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错,大人您没听错,就是偷地。”裴终寿轻蔑的一笑,指着旁边一个年老的农户说道:“他就是其中的一个,当年我家租给他3亩7分地,可今年一量,只有3亩分地,按照市价,他要赔我家4两8钱银子!”

    还有这种事?

    李元宏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是裴家当年租地的时候使诈,在用来丈量土地的量竿上做了手脚,现在却来诬陷农户,借以讹诈钱财。

    李元宏探身看着那个农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刚才所说的,你有何辩解?”李元宏想听听这个农户的说法,只要他说量竿有假,自己就可以为他开脱一些。

    那个年老的农户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一个劲的磕头,语无伦次道:“俺没有名字,人家都叫俺蔡老三,俺没有偷他的地,银子俺也拿不出来啊!家穷的吃不饱饭,没银子啊!”

    “当年丈量土地之时,量竿有无不妥?”见他说不出个道理,李元宏只好点拨他。

    “没有啊,当年那量竿还是我家的,今年丈量用的也是俺家以前那根,没有错的。”这老农倒真是老实的可以,言之凿凿的,生怕自己死不了。

    见鬼了!这下李元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拿眼睛瞄了一下庄师爷,后者也耸耸肩,表示没有办法。

    唯今之计,只能拖了,李元宏咳嗽一声,说道:“此案甚是离奇,待本县细细查勘,再作计较!”

    那裴终寿站了起来,说道:“那就等大人的判决了,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等已将该案联名报与了本省按察使司,大人若是拖着迟迟不予判决,恐怕对大人的前程有误啊!”说完一甩袍摆迈着四方步出去了,其他乡绅也都跟着走了。

    而那些农户们,因为是被告,案又没有审终,只好羁押起来,但李元宏怜悯他们,交待了县狱牢头不许为难,平时饮食一律与衙役们一样,由县库出这份钱。

    回到签押房,庄师爷就说道:“这真是一起奇案,不过我看这些乡绅,不只是为了讨要银子,更是为了阻挠罂粟的铲除,同时也让你的官位不稳。”

    “嗯!这我知道,刚才我在县狱问了,这些乡绅一是为了威逼农户,凡是拔出罂粟的农户,都会受到刁难,汾东镇已经有一些农户停下来不敢改种农物了。二也是为了整倒我,按理民事案件须经过县、府一级,有疑问的才上报按察使司,但那个裴终寿直接就报上去了,看来他们在省城也有不浅的关系,若是我判了他们赢,咱们铲除罂粟就前功尽弃了,若是我不判,一个查案不明的罪就能夺了我的乌纱帽。哼哼,端的是好jiān计啊!这个裴终寿好jiān猾!”李元宏来回踱着步。

    一边王雁归说道:“咱们坐在这里也想不出来的,不如咱们去汾东镇看看去,看出一些端倪也说不定。”

    “好!”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改了装扮,雇了三头骡子,向汾东镇进发了。

    汾东镇,顾名思义是在汾河以东,地势比较高,到处是沟沟坎坎、交横错落,滚滚汾河就蜿蜒在沟壑之下,有些地方的河面比地上低了上百米,而那些农田就多在悬崖边上,耕地的若是不小心,就可能掉进百米之下的河里。

    三个人不进镇子,直接向蔡家村去了,县里关的那几十个农户,多是蔡家村的,土地也是在那里“丢失”的,算是“案发现场”吧。

    蔡家村北面的田地里,李元宏找到了蔡老三的小儿子,一看见他,李元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子被关到县里了,这儿子竟然还在这里舒舒服服的晒太阳,若不是问案要紧,李元宏早就上去一个嘴巴子了。

    “你就是蔡老三的二小子吧!”庄师爷打了个招呼。

    “是俺,咋了?”这小子懒得连头都不抬一下,侧着脸看着三人。

    “你爹被关进县狱了,你知道不?”庄师爷也有些着气了,大声喝道。

    “知道,咋了?”

    “你爹都被关起来了,你怎么不着急呢?”王雁归心里一急,蹲下来问道。

    “俺着急有啥用!”那二小子第一次打量了一下王雁归,咽了口唾沫答道,那口气好像在说,关的是俺爹,你这么急干嘛?

    算了,跟这种人没必要怄气,还是问案要紧,李元宏一指这块地说道:“这就是丢了土地的哪块田地?”

