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营分为东西两区,东区关押普通奴隶,通常被拿来当苦力;西区却是单人单间关着武者,里面不乏二段以上的强大存在。所以西区总共才不过三百人,规模却比东区大了不止一倍,高度更是有四五层。

    苏尔闯进去看到一条条的岔道忍不住傻眼,迟迟不敢举步,怕不小心走入一条死路。身后特雷尔却已经逼近百米之内,再容不得犹豫。他摸出后腰断刃,随意挑了间关有奴隶的牢房扔进去,嘴里大声囔道:“那把剑刃非常锋利,可以砍断铁链逃跑。”然后选了条岔路埋头就冲。

    科特雷尔远远看清苏尔的举动,差点没喷出血来。

    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他好好亲近亲近!科特雷尔拔起砍刀劈烂门锁的同时,暗暗发誓道。如果不能抢在奴隶之前拿回断刃,这个简单的强抢事件只怕会变得非常麻烦。他的忧虑很快就变成现实。

    房间里的奴隶一开始看到镖射而来的黑色暗器着实吓了一跳,以为有人没有摆脱末天节的影响想杀他发泄,等听到苏尔的叫喊才马上醒悟过来,伸手去抓断刃,却因为握得太紧而被无俦的锋利割出两道极深的伤口,差点没将手掌割断。受伤的奴隶不仅不懊恼,反而欣喜若狂,撕下衣服在手掌缠了厚厚一圈,然后抓起断刃两下就将手铐脚链砍断。而此时,科特雷尔才刚刚来到门前将门锁破坏。奴隶没有理会,拿起武器对着旁边的墙壁挥砍切割,三两下就打通石壁来到隔壁房间,斩断里面奴隶的锁链,急声道:“如果想逃出去就帮我挡住身后那人,我去帮助其他人。”

    在这里,强大的武者如果沦为奴隶,通常会被高价卖到海湾之外的国家,沦为家奴。说是家奴,其实跟看门狗无异,将丧失所有人权。所以一旦有机会逃脱,这些人都显得异常振奋,连末天节的后遗症都似乎弱了几分。他们分出一人抵御科特雷尔,另外一个继续以断刃解救其他奴隶,集合更多的力量。

    科特雷尔虽然占据兵器之利,但是奴隶根本不跟他正面交锋,只缠斗片刻,就有另外一个被解放的奴隶上前帮忙,手里还拿着两根铁棍……

    另外一边,比奇、巴格特、哈恩几人暂时停火,正打算冲进西区监狱将苏尔抓出来凌迟,如果有机会,顺便将阴险狡诈想吃独食的科特雷尔也一并解决,断刃也许已经落到他的手上。

    然而没等他们开始寻找,吃独食的科特雷尔突然一脸慌乱跑了出来,还来不及说些废话,一群手持棍械的奴隶也追杀而出,场面蔚为壮观。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鬼把短剑丢给了奴隶,现在他们正集体越狱。”科特雷尔两句就将事情交代完毕。

    巴格特几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跑,速度比追杀苏尔时还要快上几分。不过逃跑之余,这四个恶人不忘绕了个道,合力将刚刚那两个参与过靴子争夺战的守卫杀死。没有这两个知情人,集中营的哗变就跟他们毫无关系。西区暴动,就凭集中营里区区十来个守卫根本就阻挡不了。四人已经可以预料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场面,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自身的责任撇清。

    果然,等到集中营的守备人员发现奴隶集体逃脱时,事态早已蔓延至不可收拾,他们干脆抛下责任一哄而散,最多最多,他们会去报个信。

    当集中营西北两公里外的钟塔再次发响起十三道警戒钟时,整个岛都为之震动。

    镇政大厅内,正在倾听下属报告末天节损失情况的苏珊豁然站起:“谁又下令敲钟?发生了什么?”

    旁边部下面面相觑,他们一直待在苏珊身边哪里会知道?只有那个副手洛有着不可思议的敏锐神经,马上就想到了可能发生变故的契点。

    “今天轮值小队有没有巡视过集中营?”

    “基利队长受伤,第三小队都在病房里面探望,应该还没有。”旁边有人答道。

    “马上叫他们副队长过来。”

    …………

    至于整场骚动的导火线苏尔此时已经从西区的地下排水管道溜到海边,带着一身的尿粪恶臭跳进水里。

    就凭这条逃跑路线,苏尔相信没有几个人有胆量追来。

    泡在水中等待晦气被全部冲走的时候,苏尔突然感觉到恶鬼之骸正快速向自己靠近。毕竟是他身上掉下的物品,他随时都能感应到恶鬼之骸的大概位置,这估计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

    苏尔浮出水面,远远就看见集中营方向有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往海边涌来,大多穿着破烂,跟奴隶差不多。

    怎么这么多人?难道是来洗澡的……

    苏尔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集中营会因为那把断刃而集体越狱,按照他当时想法,那个奴隶最多能为他拖延一点时间,最后还是会被科特雷尔杀死。

