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张道显的修道理念总结一下,便是有五则:
第一是修道养德,内功外行。
修道为内在修炼,即内功;养德为外在行持,即外行。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修炼的进步,能够提高个人的道德修养水平;高尚的德行,同样也会带来修炼功夫的精进。反之,若德行不足,则与道无缘。昔秦皇、汉武贵为天子,毕生求仙,终不可得;而陈泥丸真人成道之前,不过是一个箍桶匠。可知修炼之道,不在贫富贵贱,道家所谓“炼药无拘富与贫”,关键是看一个人有没有德,故“道不妄传”。
第二是道无经不传,经无师不明。
道门以“道、经、师”为三宝,认为“道无经不传,经无师不明。”“因道所以立经,因经所以明道。”
道,即修道,指以自身功修,参悟大道。
经,即读经,阅读祖师著作,印证已修。
师,即师传,须要真师传授,指明道要。真师指有真正实修功夫的明师,所谓“要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
以上二者,是对个人内修而言。平时做功德,仍不可少。
第三是道法自然,静者得之。
修炼之道,师法自然。“自然’之义约有两层:
其一,自然而然不假人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强加个人意志,反害功修。故须顺天行事,天人合发,《阴符经》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方合大道本体。
其二,因人而异,效验不一。由于每个人体质不同,悟性(即理解能力)各异,即使师传相同,其内修之效验也不会完全一致。
如何才能做到合乎自然,要妙在于一个字——静。
第四是自行修炼,无量度人。
丹道修炼,主张“自度度人”。首先要求个人潜心修炼,功成道备之后,就要显迹于世,广度有缘。一人行修,众生受益。否则徒求自了,带道飞升,于世无功,必遭天谴。
第五是至道不繁,守中为要。
大道至简至易,至精至徽。《老子》曰:“少则得,多则感。”《黄庭经》云:“至道不繁”。繁杂无绪,皆为道末,令人不得要领,故尔道家不取。修炼之学,是质而精的东西,以少胜多,直指大道。《老子》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盖愈趋简单,愈近大道。司马谈论道家要旨说:“指约而易操,事少功多。”颇合修炼宗旨。
而王生则是在他的基础上,再给张道显加了三则,让他的理论逐渐自恰,得以说服人。
分别是仙道贵实,理诀并重、和光同尘,借假修真、性命双修,长生为基。
另外,要想说服人,就得立下典型,譬如仙神之流有谁,怎么成的仙神,来历如何,都一一说出来。
王生顺带将道教中的三清四御、星神与四方之神的道教神话概念给张道显说了一遍。
原本...
张道显是要来说服王生的。
但是听完了王生一番话之后,他直呼广元侯真乃天人!
对于修炼的理解程度,远胜于他。
“君侯明明对我道家修炼有如此高深理解,方才我那大还丹,对君侯来说,不过是粗鄙之物罢了。”
听了王生一番话之后,张道显脸上再没有自得之色了。
现在的广元侯王生,让他感觉,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呵呵。”
王生没有承认什么,也没有否认什么。
道教经过了五千年的发展,在后世,神话体系已经是非常稳固了,并且几乎没有神明都有迹可循,而他的一套修炼手法,亦是能够自圆其说。
如果骗不了人,那后世也就没有那些气功大师的市场了。
到新世纪前,尚且有气功大师的市场,更不用说在西晋这个时代了。
“等你见了陛下之后,便好好与陛下说道这养生之道,陛下日理万机,身子关乎国家,可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张道显重重点头。
“既然是君侯亲口言之,那么小道自然会竭尽全力。”
对!
竭尽全力。
最好每天能给皇帝吃一个大还丹。
那皇帝司马遹的身体,肯定就倍棒了。
再与张道显说了几句,王生也没有兴趣和这家伙多说了。
道法自然。
这换做是修仙世界,这也就算了。
你跟我在历史文里谈修仙。
王生要是信了,那就他蠢了。
张道显缓缓退后,若是来之前,他心中还有些骄傲,自诩自己有仙人之姿的话。
见了广元侯之后,他才方知自己的渺小。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差点就夜郎自大了。
王生从外府走向内府书房。
张宾一直跟在身后。
王生从豫州归来,经过他的一番操作之后,他之前担心的性命安危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
毕竟皇帝被他糊弄过去了。
不过...
人在雒阳,肯定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该老实的,肯定要老实。
他在弘农郡与豫州的根基,恐怕不会太稳固。
不过...
这屯田之事,皇帝肯定是会交给他的。
在屯田至于,敲打当地的地头蛇,这一点王生还是会的。
广积粮,高筑墙。
若说是在乱世之中,肯定是粮草最为珍贵了。
王生作为屯田的主事,所得的粮草除了上交给雒阳粮仓之外,更多的,其实是留在了当地。
名目也非常清楚。
口粮。
赈灾粮。
只是这口粮与赈灾粮的数目,其实是远多于王生上交的粮草的。
毕竟用上了农具,水车,农肥这些东西,产量肯定是会上来的。
比之原来的产量,可以说是高了一倍不止。
这也是王生能够截留这么多粮草的原因。
在皇帝认知中,这各地屯田能够交得如此多的粮草,已经说明是丰年,广元侯在当地经营有道了。
现在的世道还是有点乱的,如果说这世道太平了,未尝不可以开发江南,从越南,也就是现在的交趾地区搞来占城稻。
相比于北方的小麦,黍米等作物,一年两三熟的占城稻无疑是更加优良的作物。
若是再想远一点。
这美洲的玉米土豆番薯,那更是可以养活无数人。
当然...
