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莉趴在地上,顾不得姿势难看,慌忙伸手抓起桌子下面的小银瓶。可是任凭她怎么渴望那古涩到极致的滋味,怎么用力的吮吸,也没有再弄出一丝血。

    刚才不应该用荆棘的,绮莉后悔地想,感觉到刚才充盈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我打不过秦玥,看来只能逃了。绮莉下了决心,把小银瓶塞进吊袜带,然后抬起头,发现秦玥为了躲开头顶上的药水瓶,已经跑到了房间的另一侧。她的魔杖遥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的这些药水有毒吗?”秦玥大声问绮莉。

    “比有毒可严重多了。”绮莉对着天花板指了指,“那些黄色的药水,如果不小心沾上一点就有可能变成僵尸,而那些兰色的,会让你霎间变成老太婆……”

    “那怎么办?”秦玥也知道绮莉是在胡说,厉声打断她。

    “你不是可以让荆棘消失吗?试试让药水消失。”绮莉建议。

    “试过了,不行。”

    “那就别拿魔杖指着我了,搬桌子一滴滴接吧!”

    秦玥凌乱了,不带这么把人当傻丫头骗的。

    “如果不能让药水消失,那么有没有什么咒语可以把东西复原,让药水重新装回瓶子里?”秦玥再次不耻下问,总不能任由那些危险的巫术药水在屋顶上漂着吧。

    “复原咒语太难了。”绮莉想了想,真心诚意地建议,“别管它们了,咱们跑吧!”说着抬腿就要跑。

    秦玥急了,魔杖一指绮莉,“站住。”

    这句显然不是咒语,绮莉理都没理,二步就跑到了门厅,然后反手一指天花板。大叫了一句英文。

    漂浮在天花板上的药水瓶接二连三的爆炸开来,药水和碎玻璃乱飞,秦玥顾不上绮莉,一挥魔杖。“消失,全都消失。”她大叫。

    没有东西消失,药水瓶继续爆炸,药水溅得满墙都是。

    “漂浮。”秦玥大叫。

    四处乱溅的药水听话的向屋顶漂去。

    秦玥正想扭头去抓绮莉,却见一股黑雾从漂浮的药水中喷了出来,浓如墨汁,顷刻间从屋顶到地板,整面墙都消失在黑雾之中。

    异变突生,秦玥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手里的雪焰突然亮了亮。业火。秦玥心想。只有业火才能烧掉这可怕的黑雾。

    可是业火也会融化一切。

    秦玥只犹豫了几秒钟,黑雾就已经扩散到她的跟前,浓重阴森的黑色,就象死神的披风,眨眼间覆盖了它所经过的一切。秦玥的手没入了黑暗中,她甚至看不见自己手中的魔杖。

    她举起了魔杖。

    绮莉已经跑到了门口,突然斜刺里有只手伸了过来,照着她的脖颈一个手刀砍下去,绮莉顿时软倒。

    隔着黑雾,秦玥并没有看到门厅的情形,她举着魔杖。深吸了一口气,正在心里呼唤业火,突然感觉手里一空,有人抢走了雪焰。

    秦玥大吃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抓。黑雾裹住了那人的身形,秦玥什么也看不见。但那人像是根本没打算闪避,夺走了魔杖之后,还站在秦玥面前等着她来抓。秦玥的手指抓上坚实的肌肤,亲切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涌起。恐惧瞬间消散,秦玥一下子放松下来。“林钟钺?”

    那人没有答话,而是向前探了探身,贴到了秦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黑雾没有危害,不要用业火。”

    秦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才发应过来,他可能看不见。

    “别害怕,有我在。”那人说着,把雪焰塞回到秦玥手中,揽住秦玥的肩膀用力抱了抱。

    安全感从他温暖强壮的身体上传递过来,秦玥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了他。

    那人的身体一僵,然后用力回抱了秦玥一下,“你不要动,我马上回来。”

    身前身后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但自从秦玥喝下绮莉的可乐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安全,听那人说要走,要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黑雾之中,秦玥还没有说话,先就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那人立刻抱紧秦玥,“别怕,”他柔声安慰着,“我就离开你一下,马上回来。”

    “一起走?”秦玥建议。

    那人没有吭声,秦玥觉得他抱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但人依旧站在自己身前。秦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片刻之后,那人再次附到秦玥的耳边,低声说,“我把天花板上的巫药收拾干净了,但地上可能还有碎玻璃,你坐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那人扶着秦玥坐在床上,秦玥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秦玥听到物体拖动的声音,然后是关门声。

    “喂?”秦玥试着叫了一声。“林钟钺?绮莉?”

