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员外在朝为官,深知长安律法,经过安生一提,瞬间便如醍醐灌顶:“我如何竟然忘了这件事情,长安以前就有许多这种例子,但凡是罪有应得着,那是为民除害,可以从轻判决的。若是如此,紫芜岂不就有救了?”

    安生为难道:“就是母亲那里,怕是不依不饶,不会答应。”

    夏员外冷哼一声:“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比自家女儿性命还要重要吗?你母亲必须答应。”

    安生轻轻地“嗯”了一声:“父亲可不要告诉母亲,这是安生提出来的主意,否则,她非但不会感激,怕是还会记恨于我。”

    夏员外仔细打量安生,不由感慨道:“你果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即便紫芜与你母亲那般亏待你,你竟然还可以以德报怨,让你委屈了。”

    安生低垂下头:“安生不委屈,安生只在乎父亲一人对安生怎样,她们如何,与安生无关痛痒。安生也只在乎父亲心里的感受,不忍心让父亲心疼,她们是死是活,其实安生也不在乎。”

    夏员外颔首:“好孩子,父亲替紫芜谢谢你。”

    对于夏员外的夸奖,安生可一点也不觉得惭愧,相比较起薛氏与夏紫芜对于自己的狠辣,她这次没有落井下石,将夏紫芜置于死地,的确已经是仁至义尽。

    夏紫芜的确应当感谢自己。

    夏员外立即去找薛氏商量去了,安生觉得,即便薛氏再不情愿,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是她唯一的后路,她怕是不得不从。

    安生让端午悄悄地转告长菁,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她自有计较。

    第二天,夏员外果真说服了薛氏,将府里下人们支使出去,打听搜集薛修良的罪证。

    用过早饭的时候,关鹤天便差人过来,送给安生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薛修良的罪行,真的是“罄竹难书”。

    安生一直以为,薛修良也就是偷鸡摸狗的小勾当,可是没想到,之上罗列的罪行里,倒是的确有几条令人义愤填膺的罪证。

    他与浪里小白龙等人迷、奸少女已经不是长菁这一桩,还曾有一位女子不堪受辱,回家之后便自尽了。只是可怜这个女子亲娘亡故,自幼养在婶娘家里,不痛不痒,得了一点银两便堵住了嘴,偃旗息鼓,不再追究了。

    安生看过之后问那送信的人:“上面罪证可是确实?”

    送信的人斩钉截铁:“千真万确,时间仓促,搜集来的不多。关小爷说,姑娘若是需要,还会有不少。”

    “多多益善,若是有的话,还可以继续搜集。然后,烦请你帮我转告关小爷一声,夏家已经开始收集这些罪证,差人将这些想办法交到我父亲手上。”

    来人应下便告辞匆匆回去。

    安生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想去衙门大牢里看看孟静娴,唯恐她再受了委屈。

    走着去了衙门大牢,门前守卫见是她,慌忙讨好地点头哈腰:“原来是安生姑娘来了,您有何贵干?”

    安生笑得也格外客气:“不太放心孟静娴小姐,想过来问问她有什么需要的,若是能见她一面,那是最好。”

    狱卒巴不得讨好安生,一迭声地道:“别人见不得,安生姑娘自然是见得的。您放心,静娴姑娘在里面好吃好喝,我们照顾得极是周到,您不用操心。”

    安生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递到狱卒手里:“劳烦您了,请几位大哥吃茶。”

    狱卒见安生这般客气,出手也大方,顿时眉开眼笑:“看您怎么还这样客气?喻世子交代的事情,我们哥几个都差不了。”

    安生笑笑,就要打开牢门进去。

    旁边有个人突然就冲过来,忿忿不平地指责那狱卒:“你们不是说里面关押的都是重犯,谁也不能见吗?为什么她就可以进去看她?”

    狱卒不耐烦地轰赶那人:“人比人,气死人,你能跟人家安生姑娘比?快点走,别不识抬举,都赶过你多少回了,净给我们找麻烦。”

    安生扭头,见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生得倒是相貌堂堂,浓眉阔口,英气逼人,不是孟经纶那种柔弱书生的模样。

    书生极不服气,将手攥成拳头,却是忍气吞声道:“我也就进去见她一面,说两句话就走,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狱卒压根就不搭理他:“一句话也不行,走走走!你要是再来搞乱,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看在你有功名的份上,不为难你。”

    安生扭过脸来,只道此人定然是想探望牢中家属,被挡在外面不甘心,自己也不能多言,转身就走。

    那书生却扬声喊她:“姑娘,姑娘!在下有事相求。”

    安生顿下脚步,诧异地打量他:“你识得我?”

    书生摇头,极诚恳地道:“请姑娘恕在下冒昧了,适才我听到姑娘是想去探望孟府大小姐是吗?”

    “是又怎样?”