    现实却是奴隶们咸鱼大翻身,在五个二段武士的率领下所有集中营里的奴隶一起成功越狱,现如今还跑到岸边准备抢船出海。除了被拉到镇里劳务的奴隶,整个集中营已经成为一片空牢。

    出于安全考虑,苏尔再次潜入水下,只等他们沿着海岸远去之后才游上岸来。他的感觉没错,断刃在那群奴隶中的某个人手上。不过,这么多的奴隶跑出来,怎么周围却没有任何守卫跟随……

    苏尔感觉有些不妙,思考再三之后决定回去看看。当他战战兢兢地穿过围墙大门进入集中营,眼前的场景证实了他的猜想:围墙里面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丝人影。地上散乱着许多的生活用具,明显是被人遗弃,空气中弥漫着颓败萧条的气息。

    那群奴隶真的凭一把断刃跑了!?这真是太荒谬了!

    苏尔抱着几分侥幸在东区逛了一圈,整排屋子一眼望去全是空的,找不到一个奴隶。哦,不,还有一个。

    在其中一间屋子里,苏尔发现了一个孕妇。她被**着绑在一张木床上,身上淤青血痕仍很清晰,似乎是新伤。看那孕妇肚子鼓得惊人,苏尔预计已经快到六个月的产期了。

    原本苏尔并不想理会孕妇,但是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那道呼唤声异常熟悉,好像在记忆早已听过无数次,却每一次听到都仍旧让人揪心。然后,苏尔下意识推门而进。

    “你还活着吗?是你在叫我?”

    听到苏尔一点都不客气的问话,那个孕妇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现在会有人进来,勉强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常来说,这第一眼至关重要,至少对相貌并不普通的苏尔是如此。不过孕妇的神经出乎意料的坚韧,竟没有表现任何异样,反而轻笑出声,声音风韵温婉,竟是说不出的动听。

    “怎么?小不点,我的状态有那么糟糕,看上去像个死人吗?”

    听到她开口说话,苏尔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并不是讨厌,因为她的声音跟布罗斯一样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你也会语乐?”

    面对苏尔冰冷的问询,孕妇极为惊奇,“你也知道语乐?现在除了神圣联邦有教授这门古老艺术,其他地方已经很难听到正宗的语乐了呢。”

    “那你会吗?”苏尔只关心这个。

    “我学了十二年才掌握了一点点语乐的皮毛,好丢脸的。”即使被绑着,孕妇也像在自家一样闲适自在,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且柔柔的语调听来有种轻喃娓诉的亲近感,像是一股夏日里的甘洌。

    紧接着苏尔才决定帮她,因为父亲说过,那些心灵纯净的人最容易掌握语乐。语乐做不得假,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来。

    解开绳子后,苏尔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至少比以往所有他见过的女人都要漂亮。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也脏污不堪,但是不管是捋开纠缠成股的长发时的动作,还是顾盼流转时的神态,都不自觉地流露出动人的风韵。当然,这些外在气质在苏尔看来都只是次要,他只注重她的声音,那种高雅的韵味跟父亲实在太像了。

    从小见多了黑暗面,他可以想象得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孕妇在岛上的这段时间遭受了怎样的侮辱。以致于集中营发生巨大变故的时候,她仍然被人绑在这里,其中意义不问可知。如果是旁人,苏尔根本不会有多余的善心,但是那道嗓音让他无法弃之不顾。

    “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吧,这好像发生了些变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苏尔道。

    孕妇点了点头,随意从房间里扯了条脏兮兮的床单披在身上,然后为他解释道:“从我刚刚听到的喧哗,好像是这里的奴隶都反抗逃出去了,现在他们要去岸边找看看有没有船可以出海。”

    “真的都跑了?”苏尔瞠目,就算如今亲耳听到这个事实,他也仍然感觉发懵,顿了顿,他突然问道:“都是奴隶,他们为什么没把你也带走?”

    “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不管在哪都是累赘,他们就想着能尽快逃脱苦海,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生死呢?也就你这个不啻世事的小不点还保留着一颗纯善的心。这里面的世界已经崩坏了。”孕妇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诉说着残酷的事实,“而且,如果跟着他们走,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去。”

    苏尔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自己救她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一开口却转了话题:“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免得镇里的守卫队反攻回来被他们逮个正着。”

    “好,不过我自从被抓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从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所以,出去之后可能需要你多多照顾了,小不点英雄。”

    听到这话,苏尔冰冷的小脸似乎动了动,仔细一看却又没什么表情。

    “对了,我叫苏尔,苏尔·艾多勒。”这个女人,让苏尔不自觉地想要平等对待,所以他平生第一次跟别人隆重介绍自己的姓名。

    “蜜妮安·戴高乐,很荣幸能遇见苏尔先生,您是我这几个月来看见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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