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往去秦州之路上,薛嵩徒步而行伴于马车之侧,笑道:“此事多谢小娘子。”

    马车之中婉转而道:“谢什么?都是奴家该做的。”窗帘挑起,翠姑未施粉黛素面回看了岐州所在凤翔县,心里怀念的说道,“这便是留了岐州么?真是恍如梦里。”朝薛嵩甜甜一笑,本是几分颜sè的她方才竟是让薛嵩有种惊艳的感觉,察觉薛嵩眼中的异样,翠姑的脸上一红,喃喃道,“奴家还是多谢公子了。”

    “呵呵,不必道谢。小娘自脱了困可是要去何方?”薛嵩问道。

    翠姑眼里迷茫了起来,望了远方道:“何方,奴家不知。”又是想到些什么幽幽说着,“天涯海角终归有奴家的歇身之地吧。”抬头看到一只鸟儿窜天而飞,展颜而笑,“不若奴家跟着公子,做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

    “这,使不得,这如何能使得。怎敢让小娘做那下人之事呢,合不得。”薛嵩摆手。

    翠姑的脸暗淡了下来,将窗帘放下,就听得冷冷回道:“公子也是嫌弃奴家这不干净的身子了。奴家沦落到如此,必非奴家愿意。试问天下哪家好儿女愿做这贱货?奴家知道自己已是不干净了,只是说说而已,公子不必在意。”

    “小娘子,说的哪里话了,我薛嵩岂是那种人!好我答应你,如是你愿意,可随我一起走。”

    翠姑又将车帘挑起,好好的看着薛嵩,见其脸上真诚不由的也是有些感动,但又在心底叹了一声,苦笑道:“奴家与公子闹的玩呢。奴家在龟兹还有亲戚,随公子过了沙州,奴家自会离去的。”神sè寥寂,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薛嵩沉默,看着翠姑的小脸,不由的想到那每每将自己堵在家中的吕娘子,不由的笑了。

    “公子,是有意中人了吧?”翠姑是什么人,一眼便是看出这薛公子在想着他人,也不知道为何,好没来由的心生酸意道,“想必是大家闺绣,品貌皆佳的美人?”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在想李司马何时能赶上来。”薛嵩老脸一红,忙说着别的。

    翠姑见其闪烁其词便知是真的了,将那酸意化成怒气,恼道:“奴家问你话,你却是说了别人,真是不想理你。”

    薛嵩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娘子,忙道:“小娘在说些什么?这李司马是我的义妹夫,当然需关照了。”

    听罢这话,翠姑来了兴趣便是问道:“那你与奴家说说,这李司马是娶了几房nǎinǎi?她们可有奴家美?”

    “是五房吧,哦,六房了。我妹为二房,原是太原张家长女,后为云州杨录事参军事现为中书主书的义女,一并与其女嫁入李家,是为正妻与正妾。说起容貌来与小娘也差不哪里去,不相上下,不相上下。”薛嵩说道,看着翠姑闻言是为高兴,心中暗道,比之你可是强上许多,不过此话我可是不敢说,往ri里与吕家小娘就因为说了义妹是天下少有的绝sè,便让她弄的好惨。又是哭闹又是不理旁人,直至过了几ri将那无名的怨气消散了,方才有了一点笑意。

    翠姑果然听罢心中高兴,想到那年轻的李司马也不过如此,想必娘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便不带着去任上,是否怕与他丢人?真是可恶,天下的好女儿就让这些负心之**害不少,于是李扬的形象便是低了许多,又是偷看了一眼跟在车边的薛嵩,却是想到,听闻这薛公子到今还是未是娶妻又没听说有妾室,这等好郎君倒是少有,便是越看越是顺眼,不由的眼带媚态问道:“那别的呢?”

