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点小小的改动,如果因此给你带来阅读上的不便还请见谅)

    新辰历3989年6·20恶火周·礼拜六

    这半个月来,比奇心里就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搅得他异常烦躁。

    上次集中营奴隶越狱事件只有值守的三队成员受到残酷鞭刑,他们几个始作俑者反而置身事外,啥事没有。为此,比奇四人还相聚一起喝了点小酒表达一下愉悦的心情。结果看见苏尔这个胆敢愚弄他们的丑鬼竟然也安然无恙,心里马上有一股怒火窜起老高。正准备将苏尔拉出去钉在木架上,摆弄出百八十个姿势,却发现他竟然跟随在魔兽达姆洛的身后,成了个跑腿的小弟。

    若在以前,他们根本就懒得理会达姆洛,会直接在他面前拎走苏尔。如果魔兽阻拦,他们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反正在原本的印象中,达姆洛不过是个稍有蛮力的猛男,不足为虑。但是当‘达姆洛在围剿中只手双拳轰爆了足足近百个强大的武者奴隶,其中还包括两个二段武士’的消息从黑沙守卫们口中传出时,大家才知道,他竟然是一头拥有鲸鱼体型的狂鲨,灾难般的存在。

    许多原来对达姆洛毫不上心的人,如今看见他都会乖乖让到路边,以一种孙子般濡慕的眼神深情凝望,直到魔兽远去才敢动作。

    丑鬼竟然靠到这样一座霸气威凌的大山,不知道信仰的是哪路天神?真特么牛屎烘烘的。就因为这事,比奇四人过得心惊胆颤。好几天不敢上南街寻欢,一直躲在镇外生怕不小心撞到魔兽手里。

    按照他们的想法,丑鬼一朝得势,肯定会疯狂报复以前欺辱过他的人。而他们刚拿他玩过捉鬼游戏,这个丑鬼一定会怂恿魔兽反过来拿他们祭神。

    躲了大半月,丑鬼硬是没啥动静,四人不仅没有卸下忧虑,反而愈加小心,因为酝酿得越久,暴风雨就来得愈发猛烈。这是典型的小人心理,却非常符合黑沙岛的民情。

    不过,喜爱干净的比奇实在厌烦了镇外平潭苦涩浑浊的淡水,忍不住想到大泽湖喝个水泡个澡;再顺便去趟南街,发泄一下几天的烦闷。他是个不信邪的人,认为只要不同时撞上丑鬼和魔兽,基本不会有事。

    ……

    顺着主道向前,眼看就要抵达湖畔,比奇突然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瞬间坠了下去。不得不说比奇的反应实在迅速,泥土才一下陷身体竟然在不可能中作了一个背仰,两手撑在身后坚实的土地上向后跃起躲过陷阱。然而他手才触地,忍不住就发出一声怒吼,强忍着掌心被针尖刺穿的痛楚往一旁弹开。

    没等他安全落地,一道黑色梭影忽然从路边枝叶茂盛的甜绵树上激射而出,尖锐的啸声刺得比奇脑袋有一瞬间的轻微眩晕。他刚摆脱眩晕,黑色暗器已经临身。比奇好歹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段二级武生,身在半空气力无以为继时仍然让自己侧移了一小段,避过了要害。仅仅被刺破腰腹,削走了一片巴掌大的血肉。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黑色暗器在破开腰腹时尾端受到一条黑色丝线的牵引剧烈颤动,竟在伤口处划了道半弧,几乎切进他的内脏,然后沿着原来的方向又飞了回去。

    陷阱,芒刺,暗器,一环扣着一环,比奇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他退开数步,双手捂着被重创的左腹,怒喝道:“是谁?哪个杂种在这里设置陷阱暗算老子。”不过比奇脸上虽然摆出一副暴怒忿恨的模样,掩在腹下的双手却极为沉定地将芒刺挑出,脚步也暗中调整,随时准备逃跑。

