆美婴抬起头来,笑笑道:“当然是你错了,难道还是我错了?你认错算你聪明,要我原谅你吗,除非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能对我凶。”杨程啸心中暗叹:“真是得理不饶人,我以后不对她这么凶就是了。”于是道:“好,我答应你,以后在也不对你这么凶了。”“不是这么凶,是凶,你以后不能对我凶了,你知道吗?”陆美婴站起身来,满是泪迹的脸蛋笑得像一朵花。“好,好,我答应你便是,现在可以走了吗?”杨程啸知道她刁蛮,也不想和她都纠缠。“不行,我要你发誓。”陆美婴得寸进尺。杨程啸忍无可忍,怒声道:“你要走就走,不就算了。”说罢,便扶起周铃,向前走了去。陆美婴憋了憋小嘴,忙跟了上来,边走边说:“算了,就饶了你了。”三人走了不久,便见前面有一大道,三人沿道向前,不久便见前有一小城,一打听,方知小城名叫‘江城’。

    三人找一叫‘来凤客店’的客栈住下,杨程啸准备让周铃好好休息两天,待她心情平静些再作打算。午饭时,周铃刚吃两口,便道:“程啸哥,我没胃口吃饭,我先回房休息了。”陆美婴讥笑道:“没胃口,没胃口关杨大哥什么事?”杨程啸愣了陆美婴一眼,陆美婴却是没再说话。杨程啸点头道:“也好,你都一夜没睡觉了。”

    周铃走后,陆美婴试探着问道:“杨大哥,你不会是真想娶那只会哭的娇千斤为妻吧。”杨程啸不去理会她,自独饮起来,心中甚是烦闷。却听那边有一男子笑道:“姑娘,你好是美貌,可愿与小生交个朋友。”“我不认识你,你为何挡我路?”周铃道。“人生苦命短,相逢便是缘,今日既此见,何不共言欢?”那男子笑道。“我不懂你说些什么,你让我过去呀!”周铃急得快要哭出声来。杨程啸侧头望去,见一少年正挡在周铃面前言笑,但见他:

    眉清目秀,面净颜白。两道弯眉如三更新月,眉宇俊俏现;一对亮眼似午夜寒星,眼神文采生。面洁疑清水抚过,一尘不染;颜白若粉妆涂沫,十分精神。唇皮晕红牙齐整,燕颔灵巧须清淡。刀耳微悬珠,黑发伴束带。身着白色锦绣衣,广袖迎微风;腰系鹅黄鸾玉带,光辉耀春阳。手拿半圆吟诗扇,风流倜傥英姿飒爽,脚踏乌黑熟皮靴,神态俊逸落落大方。十七八岁俊龄,隐隐仙才风超人;七丈有余身躯,堂堂仪表气凌云。果是那:才比谪仙成诗易,貌似潘安现人间。

    杨程啸心中作怒,他走过去,对那少年道:“你干什么,为何要拦住她。”周铃一下哭出,泪声道:“程啸哥,他不让我过去。”杨程啸厉声:“快让开。”那少年笑道:“我看你当是这位姑娘兄长吧!我们有话好说,何必动怒,我只是想与令妹交个朋友罢了。小生姓秦名观,字少游,却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杨程啸心中极是痛恨这等好内之徒,他怒色道:“你再不走开,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秦观瞪了他一眼,憋了憋嘴:“真是鄙俚,没一点文趣。不就会一点皮毛功夫吗,有什么了不起。”说罢耸了耸肩,自走开了。杨程啸把周铃送回卧房,方才回来。

    不提杨程啸,且说秦观在客店吃罢午饭,便出客店,信步于街头,他在经过一店门时,停下脚步,此乃一专为人写词作对的店铺,但见门前一副对联:

    手挥一笔兴写天下枯荣事心连双睛笑看人生爱恨情

    秦观步入店内,见一三十四五的男子正在作对,细细打量,乃是眉清目和,面冠洁玉,清须绕腮,左额一豆大黑痣。原来此人姓晏名几道,字叔原,在诗词上造诣彼深。晏几道抬头笑道:“不想少游兄今日竟有兴到小舍一叙,就不怕回去给你爹责骂吗?”秦观喜色道:“我爹这几日出远门去了,这几日我可是自由了。”秦观走到晏几道旁边,见晏几道正在写一婚联的上对,乃是:新婚佳节凤鸾结彩。秦观笑道:“这下联当是:‘洞房花烛鸳鸯相配’吧?”