    蔡家二小子这才懒洋洋的坐起来说道:“就是这块地,今年邪xing了,蔡家不让俺家种粮食,说是敢种粮食就要重新丈量俺家的地,我爹说让他丈量,反正地又不会丢,哪知还真丢了6分地,我爹直说见鬼了,不过嘛,俺这一片,丢地的也不是俺们一家,你看这边,那边,还有那棵柏树前面,都丢了地!”说着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几埂田地,也都是沿着悬崖边的田地。

    李元宏看了一眼,对二小子说道:“你家的量竿在不,给我拿来量一量!”

    “行!给钱就借给你!”二小子腆着脸,将一只脏手在李元宏面前晃了晃,“不多,五文就行。”

    李元宏鼻子都气歪了,心道我为了给你爹平冤,不辞劳苦跑来,路上还跌了几个跟头,你倒问我要钱了。

    正要呵斥他,却见王雁归丢了五文在二小子手里说道:“快去拿吧!”看着二小子跑远转头对李元宏道:“没功夫和他废话。”

    不一会,一根长长的量竿拿来了,李元宏以前在陕西用过,于是便和王雁归和庄师爷,一块一块的丈量起来,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将蔡老三家的田地量完了,不多不少,正好3亩1分,与裴终寿在堂上说的一摸一样。

    “这个量竿在你家多少年了?”李元宏转头问二小子。

    “嗯!怕有十年了吧,我爹当年佃人家的地,怕上当,就自己买了一根量竿,花了7钱银子呢!当年这块地就是用这根量竿丈量的!”二小子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铜钱一边说道。

    “那就奇怪了啊!”

    李元宏和王雁归又沿着田埂走了一圈,又到悬崖边看了看,都没看出任何端倪来,难道真的见鬼了。

    正在这时,二小子提着裤子走到悬崖边说道:“这地赶明就不是俺家的了,俺一泡尿也不留给它!”一脱裤子,就是一泡尿。

    一边站着的王雁归忽然满脸通红,转了过身去,哪知忽然听见身后的李元宏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尿,我知道怎么回事啦!”

    这一声吓得二小子愣是把尿憋了回去,愤怒的看着这个惊扰他尿尿的家伙,当看到这个黑男人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的时候,直把他吓得魂不附体,怪叫一声撒腿就跑。

    而王雁归也吃惊的转过头来一看,忙又背过去说道:“大人,你想到什么了?”

    李元宏兴奋的一把拉着王雁归的手,对还在远处查看地形的庄师爷喊道:“老爷子,咱们回去吧,我知道咋回事啦!”

    ~~~

    第二天,李元宏又派人将裴终寿等乡绅叫了来,从县狱提出众农户,再次升堂。

    裴终寿没想到李元宏这么快就复审了,满腹狐疑的坐在哪里,其他乡绅看见李元宏意气风发的劲头,心里也都惴惴不安,一个个低着头不吭声。

    “来人呀,将裴终寿拿下,重打二十大板。”这是李元宏一升堂说的第一句话。

    下面的衙役不由分说,三两下就将还坐在椅子上的裴终寿拖了下来,按脑袋的按脑袋,扒裤子的扒裤子。

    那裴终寿被搞了个蒙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裤子就已经被人扒了,屁股一凉,这才反应过来,他哪里受过这等羞辱,不由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好你个芝麻绿豆官,敢打我!我兄长是监察院……唉呦,真打啊!凭什么,唉呦……你滥用刑罚……”

    那些个衙役本来就是一群农户,见他们乡绅欺负农户就不顺气,加上上次又羞辱了他们的知县老爷,更是恨极了裴终寿,一听见知县老爷发话要打他,一个一个动作快的跟猴子似的,李元宏只觉眼睛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噼噼啪啪“一顿板子就揍完了。

    裴终寿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手还指着李元宏,一边呻吟一边叫着:“你……你今ri若是不把打我板子说清楚……唉呦……我,我跟你没完,我要去省城告你……告你!”

    李元宏忍着笑,说道:“我打你,是因为你诬告他人,故意欺骗本县。”

    裴终寿叫嚷着:“你胡说。”

    “蔡老三他们的田地,都在汾河边上,十三年前你家租地给他,是3亩7分地,但这些田地都是黄土地,地质疏松,又在河边,长年累月雨水冲刷,导致泥土流失,所以少了6分地,你家世代租佃土地,这些道理你们早知道,否则你们也不只丈量河边的地,而不丈量远离河边的田地了,既然你们知道,还要状告他人,这就是诬告,你们欺本县不知详情,竟敢借以逼迫本县,哼哼!一顿板子的滋味可是好受?”李元宏冷笑着看着裴终寿。

    裴终寿慢慢爬起身来,目光yin毒的瞪着李元宏,咬牙指着他狠狠道:“咱们走着瞧,不报今ri之仇,我姓裴的枉生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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