    说实话,这个陷阱颇为粗糙,但是偷袭者却能接连两次抓住他力弱气尽、心神分散的空当造成伤害,对时机的把握可谓绝妙,怕是个强手。

    一个瘦小的身影以黑线收回暗器,施施然从树上滑下,丑陋的小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羞涩的微笑,缓缓地,每个字都带着恼人尾音地惊叫道:“哎~呀~,怎么是比奇大爷。苏尔还以为是哪只臭鼬地鼠落入小子粗鄙不堪的简单陷阱之中,准备抓来烧烤点心的。没想到是比奇大爷你啊,真是罪过,罪过啊!”

    “是你!?”比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丑鬼竟然能伤害到自己?!

    上面还有别人!

    比奇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以虽然恨不得将苏尔那副比匠神他姥姥还要讨厌的做作表情撕碎,他却忍不住神情紧张地盯着那棵甜绵树,生怕黑暗中的敌人再度偷袭。

    苏尔似乎看穿了比奇的顾忌,戴着皮革指套缠着络黑色细绳的右手挑着恶鬼之骸的末端晃了几圈,轻笑道:“怎么?比奇大爷您在害怕吗?怎么可能呢?您不是一向喜欢玩捉鬼游戏?连鬼您都不怕,还怕什么?”

    魔兽和鬼师两人都不是什么性格良好之辈,待人处事通常带着一股恶劣的心态。苏尔白天被魔兽拳打脚踢,说是积累战斗经验,顺便还磨炼筋骨皮;死月夜则跟随鬼师修炼基础技、练功;休息时间用来照顾小尤拉、睡觉。几乎整天跟他们搅在一起,性格上也无可避免受了点影响,开始变得邪恶了些,不然怎么说学坏容易学好难。

    “哼!”虽然愤怒苏尔的冷嘲热讽,比奇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很早就想到苏尔会带着魔兽报复他们,真正面临这种情形,心里难免会有所顾忌。

    苏尔却乐得拖延,时间越长,比奇失血越多,优势就越大。

    先前他在树上看见比奇落入自己设下的陷阱时,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残忍的微笑。苏尔不会轻易忘记这四个人将自己当成老鼠追赶的场面,也是那时,他撞见了蜜妮安……

    比奇也察觉出苏尔拖延的意图,憋屈的同时,突然冒出一股杀意,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小鬼敢跑到自己头上拉屎撒尿。那头魔兽不像是个故弄玄虚的人,以他的实力,一只手就足够掐死自己。

    也许,树上根本没人,是这丑鬼伤了自己!他血脉已经觉醒,如果达姆洛好好调教,确实能有非同寻常的表现。

    醒悟到这点,比奇突然抽刀向苏尔当头砍落,反正四下无人,谁会知道是他杀了丑鬼。不过因为心里仍然存着几分顾虑,所以比奇出手后仍留有三分余力准备随时应变。

    苏尔看到比奇下劈的刀势,估计不到两魂之力,心下稍定。从资料显示,比奇是个二级武生,说明他至少打通了两道指轮周天,左右手各一道。(注2)

    如果他将两个小周天都打通在一只手上,每次出手几乎都能超过两魂之力,如此一来苏尔根本无法招架。不过苏尔一开始也没想过要正面交锋,面对比奇的突袭,他猛然矮身,整个身体几乎伏在地上,脚尖插入泥土,用力弹出,好像一条盘蛇般从比奇身下疾驰而过,手中断刃贴着比奇膝盖滑过。

    看见苏尔竟然将整个背心交给自己,比奇不禁冷笑:这个小子怕不是被吓得傻了。

    正要一刀结果了他,没想到苏尔下伏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来不及落刀苏尔已经从他腿侧溜过。比奇连忙跃起半空,躲避这不按常理出击的奇袭。可惜小腿上仍旧传来一阵冰凉,尔后灼热,血液喷薄而出,刀锋几乎入骨。

