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一早起做事一直心不在焉,总是呆愣着出神。

    夏紫芜这次去孟家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又是这种特殊的时候,她有些提心吊胆,不知道姐姐是否能够应付。

    晨起她特意候在柔姨娘院子附近,见到夏员外起身出了院子,就立即迎上去,旁敲侧击地提起夏紫芜要去孟家之事。夏员外听得心不在焉,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甚至,他还略带怪责地对安生道:“这些时日,父亲的差事比较忙碌,早出晚归的,许多事情都顾及不上,有什么事情,你去寻你母亲商议就好。”

    安生顿时就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反驳。

    以前,父亲的心有偏向,袒护着夏紫芜,如今,父亲仍旧在偏向,他的心里除了柔姨娘,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她又紧赶两步,追上夏员外,佯作烂漫娇嗔:“哼,父亲简直偏心,你带柔姨娘去海珍阁吃酒就有时间,女儿同你说两句话你都不耐烦。”

    “我何曾带柔姨娘去过海珍阁?”

    “前些时日,柔姨娘去过海珍阁,难道不是父亲带她去吃酒吗?”

    夏员外摇摇头:“这些时日,户部正忙着地方秋粮入库,再加上清点库存粮米,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那种闲情逸致?是谁胡说八道?”

    安生一愕,对着夏员外正色道:“不是胡说八道,是女儿亲见。”

    夏员外依旧漫不经心:“那你一定就是看花了眼,不要疑神疑鬼的,像你母亲一样。”

    言罢就急匆匆地出府,上了马车。

    安生是垂头丧气地来到药庐的。

    她想去寻关鹤天,请他帮忙到孟经纶跟前做一个说客。只要孟经纶不动心,夏紫芜也就没有可乘之机。但是一想起上次那件事情,心里有了隔阂,不敢主动去寻他,怕他有所误会。

    更何况,她这样做,会不会令关鹤天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

    千舟从她面前走过去,又倒回来,再走过去,神秘兮兮地告诉冷南弦:“安生姑娘怕是思春了?”

    冷南弦瞥一眼心不在焉的安生,然后清冷地瞪了千舟一眼:“你很清闲吗?”

    千舟“嘿嘿”一笑:“我也是关心她不是?公子,安生姑娘今天很不对劲儿,老是一个人愣神,唉声叹气,这明显就是相思症的典型症状。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喜欢上谁了?或者拒绝了关小爷后悔了?”

    冷南弦心烦意乱地放下手里的书:“你可以直接去问问她。”

    千舟一缩脖子:“罢了,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千舟继续去做事,冷南弦终于忍不住,走到安生跟前,轻轻地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不专心做事情,发什么呆?”

    安生一愣,猛然坐直身子,笑着敷衍:“没,没什么。”

    冷南弦将胳膊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安生的脸:“你确定要瞒着师父吗?”

    安生略一犹豫,愁眉苦脸地道:“我有点担心我姐姐,我母亲要将夏紫芜送去孟家照顾她,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你想阻拦?”冷南弦问。

    安生点头:“我父亲也置之不理,我实在想不出可以阻止她的办法,又不能故技重施,她们肯定第一个就怀疑我的。”

    冷南弦略一思忖,抿抿唇:“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你为你姐姐做什么,而是教会你姐姐反抗,让她自己捍卫自己的地位。”

    “可是我姐姐性子原本就是如此,针尖扎着都不会吭一声。”

    “这不是理由。”冷南弦一本正经道:“就像孩童蹒跚学步,你不放手,害怕她跌倒,她就永远都不能独立行走。你可以为她阻止一个夏紫芜,可是别人呢?

    孟家一样会为孟经纶纳妾填房。孟经纶自己或许也抵御不住外界的诱惑,这些是你能左右的吗?你能无时无刻地守在她的跟前,为她披荆斩棘吗?

    你必须要让你姐姐明白,捍卫自己,与她腹中的孩子,最大的依仗,不是孟经纶,也不是你夏安生,而是她自己。”

    冷南弦说的句句在理,安生一时怔忪:“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可以提醒你姐姐小心夏紫芜的手段,教她怎样应付别人的不怀好意,你可以做你姐姐的后盾,当她有无法解决的困难的时候求助于你。但是你不能事事都替她谋划。明白了吗?”

    安生低下头,思虑半晌,方才抬起头来,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我晚点就去寻关大哥,让他去提醒我姐姐。”

    冷南弦略微蹙眉:“你可以自己亲自去。”

    “亲自?不太冒昧吗?”

    冷南弦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夏紫芜都打杀到孟家去了,你登门探望一番算作什么冒昧?更何况,师父教你医术是做什么用的?”

