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年一一挥手,门口的侍卫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就各自退了下去,临走时候还不忘关上了长歌殿的大门,

    此时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凰家兄妹就只剩下凝歌和唤月两个人,一时之间孤立无援,怕是想要逃脱罪责也难,

    凝歌不曾想到凰年一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更沒有料到凰家在凤翎国竟然是无法无天到了这样的地步,

    如此一來,岂不是她心中打的所有反驳的算盘其实都是毫无作用的,

    不管她今日是如何,这巫蛊诅咒皇上和皇帝的罪名都是给她凝歌坐定了,身边的丫鬟唤月虽然沒有完全倒戈向皇后一边,但是也不再可信,而面前的兄妹两人如狼似虎,是疑心要置凝歌于死地的,

    凝歌心中警铃大响,眸色一凛,沉声道:“凰年一,你这是想要做什么,是要在我这长歌殿私设刑堂么,”

    凰九摇晃着裙摆缓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來,无意识的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闻言冷笑道:“有本宫在这里,你还够不上说他私设刑堂,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凝贵妃把事情的來龙去脉说个清楚,齐国公又有皇帝的手谕在身,怎么能说是私设刑堂呢,”说着又猛地一拍额头,好似想起來了些什么,瞧着凝歌似笑非笑道:“哦,对了 ,妹妹可还是惦记皇上给你的协理后宫的权利,也或者说在惦记着那慈宁宫的两个主子來救您來着,”

    “你把太后怎么了,”凝歌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逍遥自在的凰九,心中却好像是有千百匹骏马呼啸而过,只把那心头踏出无数个坑洞來,漫漫的积了水,却毫无恢复能力,

    “呵呵呵呵,”凰年一抚着下巴笑道:“太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皇上临行之前把后宫交给了太后娘娘,只叫皇后娘娘有协理六宫的权利,奈何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如今在慈宁宫内修养,只好由皇后娘娘出來过问这巫蛊之事,还是说,南祁南姑娘,还在想着慈宁宫的太后插了翅膀來救你,”

    凝歌瞬间心如死灰,所有的怒火都一点一点的往头顶汇聚,脑子里面嗡嗡嗡的响的厉害,空洞洞的只回荡着他们说的那几句话,

    凤于飞临行之前把六宫交给了太后,必定是对太后护着凝歌的事情心中有数,只是棋差一招,不曾想凰年一提前控制了太后娘娘,说什么身体不适,云起太后可是刚从这长歌殿出去,走的时候还精神抖擞,不过是区区半日之间就身体不适了,

    凝歌总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反而是心下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坦坦荡荡的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轻蔑的看了凰九一眼:“皇后娘娘,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熟悉呢,此前云安太后在世之时,本是有管理六宫的权利,奈何最后身子骨不好,终究是躲不过这六宫内的烦忧,您如今又要控制云起太后,可是想要重蹈覆辙,”

    “凝歌,”凰九怒目以对,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一双凤眼里似乎要喷出火來把面前笑得坦荡的凝歌燃烧成灰烬,

    “你休要胡说八道,”凰九一字一句的警告道,

    凝歌嗤笑一声:“不,凝歌并沒有胡说八道,只是在告诉皇后娘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几莫为,横竖今日凝歌是要命丧你们的手里,可是已经做过的事情不会抹去痕迹,皇后娘娘可要藏好了才是,这狐狸尾巴美丽的很,总是有人想要抓住的,”

    凝歌的话说的别有深意,但是却沒有人知道此时的凝歌浑身都是汗,一攥手心就滑碌碌的脱了空,汗水腌渍进伤口里,一阵阵的发疼,

    也正是这样的疼痛在提醒着凝歌要清醒,所以她跪得愈发的笔直,身上却愈发的冰冷,

    和凰九凰年一对峙,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气势,只是可恨她不曾报仇雪恨,却是要死在仇家之手,

    她不甘心,

    一定要活下去,总是会有 契机的,

    凝歌这样想着,眼神也愈加的温和起來,只是藏着那轻颤的长睫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一时之间竟然叫人摸不透,

    凰年一和凰九面面相觑,再看向凝歌的时候脸上却早就沒有了之前虚假的笑意,只是冷冷的道:“娘娘不愧是巾帼豪杰,临危不惧,只是若是微臣告诉您,今日之事是皇上应允的呢,”

    凝歌心头一怔,眼皮微微一挑,难免是要多看凰年一一眼,

    今日凰年一能出现在这里本來就恨奇怪,何况之前的凤于飞先是给假死药,后來又不让自己去送行,这是两奇,

    如今凰年一把所有的话題都回归到了凝歌心底,她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却也知道是逃避不得的,

    凰年一见凝歌的脸色不大好,忽然转身哈哈大笑道:“凝贵妃虽然身在后宫,难免是要知晓一些前朝的事情,皇上御驾亲征去江南,本就是由我带兵,若非是皇上允许,我凰年一又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娘娘,你以为最为信任的最后一棵大树也背叛了你,临阵倒塌了,您还指望什么呢,”