    这该死的锋锐!比奇暗忖。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苏尔得手之后没有就此罢休,突然反手将断刃向上激射而出。身在半空无处闪躲的比奇堪堪低手,以刀刃磕飞断刃。

    听到叮响,苏尔猛地收回丝线握紧短柄,转身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看着踉跄落地的比奇。不是他不想乘胜追击,比奇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续遭受两次意外突袭,心中的警戒度已经提到了最高,才一落地就平举砍刀摆出最善于以长制短的中守之式。苏尔若是贸然进入他的守势范围,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被鬼师和魔兽很是疯狂的操练了一阵,苏尔对形势的掌控已经有一定的水准。

    比奇现在已经不将苏尔当成一个任他宰割的羔羊,而是一头染血的饿狼。

    “你是武生?!”比奇的声音透着惊骇和不敢置信。

    他才多大,竟然已经是武生?!但是那种速度和对身体的控制力的确是武生才有可能做到。

    魂体内一旦修炼出内力,对血能的增幅效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武者对身体的掌控度也会随之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有种随心所欲的舒畅感。普通人根本体会不到。

    比如说正常人一秒钟大概可以结出三个不同的手印,熟练度高的话当然可以更多。而武生却能以普通人结三个手印的速度从容不迫地结出五六个的手印,这就是掌控力的差距。因为结手印时双手间肯定会有一定的离合度来提供变幻手印的空间。离合度大,速度就慢。离合度小,就容易发生手指碰撞干扰的事情。而武生对手指的控制力能将这种离合度控制在普通人的三分一到五分一之间却依然流畅,如果全力施展甚至看不见离合度。

    而苏尔虽然已经修炼出了内力,不再需要扭曲周天重演混沌。阿班德却仍然要求他每次必须以扭曲姿态练功,争取让骨骼关节保持最佳的柔韧状态,反正又不会死……所以,如果苏尔去结手印是不需要离合度的,完全可以贴着手掌变幻手印,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经胜于比奇。

    就算是武君,对身体的掌控度也未必比武生高到哪去,只不过武君全身各处武穴都有内力在其中流转,所以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苏尔没有回答比奇,在两米外绕着他来回踱步,嘴里不时说着从达姆洛身上学来的风凉话,“哎,这还是我们一往无前不知退让为何物的比奇帅男吗?竟然对着我这样的一个小屁孩摆出了绝对守势,真不知道你的年龄活到哪头狗的身上去了?”

    比奇一张脸涨得通红,被气得差点溢血而亡,让一个最瞧不起的杂碎当面鄙视讽刺,这简直比一个娈|童当面说他不行更加屈辱。比奇头脑一热,马上就抛开守势朝苏尔冲了上去。

    等苏尔一迎上来,比奇马上又换回中守姿态,刀尖贴着苏尔的身体挥舞,招招不离要害。他脸上挂着冷笑,“真以为我那么容易受激?”

    苏尔被比奇的中守之式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才短短数息,身上就已经多出了好几道伤痕,虽不致命,伤痛却多少影响了对身体的控制度。苏尔一咬牙,身体直直向后倒了下去,就要故技重施,逃离刀影。

    却不知比奇早就等着这一刻,左脚踏前一步,长刀雷霆般直斩而下,晃耀起一道明光就要将苏尔砍成两截。

    他小腹和右小腿都受到创伤,根本就不敢跟苏尔游斗,更不敢以力压人。因为苏尔手中拿着的黑色断刃分明就是先前他和巴格特几人争夺的那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丑鬼身上,但是那股锋利比奇仍然记忆犹新,如果自己稍微加力,一旦短兵相接可能会折了自己的砍刀,到时优势丧尽,很可能命丧苏尔手里。

    比奇不得不承认,苏尔的武技竟然有凌驾在他之上的趋势,如果不是仗着极富盛名的中守之式,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不是特么的笑话,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丑鬼哪里来的天资,这么短的时间武技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苏尔再次利用强势的魂体控制力来脱离中守范围,到那时丑鬼肯定会露出空当。果不其然……

