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来了?”

    慧珺一向很关心姜芃姬身边的事情,对方重用的人才,她又怎么不会去了解?

    当即让仆妇将杨思引入正厅,奉以贵宾待遇。

    符望这头野狼瞧了,心里酸不溜丢的。

    一手抄着一只崽儿,迈着魁梧的步子去了正厅,一副宣告领地的头狼做派。

    杨思:“……”

    他就是过个年而已,得罪谁了!

    一个一个轮着给他塞狗粮?

    符望这种大老粗都能堂而皇之蹲在美人御姐的宅子里,老天爷还睁不睁眼了?

    内心一番咆哮,杨思表面上淡定无比。

    他道,“未曾想这里竟是慧娘子的宅子,贸然拜访,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杨思认识慧珺,毕竟后者是个令人一眼便难以忘怀的绝色女子,只是二人接触不多。

    自打湟水之后,慧珺便隐去了中诏皇后的身份,改头换面成了姜芃姬的同乡侍女,之后又被放出来自己开府立户。杨思隐隐听说这位小娘子还和木工房的墨家张平、邵光二人多番接触,似乎要将脚踏纺车和水轮车结合利用起来,让水利取代人力纺车,似乎已经有了好消息。

    尽管不知道具体内容,只是听听,杨思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

    慧珺浅笑道,“杨先生哪里的话,先生光临寒舍,实乃妾身之福。”

    一旁揣着两个崽儿的符望,重重咳嗽了两声。

    慧珺没好气地白了他两眼,分明是令人不悦的动作,让她做出来却带着无限的风情。

    “外头还有丫鬟上房顶扫雪,妾身先去盯着,二位慢谈。”

    杨思瞅瞅慧珺离去的背影,再瞅瞅揣着崽,浓眉紧皱的符望,暗中牙疼。

    要真是看不出端倪,他杨思也白混风月场那么多年了。

    “这两个孩子——难不成是慧娘子与符将军的?”

    符望点头,毫不避讳地认了。

    怀中这两个龙凤胎,他是越看越喜欢。

    特别是闺女,那俊俏的模样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他喜欢,他家隔壁的谢谦老头也喜欢。说起来也怪,谢谦老头的孙女李暖和自家女儿竟有些像,要不是个头不一样,她们俩瞧着更像是双胞胎。符望询问一番,这才知道慧珺与李暖丫头的奶奶年轻时候酷似——

    真是缘分!

    因为孩子的缘故,两个武将家庭也多了往来,彼此年节送送礼什么的。

    杨思眼珠子一转,迟疑地道,“可据思所知,那位慧娘子似乎独立了门户?”

    立了门户,人家便是当家人了,孩子也随了她的姓。

    符望这边有些尴尬啊。

    符望道,“姓什么不重要,我本来也不信符。”

    他本是边陲农户丢弃的男婴,自小被母狼抚养长大,之后遇见一生的恩人兼养父符旸。

    符旸给他取了名,改了姓,符望这才有了自己的姓名。

    原先的祖宗是谁姓什么,他哪里知道。

    对他来讲,孩子姓什么还真不重要,反正是他的崽就行。

    哪怕让他随了慧珺的户口,他也没多大意见,因为他这里就没有户籍或者祖宗传承的概念。

    杨思:“……”

    这话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符将军如此爱重慧娘子,真是让人艳羡——”

    符望随口道,“杨先生羡慕什么,只要先生肯点头,多少好人家的女儿愿意跟随?”

    杨思不是被剩下来的老男人,分明是无心成家的丁克一族好么。

    符望这么一说,杨思的表情露出一丝不自然。

    “杨先生……莫非有难言之隐?”符望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怕触碰杨思“伤心处”,男人不愿意成婚不愿意娶妻,多半有“阳衰之症”啊,“要不要找些郎中看看?讳疾忌医可不好。”

    不等杨思回答,符望又道,“我倒是知道有几个烈性偏方,先生要不要试一试?”

    杨思:“……”

    看符正图人模人样、人高马大,竟然也需要什么“烈性偏方”?

    他不语,符望却能心神领会。

    对于男人来讲,某些话题不用嘴巴说,光用眼神和表情交流也能做到无障碍沟通。

    符望道,“自然不是我,我好着呢,先前有几个偏将房事不和,我顺带听了一耳朵。”

    杨思表情更加怪异,几乎憋成了绛紫色。

    抱歉,他身体很好,不需要“烈性偏方”助兴——

    杨思不愿意成婚有子,不仅有母亲是娼妓的原因,还有年少那段经历的影响。

    从内心来讲,招娘和娣娘不是他害死的,但他却被迫躲在地窖听着她们被折辱而死,心里这关怎么也过不了。恍惚记得,他那会儿还挺喜欢娣娘的,连初回梦泄也是因为梦见了她。

    聪慧而机灵,贤惠而温柔,杨思甚至想过等对方及笄之后在下聘求娶。

    不过,年少心动也只那么一回、那么一瞬罢了。

    如今他到了而立之年,很多事情都想开了,不管是母亲身份还是年少经历都成了一段过去。

    只是——

    他也没了年少的冲动,单着也挺好的。

    等自己老了,他就去育婴堂挑个顺眼的孩子立为嗣子,死后有个孝子摔盆就够了。

    符望见杨思表情不虞,讪讪道,“瞧着似乎是我误解了——”

    杨思道,“你那方子——”

    符望一听,耳朵都支起来,怀中两只崽连同他一起,父子三人齐刷刷望向杨思。

    “思用不着,不过丰子实那厮兴许用得着。”

    虎狼之药,药不死那贱、、/人!

    出门被人喂了两波狗粮,撑得杨思满肚子郁气。

    “去政务厅!”

    沉迷工作,据吃狗粮。

    马车拐了两条巷,杨思正出神呢,车帘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冰冷的雪块丢进车厢。

    杨思被泼个正着,顿时火气上涌,连忙让车夫停下,掀开车帘要与那人计较。

    哪个皮孩子打雪仗打到他车上?

    瞧了才知道巷内空无一人,他瞧了瞧车帘的位置,再循着雪块丢来的方向。

    姜弄琴一身利落的装束,手上提着扫雪扫帚,稳稳地踩在墙沿。

    刚才的雪块是她扫下来的。

    她底气不足地道,“抱歉,末将以为没人——”

    杨思仰头瞧了一眼逆着光的姜弄琴,喉头滚动几下。

    他鬼使神差地调笑道,“若真有诚意,姜校尉可否帮思扫一扫屋顶上的积雪?”

    面对这番刁难,姜弄琴神色不变地道,“自然可以。”

    大丈夫能屈能伸,扫个雪而已,小事一桩。

    本来也是她粗心惊扰了杨思的座驾,扫雪赔偿也不为过。

    杨思:“……”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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