    安生心领神会,顿时就雀跃起来:“我立即就去。”

    孟府,刚刚用过早膳,孟大人上朝还没有回来。

    安然这些时日已经过了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胃口也好了起来,早饭热乎乎地吃了一碗鸡汤银丝面,还吃了孟经纶夹过来的两块点心。

    其中一块,是蒸得特别宣软的荷叶饼,孟经纶细心地在里面夹了一块酱肉,两根黄瓜条,吃起来脆生生,香喷喷,一点也不油腻。

    孟夫人不悦地轻哼一声,孟静娴的眼光就一直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带着不满,然后,将剩下的几块酱肉全都挑进了自己跟前的碗里。

    孟静娴喜欢吃酱肉,而且极其霸道,安然知道,所以筷子一直不敢往盘子里伸。显然,孟经纶这样体贴地对待自己,令孟静娴与婆婆都十分不满。

    而孟经纶丝毫都没有觉察到饭桌上这些微妙的变化,依旧是极温柔地问安然:“要不要再吃一点清粥?”

    安然摇摇头,对着孟经纶微微一笑:“不用了,已经极饱了。”

    孟静娴将手里筷子一丢:“哥哥,你还不用去书院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孟经纶起身,依旧问安生:“那我走了,晚上想吃什么?我晚点回来可以带回来。”

    安然看了孟夫人一眼,再次怯怯地摇摇头:“府里东西挺全的。”

    孟静娴“呵呵”一笑:“你怎么不问问咱娘和我想吃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

    “静娴,”孟夫人打断她的话:“你嫂子如今身子有孕,正是挑嘴的时候。”

    孟静娴便不再说话,只是不服气地自鼻端轻哼一声。

    孟经纶冲着孟夫人躬身道:“母亲,那孩儿先行去书院了,现在功课紧。”

    孟夫人乐呵呵地点头,孟经纶径直去了书院。安然也站起身来,想要告退。

    孟夫人放下手里筷子,用帕子擦擦嘴,示意下人撤下碗筷:“你先别走,我有话同你说。”

    安然听话地顿下脚步。

    孟夫人寻个借口支开孟静娴:“听说昨晚经纶回你房间里休息的?”

    安然低垂下头:“他有话与孩儿说,说完之后就懒怠回书房,直接在屋子里歇下了。”

    “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知道轻重。”孟夫人意有所指地瞥了她腰身一眼。

    安然知道孟夫人话里的意思,低垂下头,羞窘地不敢抬起来:“儿媳明白。”

    “可是这男人毕竟是男人,这你是知道的,不能一直憋屈着他。上次母亲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孟夫人和颜悦色地道。

    安然的心猛然就抽了一下,苦涩地勉强一笑:“经纶说,他要专心致志地准备明年开春大考,不想分神,这件事情过些时日再说。”

    “少拿经纶当挡箭牌。”孟夫人顿时面有恼意,神色一厉:“你母亲去世得早,没有人教导你为人、妻子者应当如何持家,如何做一个嘉行懿德,贤惠端方的妻子。但是《女诫》等书你一进我孟家的大门,我就给你看过,大道理无须我多言吧?”

    安然紧紧地咬着下唇,忍住酸涩,佯作大度地点点头:“儿媳明白,儿媳也定然以《烈女传》为榜样,恪守本分。”

    “不是只恪守妇人妇德就是一位好妻子,你还要忧夫君所忧,帮他打理好日常起居,管理好中馈,帮他纳妾开枝散叶。经纶乃是孟家单传,这传宗接代的事情就全都在你身上。即便不大张旗鼓地纳姨娘,寻个通房丫头帮你分忧解难应该不为过吧?”

    安然心里有些委屈,孟夫人将这些大道理说得冠冕堂皇,当初为何就不帮自家公公多寻几房姨娘,让孟家子孙满堂呢?

    这话若是换做安生,就算是拐弯抹角也要顶回去了,偏生安然不敢,还要唯唯诺诺地应着:“儿媳明白,只是一时间没有寻到合适的丫头。”

    “咱府里这么多丫头,聪明伶俐,样貌端庄的比比皆是,你就一个也看不上眼?要不,让我帮你指两个?我跟前伺候的两个丫头就不错,样貌脾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家世也清白。”

    安然不敢顶嘴,就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等经纶晚间回来,我与他商议商议。”

    “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你直接将丫头开了脸,梳好头,送去书房里伺候就成。等事情成了,再在自己院子里收拾一个房间不就可以了?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安然将头垂得愈加低,声若蚊蚋:“一切全听母亲吩咐。”

    “这就对了。”孟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当初你与经纶婚事虽然有曲折,所幸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姑娘,也不枉我孟家屈就,娶了你做正儿八经的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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