    “别的,第三房nǎinǎi是祖籍河东的杨家之女,听闻父亲早逝,自小与叔叔家中过活。四房nǎinǎi却是蕃女,是为饶乐都督、归义王李诗之庶女,圣上亲授的清河乡君。五房nǎinǎi倒是我知甚多,本是远在万里之遥罗斯部的酋长之女,后辗转落于饶乐,终与李司马成了眷属。最近又听说于沙州又纳了房新nǎinǎi,至于是哪里之人,因我不便相问,又无人说起,这就不知了。”薛嵩笑着说道。

    “哦,看不出这李司马竟是个风流之辈。”翠姑笑着,掩口的丝帕没能捏紧,被吹来的风刮落,大嗔道,“都是怨他,好端端的被风吹走了。”

    薛嵩追着跑了几步一把将丝帕抄在手上,回来递过道:“风大,莫要说话了,还是躲进车里的好。”

    “公子,奴家多谢了。”翠姑不知又想到哪里,脸红红的接过,听话的将帘撩下,将身子靠了车壁之上,用手按了嘣嘣跳着的心,啐自己道,“真是没羞,没来由的乱发什么痴!”丝帕放在鼻前轻嗅,就如上面沾了薛嵩的味道,又是有些醉意。偷偷的用手指挑起窗帘的一角看着薛嵩的侧面,见其认真的样子,扑哧一声笑起。又觉得不雅,要是让他感到自己这般轻浮,是否要说自己下贱呢?百转柔肠,不时沉陷在其中。

    薛嵩听到车里轻笑,眼角已是看到那一角的风情,便是有些不自在起来,急急喝了拉车的马匹,赶到前边去看路。

    此时李扬正与刘一、张阿牛二人慢慢的牵马往城门而来。刘一早就将盗来的身契交与李扬,李扬见东西到手,又听回来禀告的张阿牛在张宅附近听到的消息,大笑了几声,终是出了一口恶气,便知会了驿丞,自己也不去拜这岐州的各级官佐,便起身而去。

    驿丞都是早早的去凤翔县里报了单,但凤翔县令政令烦忙,本想过了午后再去见李扬,但经了张生这事,便忙着审理。也一时竟是忘记了,倒也省了李扬诸多的麻烦。

    到城门口,就见团丁把守着路口,见李扬三人要出城便喝道:“使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请回去!”

    “阿牛,你过去与他们说去。”李扬哪能与这等人上话,便打发了张阿牛过去。

    张阿牛往前走出,也是喝道:“快些让开,我家老爷要急着赶路。”

    “吓,你是何人,竟敢生喝我等。来呀,与我拿下等候明府处置。”团丁见张阿牛口气生硬,便为恼怒,也是一时昏了头,竟是没去瞧李扬身上穿的可不是平常的粗布衣袍,而是丝制的圆领窄袖袍衫。

    李扬眉头一皱,冷哼出声。

    张阿牛大声喝道:“你等可是看清楚,我家老爷可是沙州的李司马,我看你们谁敢!想犯上吗?”

    团下顿时面面相觑,带队的队正过来,瞧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忙一脚将那团丁踢翻在地,自己急走了几步,过来躬身施礼道:“原来是上官到了。小的岐州团练队正张横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免了,本官途经岐州要去沙州上任,你等快些让开。”李扬有些不满的说道。

    “是,上官。”队正将汗擦去,转过身喝道,“快些让开!”

    李扬也不再理他,便缓步走了出去。

    “恭送司马。”队正朝李扬背影高声喊道。直将身边的团丁吓了一跳,却被队正用眼瞪了一下,便不敢乱动了。

    “快,快去报了团练副使,让他去凤翔县治去报明府,不,还是直接禀了使君为好,就说沙州司马刚刚离去,问问如何处置。”见李扬走远,队正忙吩咐团丁道。

    一旁团丁奇道:“队正,为何如此紧张,这沙州司马已是出得城了。”

    “混帐东西,你没看到那司马一脸的不高兴?真是岁数活到狗身上了,这指不定是哪里得罪了。要是ri后有人查了下来,你我都是吃罪不起。早早的禀了上去便是与你我无关了。苯蛋!”队正骂道,又见有人要出城便大声喝道:“都回去!没看见这里不让过了吗?”

    那团丁听罢,便飞一般的往城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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