    狱卒上前轰赶那书生,催促他快些离开,书生焦灼地道:“求姑娘给静娴小姐带一句话,就说我杨诚夜会一直等着她。”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好像是一句承诺一般,安生心里一动,上前拦住那狱卒:“大哥麻烦通融,我想问他几句话。”

    狱卒自然给安生面子,退至一旁去了。

    安生上下打量这书生,将信将疑地问:“你说你叫杨诚夜?”

    书生点头:“正是在下。”

    “你和静娴是什么关系?”

    书生如实道:“实不相瞒,在下是静娴小姐兄长的同窗好友。”

    安生微微一笑:“前些时日,静娴好心搀扶一位醉酒书生,反被言语轻薄,可是你?”

    书生面露惭愧之色,磊落道:“正是。”

    安生连连颔首:“原来就是你呀。我正好找你有话说呢,来来,你过来一下。”

    书生不明所以,只当做孟静娴有话转告,慌忙凑到近前:“姑娘请说。”

    “再靠近一点。”

    书生往前又靠近一丁点。

    说时迟,那时快,安生扬起拳头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书生的脸上。

    书生防不胜防,慌忙侧脸闪避,但是仍旧被粉拳击中,捂着眼睛一声痛呼:“姑娘,你怎么可以出手伤人呢?”

    “出手伤人?”安生冷冷一笑:“我打你这一拳还是轻的,我恨不能替静娴废了你这个登徒子!你可知道,你可把静娴害惨了!”

    书生捂着脸直吸凉气,看来安生这一拳手劲儿还真不小。

    “姑娘姑娘,诚夜并非登徒浪子,我早就心仪静娴小姐许久,那日好不容易见到她委实是情不自禁,所以便大胆将心里话吐露了出来,让静娴小姐误会了。我无意冲撞她,更没想到,竟然给她招惹了这场祸事,我今日就是来负荆请罪的。”

    安生疑惑地问:“你说,你心仪静娴?”

    书生忙不迭地点头:“自从在侍郎府第一眼偷见到她,我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见她经常在茶舍里临窗而坐等着经纶兄,一颦一笑都心动不已。但是不敢冒昧,一直都暗自藏在心里。

    那日里与好友小酌了两杯,其实我并未醉酒,只是见了她,借着三分酒意,想要与她搭讪。所以,就假借摔倒,趁她上前搀扶的时候表白自己心意。就是因为一时紧张,所以有点语无伦次,一时情急,一时情急,手足无措,就冒昧了。”

    安生一听,心里这叫一个乐,感情这两人那是郎有情,妾有意,就是一直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开啊。

    孟静娴那个傻瓜,这时候还在心里气恼这个书呆子轻浮,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家胡说八道呢,却不知道,人家早就相中了她了。

    这杨诚夜也是个愣头青,空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跟人家姑娘家表白都能吓到人,可见这嘴巴也够笨。

    安生绷紧了脸色,一声轻咳:“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大错已经酿成了。如今静娴犯了杀人罪,难逃法网,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书生坚定摇头:“我相信,静娴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其中一定是有隐情。只要她相信我,我愿意帮她击鼓鸣冤,洗清这罪名。”

    安生幽幽轻叹一声:“即便是洗清了这罪过又有什么用?静娴的名声都毁了!”

    “我不怕,即便毁了又如何?我不介意。再说,此事原本就是我的责任,我愿意娶她,等着她出来,娶她为妻。”杨诚夜再次信誓旦旦,强烈而直白。

    安生一声轻嗤:“你想得倒是美,静娴好歹也是侍郎府上的小姐,你说娶便娶么?你拿什么娶?又拿什么对她好?”

    书生被安生羞辱,羞愧地低下头:“我虽然家境不够富足,也不是权贵之家,但是,我有一肚子刻苦学问,来年大考,定然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为静娴谋一份锦绣前程。”

    安生看着这个书生倒是蛮顺眼,觉得静娴眼光还不算差。他有一腔鸿鹄之志,再加上一肚子锦绣文章,还是个磊落有担当的人,勉强过关。

    安生抿嘴一笑:“如你这般说来,将来无论静娴处境如何,你都愿意负责娶她?”

    杨诚夜斩钉截铁地点头:“我是昨日刚刚从经纶兄那里得知此事,否则早就登门求娶了,希望,还不算晚。烦请姑娘将小生的心意传达给静娴姑娘,我在此等候佳音,有劳姑娘了。”

    说完深深一揖,郑重其事。

    安生慌忙一跳,跑开一旁:“我可受不了你这样的大礼,改日你和静娴真能喜结良缘,我再擎受不迟。这些话我也不给你转达。”

    杨诚夜明显有失望之色。

    安生掩唇而笑:“你自己进去说就是,借别人的嘴巴做什么?”

    杨诚夜顿时大喜过望:“真的?”

    安生点点头,走到那狱卒跟前,说了两句好话,那杨诚夜果真心愿得偿。

    狱卒将牢房们打开:“进去吧,让你沾沾安生姑娘的光。”

    安生笑笑,觉得自己进不进其实都没有什么必要,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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