    凝歌又抬了抬眼皮,死死的攥着滑溜溜的手指,叹息道:“齐国公不如直说,您是用什么和皇上交换的吧,”

    若是沒有东西交换,凤于飞不会这样纵容凰家,

    本來就已经是在生死决胜的关头,若非是叫凰年一抓住了凤于飞痛处,也不至于此,

    而凝歌对于凤于飞会以她为交换 条件似乎并不十分的惊讶,这看在凰九和凰年一眼中十分的不舒坦,就好像他们这两个主宰者不过是凝歌眼中的蝼蚁,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在了凝歌心上,只叫她心知肚明,

    凰年一半眯着眼睛道:“娘娘不觉得失望,”

    凝歌挑眉:“失望,能以凝歌一人性命,换得前方万民安泰,皇上走之前,这样的举动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有何失望,何况这样明显的痕迹,若是凝歌看不出來才是傻子,你们叫我跟着皇上也不是,不跟着也不是,难道不是想要凝歌这条性命,”

    “只是我还是好奇,我这区区一条命,到底是给皇上换取了多少好处,”凝歌笑着,贵妇在地上的膝头却是在不住的发抖,

    她说不出來此时此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脑子里天旋地转的都是凤于飞最后一次來长歌殿时候的缱绻,

    他说前方危机,他顾不得她的安危所以只能叫她留在皇宫,有太后庇佑,定然会保她安然无恙,

    他说明日里不忍分别,不要去宫门口送他,

    如今看來,这不过是凤于飞漫不经心之间编织的谎言,他早就预料到他前脚一走,凰年一若是还在京都,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她,他也早就预料到凰家这次出手再也不会给她凝歌留半分余地,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用她來交换些什么,

    不管交换什么,她终究是被摆在了最后,

    凝歌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只是命运不公平,叹她在后宫无帮衬之人,所见之人都是步步为营,想要夺得一片天下的,前朝无势力,能帮上忙的人此时都站在凰九一面,

    此时凝歌孤立无援,就连身边跪着的唤月都不再属于她了,

    难道她注定了只是一缕孤魂,从哪里來还要返回到哪里去么,

    “皇上和娘娘以为联手演一场戏叫凰陆代替了我的位置,就能轻而易举的叫凰家军自取灭亡了,真是笑话,若是凰家只单独有那么一支凰家军,何以在朝野纵横多年,凤凰两家之间的情义,又岂能是你一个后來的妃嫔所能动摇的,江南动乱,非我凰家出手不可,我交给凰陆的兵符也不过只有一半,另一半才是精锐,皇上想要借这样的精锐,必定也是要用我最想要的东西來换,呵呵呵……”凰年一笑的有些惊悚,好似一切算计到了一切的老狐狸,那笑声回荡在整个长歌殿的大殿内,显得大殿愈加的空旷无比,又一声声荡回來,砸在众人心上,叫人沒來由的浑身一抖,

    凝歌唇角欲裂,看了一眼被甩在一边的那个红木匣子,那里面的娃娃凌乱在一块,上面的针也胡乱的插在一处,此时那男木娃娃正无比嘲讽的看着凝歌笑,

    凝歌撑得有些累,缓缓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挑眉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凰九:“皇后娘娘若是看够了,尽早动手吧,此时凝歌前后无忧,死在这里也算是无憾了,”说罢又忽然笑了:“只是皇上若是凯旋归來,凝歌总算是死得其所,本來凝歌也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粒棋子,不,甚至可以说是一面盾牌,用來挡下你凰家所有凌厉的招数,如今这个棋子气数已尽,皇后娘娘为了一颗棋子和皇上大动干戈,终究是损了大家之气,妾身都为您赶到不值得,”

    凰九眉头抽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凝歌无惧抬头:“只是想要告诉娘娘,您所有的算计都在皇上眼中,娘娘难道不曾想过皇上今日能以凝歌交换那一纸兵权,那就说明昔日对凝歌的宠爱也都是假的,不论如何,娘娘损失的东西,即便是凝歌死了也换不回來,您说是不是,”

    凝歌似笑非笑的表情逼的凰九几乎要疯掉,这样混不在乎的表情配上那漫不经心的话语,叫凰九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为了凤于飞,为了凤于飞对这个凝歌宠爱确实是损失了太多的东西,风度礼仪,甚至是不惜和凤于飞对立,牺牲了凰家兄弟,可是到头來在这个女人眼里,这一切都是凤于飞布置好的,

    “我要杀了你,”凰九呲目欲裂,近乎疯狂的推搡开身边的凰年一,拔了头顶上的玉簪就要往凝歌的脖颈之间刺去,

    凰年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显然是沒有预料到自己这个妹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还沒等他回神,凰九的簪子就已经堵在了凝歌的咽喉,只差那么毫厘之间的距离就能轻易的要了凝歌性命,

    而凰九却陡然好像是安静了下來,浑身颤抖着俯瞰死死盯着她的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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