    眼看苏尔就要分尸在这雷霆一击之下,他的上身突然不符常理地向右呈直角折开,左脚也跟着弹离原地,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以更快的速度从右侧贴近比奇,断刃深深陷入小腹之中。

    “能骗到人却没办法把人杀死,又有什么用?”苏尔冷笑道。

    一股炙热至灼人的血能从比奇体内涌入苏尔血脉之中,充盈到几乎撑爆血管的能量在被乳白色光环吸走九成之后,剩下的仍旧令苏尔全身暖融,如同泡在温泉之中,眼睛里带着血色的异芒。

    被逆冥心法亲手杀死的人,临死前很难有剧烈的反抗,因为大部分能量都会在命中瞬间被对方吞噬。

    不过如果是以武器杀死对方,吞噬效果会差上许多,只有肢体接触逆冥之力才能更好的发挥出吞噬效果。而苏尔的黑色断刃是从额头上掉落,效果等同于身体。比奇根本来不及做最后的挣扎体内的能量就被吸收一空,手中的砍刀无力地垂落到地上。

    “你,蛇……”话没说完就血能耗尽而死。

    在进入武道之后,魂体对血能的容纳程度也大大增强,苏尔能感觉到身体无处不充斥的强大能量,脸色跟皮肤都呈现出淡淡的血色,不再是一副苍白如死的模样。

    今天的狩猎再次成功,只要再杀死五个武生就能通过老师的第二项测试,正式接受刺杀技的修行。按照鬼师的说法,所有秘技抛开内力运行路线不说,都是从基础技演变而来的。只有掌握好基础技,才能更快的适应秘技修炼。所以,当苏尔能以基础技杀死十个经验丰富的武生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后,就有资格学习刺杀技。

    苏尔一天只杀一人,因为武生的血能极其浓郁强大,如果没有一段时间的消化吸收,再加上死月夜的削弱,他根本无法从血气充盈的兴奋状态中恢复正常。

    丢下比奇的尸体,苏尔兴冲冲地往回跑。准备好好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然后抱上小尤拉到北海岸等待父亲的归来。

    今天是黑龙主舰——乌鲁德号回归的日子。

    这一天,苏尔已经等了两个多月之久。从记事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一段时间,苏尔的内心即激动高兴,又忐忑不安,生怕会迎来一个绝望的噩耗。

    虽然在苏尔的心中,父亲几乎无所无能,但总是不可避免的心忧:父亲,越来越苍老虚弱了……

    注释

    1.入籍武者:所有成功晋阶武道的武生都会在黑龙镇登记入籍,一旦船上有了空缺,就能从入籍武生里面补充,算是海盗候补。

    2.魂力:九个魂天武穴连成的小小周天循环所带来的力量称为一魂之力,大概等同于一普通成年男子魂体所有力量。

    指轮周天:在魂心小周天和十指之间,分别连接着九个魂天武穴,共计九十。当一条经脉上的九个武穴全部通畅,就会在手指和魂心周天之间连成一道小小的指轮周天循环。

    一个指轮周天大概能带来一个魂力的增幅,如果左手或者右手的五个指轮全通,将会以掌心平原穴为核心连系一起,形成一个五轮周天循环,能一举带来十魂之力,提前体会魂心大周天通达后带来的增幅效果。

    打通指轮周天并没有先后顺序,武者可以任意选择五指之一。不过正常人都会选择大拇指,然后是中指。而且,他们一般选择左右并进,并不会侧重一边,因为一旦有了偏重,武者的内力和血能会在不知不觉中侧向一边聚集,造成左右失调。

    但是对于黑暗中的行者来说,毕全身之力于一击才是刺客的精髓。

    所以苏尔准备选择先打通左手五轮周天,不过他平时用的都是右手。隐藏真正的杀手锏在最间不容发之际给予目标意料之外的致命一击也是刺客的必学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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