现在想这些,确实是有点想太远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若是想要开发江南,从交趾地区搞来占城稻,肯定是要花费一点人力物力的了。
如果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来说,根本搞不到这种东西。
而且...
光是开发江南这一点,这就不可能了。
江南现在还不是烟雨江南,还没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现在的江南是蛮荒之地,瘴气遍地,野兽虫蛇无数。
若是没有先见与魄力,开发江南?
别开玩笑了。
在中原活着不好吗?
从某种程度来说,在中原自然不错。
然而...
王生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自然是不会满足仅在中原之地,这些开发好的地方生活的。
他的目标永远是星辰大海。
不得不说...
王生的野心已经是越来越大了。
汉民族当真是守成的?
当然不是了。
起码在西晋,汉民族绝对不是守成的民族。
相反,他非常勇猛,狠辣,便是草原之上的异族人,都非常忌惮,甚至可以说害怕汉人。
从春秋战国的兼并扩张,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南征北战,再到汉武帝北击匈奴,南收交趾。
汉民族起码在现在,就不是守成的民族。
他的扩张性,野心,此时还没有沉淀下去,而是显露在外表。
既然穿越了过来,不狠狠的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这属实是白来了。
呼~
王生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面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甩出去。
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活下去,活得很好,而且在活得很好的基础上,暗自积蓄自己的力量。
在王生看来,不知节制的皇帝,加上自称可以让皇帝长生不老的张道显,加之羊献容为皇帝‘调理’身体。
能活个十年。
证明皇帝司马遹的命够硬。
活五年,属于正常发挥。
而王生的目的,就是在五年内,将自己武装好。
朝堂上的权势,以及...
军队里面的影响力,掌控程度。
不得不提的是,王生在北邙山上训练的死士,现在已经是卓有成效了。
其实...
也不算是成效。
毕竟当初的三千人,活下来的,只剩下了一千人。
淘汰了三分之二,可见训练的残酷。
战乱之中,最不缺的便是人命,王生暗地里,又向着北邙山运送了三千少年。
这些人能活下来一千,那也就是有两千死士了。
两千人或许不多,然而两千死士...
这种悍不畏死的人,若是冲到了雒阳城中,造成的结果只有一个---改朝换代。
“先生,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先生参谋一二。”
“哦?主公请说。”
张宾为王生主持影楼的事宜,从中甄选信息,并且在一旁为王生出谋划策。
“是关于宫里面的事情。”
王生缓缓将他在显阳殿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无巨细。
听完之后,张宾暗暗咋舌。
“皇后...当真如此?”
张宾眼中还有些不信。
若非这番话是从王生口中说出来的,换做是其他人,张宾就更加不会相信了。
而且听到这种言语,肯定会说这家伙疯了。
但自家主公说出这一番话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已经观察许久了,确实如此。”
王生也知道为何张宾会如此惊诧。
就是他,在知晓这件事的事情,首先就是不信,紧接着就是觉得荒谬。
然而当荒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王生想的当然不是逃避,而是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
利用这件事,给自己谋取最大的收益!
“其实想一想,也不难理解,皇后正处妙龄,知晓了男女之事后,自然是食髓知味,而陛下在宫中收纳天下美人,便是宠妃羊贵人宫中,也是数日才去一次,皇后并不得宠,一个月有时都未去过夜一次,自然就寂寞了,而且...”
王生想了一下,把自己写书给皇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写了一本书,皇后非常喜欢...”
王生简单将石头记的内容给张宾讲述一遍,后者听完之后,也是惊诧非常。
“不想主公还有心思写这种书籍。”
张宾在简单听完王生对石头记的描述之后,便觉得这种书很不正经。
毕竟...
关乎男欢女爱,卿卿我我的书籍,与黄书的名头,恐怕是更加匹配的。
王生自然是听出张宾话语中的异味。
“皇后的作为,恐怕是可信的,后面应当是没有琅琊王氏搅局的,琅琊王氏中,不管是王衍还是王敦王导,都是聪明人,他们不可能用皇后的位置做赌,况且...若是皇后做出这种事情,不仅皇后位置不保,他们家族的富贵,届时恐怕会在朝堂被人群起而攻之。”
张宾点了点头。
“琅琊王氏毕竟自诩高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琅琊王氏的权势已经是够高了。
再高,那便是皇帝的位置了。
搞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是他们家族有异心,也不可能这样做。
“既是如此,以先生之见,我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张宾沉思片刻。
“如果说要安稳起见的话,应当与皇后保持君臣之间的距离,然而,如主公所言,拒绝了皇后,恐怕也会受到皇后记恨,若是被皇后记恨了,主公在朝中,恐怕会受到不小的阻力。”
张宾瞥了王生一眼,见到他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他继续说道:“若是要富贵险中求,自然是控制住皇后,皇后乃后宫之主,主持后宫事宜,更与雒阳贵妇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影响力巨大,有皇后襄助,琅琊王氏的阻力便消失了,不过...此事风险极大,若是一不小心,那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王生轻轻点头。
张宾的分析,他自然是非常认同的。
“那么,先生觉得我该选哪一种?”
“主公选哪一种,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看似是张宾在拍马屁,其实也是张宾在向王生表明态度。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王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问出来,不过是王生要在确认一番,确定他想到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
没有遗漏一些关键之处。
以及...
需要补充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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