    没人回答。

    虽然秦玥想不通那人是怎么隔着黑雾收拾了天花板上的巫药的,但他既然说收拾干净了,秦玥就毫不怀疑地相信他。秦玥怕踩到碎玻璃,伸手从床上摸了个枕头,然后跪下来,一边用枕头在身前扫来扫去,一边向门口爬。

    黑雾起时,绮莉还没有跑出去,秦玥边爬边想,难道刚才物体拖动的声音,是那个人在拖绮莉?

    虽然他没有承认,但他明明就是林钟钺。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又为什么要救走绮莉?秦玥困惑地想。

    林钟钺把绮莉拖出房间,顺手在门上做了一个结界,防止秦玥追出来。刚才他在走廊上站了半天,知道隔壁是个空房间。林钟钺划开门,把绮莉扔进卫生间,然后拔下花洒。

    冷水冲在脸上,绮莉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位强壮英俊的帅哥,他低头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闪亮如星。

    “谢谢你救了我。”绮莉说着,伸手摸了摸脖子,挣扎着想站起来。

    帅哥温和有爱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是怕秦玥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把你带过来杀的。”

    绮莉愣住了。

    眼前的帅哥突然就变成了一只巨兽,全身毛皮雪白厚密,四肢粗壮,一对半圆形的耳朵支在头顶上,毛茸茸的,相对于巨大的头部,显得又小又萌。

    绮莉张大了嘴,巨兽调皮地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

    “小雪?”绮莉看着眼前的巨兽,惊讶得都忘了害怕了,“你居然可以变身为人?虽然我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但是我从来没想到你可以变身为人。”绮莉说到这里,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怎么叫出了他的名字?真是该死。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猜到了我是谁,反正我都要杀了你,不如大家都坦诚一回。”巨兽抬起前爪按在绮莉的肩膀上,把她重新按回到又硬又湿的地砖上,“我很好奇,你明明知道凭你的力量,夺取了秦玥的灵识之后,你的灵魂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不被吞噬,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你说错了,不管是谁,就算是秦玥自己,她的灵魂也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可以和她的灵识和平共生,否则她的灵魂同样会被她的灵识吞噬,只不过是早晚快慢而已。绮莉心想。但现在可不是和灵兽讨论这个的时候。它正举着爪子要杀我呢!

    死到临头,绮莉反而笑了笑,“你是天生天养的灵兽,天生拥有巨大的力量。你不会明白作为一个巫师家族的长女,却没有女巫天赋的悲哀。从小到大,我不是被当成普通人,甚至眼睛有残疾的可怜人,而是一个怪物,怪物。我相信只有获得了力量,我才能获得尊严。在海伦将巫师之王的血交给我保管之后,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家族,亲情,甚至我的灵魂,都没有尊严重要。”

    灵兽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很替你难过,你觉得怎么死更有尊严一点?”它张开嘴,向绮莉展示了一下自己锋利的牙齿,又抬起巨爪在绮莉眼前晃了晃,“是一口咬掉你的头,还是一爪子拍扁你的脸?”

    “不要,都不要。”绮莉吓得尖声大叫。

    小雪不耐烦地晃了晃爪子。“闭嘴,别吵。”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出生时受到了诅咒,没有女巫天赋,我原本应该是未来的家族首领。”

    小雪点了点头。

    只要它肯听我说就行。绮莉心想,脸上突然绽放出自信的光辉。“我没有女巫天赋,没办法控制魔杖,玛蒂娜厌恶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但是,我仍旧是家族的长女,被剥夺了继承权的继承人。我可以打开所有的密室,翻看所有的藏书和笔记。那些堆在角落里,被遗忘了几百年的手写笔记,所有人都以为上面有用的巫术都已经被祖先们摘抄整理下来了,懒得再费心翻看……”

    小雪伸爪敲了敲地板,“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比你更了解巫术,也比我那个天才妹妹更了解巫术。今天晚上我看到秦玥跪倒在人行道上。因为海伦一直说秦玥的灵识十分弱小,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绮莉说到这里顿住了口,望着眼前的灵兽。

    灵兽的眼睛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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