    晏几道笑道“少游兄与我想法一般,你倒是说说这横批为何?”秦观微一凝思:“就‘仙侣连蒂’吧!”晏几道赞道:“却是较我‘佳偶天成’更妙。”秦观笑问道:“却不知这是谁家要办喜事。”晏几道应道:“是城东陆元外之子陆淋。”秦观喜色突收:“是他!他这个无赖之徒,你何须给他这么多好话?”晏几道叹道:“大哥也知他乃一无行之徒,可此乃我行业,迫于生计,不得不如此呀!”“不提他了,今日我也遇上了不快之事。我在‘来凤客店’里,见一美貌少女,欲与她交个朋友,却不想给她兄长吼开了。”晏几道笑笑道:“你自不好好读书习武,整天就去贪玩作乐,却怎对的起你父母一片苦心。”秦观搔了搔头,不好意思道:“练书我是好好练了,可这习武吗?我天生不是那块料,却是怎么也对他没有兴趣。”

    两人聊了很久,秦观方才起身离去。他来到一叫‘香玉楼’的青楼,直往里去。刚一进门,便见一四十多岁的鸨母迎了上来,她满脸堆笑道:“秦公子,今日倒是有时间来找乐子呀!快请,快请!”秦观笑道:“叶姥姥,翠儿现在可有闲。”叶姥姥道:“当然,当然,就等秦公子你来。”她脸都快笑烂。秦观正欲上楼,却听门外一鸹耳之声:“叶姥姥,生意可好。”

    秦观转过身去,见来者乃是一二十七八的男子,他圆脸高鼻,阔口翻耳,头束一条雪白绸条,身着一领浅绿锦袍,腰系一条玲珑玉宝环,一看即是一富家公子。叶姥姥忙陪笑道:“陆公子,听说你就要成亲了,还有时间来照顾我们生意,真是难得呀!”“成亲乃是父母之命,又非我愿!翠儿可是闲着,我要她来陪我。”叶姥姥道:“真是不好意思,翠儿刚才给秦公子包下,我去叫琼儿来陪你吧!”

    那男子斜眼看了秦观两眼,冷笑道:“这秦公子不是还未进翠儿房间吗?怎算包下,我今日用二十两银子把翠儿包下,叶姥姥,你看够不够。”说罢即从怀里取出二十两百银,递给叶姥姥。叶姥姥看了看秦观,谄笑道:“秦公子,既然陆公子愿用高价包下翠儿,你就把翠儿让给他吧!我去叫琼儿来陪你。”秦观摸了摸怀里,心道:“我就几两银子,却是怎办。”他转念一想:“我本先来,为何要让他。”于是道:“不行,我本先来,总该有一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

    那男子怒指秦观道:“姓秦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秦观心中不服,反唇道:“陆淋,你别仗势欺人,要知有理走便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陆淋好不耐烦道:“叶姥姥,你说翠儿是陪他还是陪我。”叶姥姥左右为难:此时却见楼上跚步走下两个美人儿,细细打量,那在前的乃是:

    蛾眉两弯楚天月,秋波一对银汉星。玉舌轻动齿似贝,柳腰袅娜肌如银。

    秀发芳香蓝翡翠,酥胸丰满绿罗裙。妖娆妩媚动人心,风流多情荡人魂。

    在后的那女子则是玉面抹粉,朱唇涂脂,丰胸半露,身着一件透明纱衣,脚穿一双白绣鞋,却是一样散魄勾魂。那在前的女子经秦观旁边过时,向他甜甜一笑,然后走到叶姥姥面前,娇声道:“大娘,这是怎么回事呀!”叶姥姥笑应道:“翠儿,你看这秦公子和陆公子都要你陪,大娘正为难着呢!”陆淋又取出二十两银子晃了晃,笑道:“翠儿,只要你今日陪我,这些银两都是你的了。”翠儿斜眼看了一眼陆淋,侧身自挽着秦观右手道:“秦大哥,我们走。”然后便同秦观一起上楼去。

    另一女子忙迎上去,娇怯怯道:“陆公子,就让琼儿陪你吧!琼儿包你一样无限欢快。”说着即去挽陆淋手臂。陆淋一把推开琼儿,怒声道:“滚,谁要你陪。”琼儿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地,她瞪了瞪陆淋,又瞪了瞪已上楼的翠儿,朱唇紧咬,心中无限委屈。秦观在楼上停下步子,大声道:“逵阵把连去,溪河伴林树,日下形似匹,报主陌来人。哈哈!”陆淋铁青着脸,嗔厉道:“姓秦的,你在放什么狗屁。”秦观笑道:“非是狗屁也,乃为实言。我说些什么你自己去捉摸吧。”陆淋气得七窍生烟,叱道:“姓秦的,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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