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渊果然生气了。

    原因却不是墨蓁为了南乔慕而拒绝他。三殿下是这样说的:“你去接二哥是情理之中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一个容不下别人的人?二哥是为了你变成那样的,你对他好点也是应当。可是!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他?”

    他叫嚣着这件事的重点并不在墨蓁答应了南乔慕,而在于她没有经过他同意就答应了。

    墨蓁鄙视着这人大男子主义,将她当成私有物,做什么都要经过他同意,也不想想这件事的可能有多大!

    再说,你不小心眼,谁小心眼?

    你要是不小心眼的话,这么一番慷概激昂的话,做什么用那么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说出来?

    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

    墨蓁却不想跟他争执,没得拉低自己格调。且,万一真争执起来,依照南乔渊缠人的功力,误了宫宴可怎么好?

    于是她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南乔渊满脸阴郁,愤怒的瞪着她,他都表现大度了,难道她就不应该有点最起码的表示?

    墨蓁好像真没有那个自觉,走出几步,南乔渊浑身就已经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怨气,那怨气渐渐浓郁,大有爆发之时,就在爆发的前一刹那,墨蓁突然转过身来,蹙着眉毛盯着他:“我警告你,今晚宫宴,酒一滴都不许碰!要是醉了,有多远滚多远!别缠着我!”

    南乔渊头发丝儿都要飘起来了,“你关心我?”

    墨蓁翻了个白眼,这人是脑子不好还是耳朵不好,她明明是怕他醉了缠着她好吗?他从哪听出来她关心他的?而且她语气那么不好,哪里有点关心的味道。

    可南乔渊这个人,只能听见他所想听的,其他的自动过滤,当做不知,他执拗的认为墨蓁刚才就是在关心他。

    轻歌在他主子身后强忍着啐他一口的冲动。

    去慕王府的路上,织锦驾着车,墨蓁在车内闭目调息,想着刚才南乔渊那魂淡自以为是的表情,觉得这人真是不要脸,心里很嫌弃,嘴角却不自觉的掀起,突然笑出了声。

    织锦在外面听见,一边随意的挥着马鞭,一边问道:“主子今天心情很好?”

    墨蓁止住笑,眉梢一挑,“嗯?我有哪日心情不好的吗?”

    织锦想,当然有,譬如今日进慕王府前,虽然作凶神恶煞状,可周身气息却是轻快的,从慕王府出来之后,也不知道里面看见了什么,气压低沉,直欲让人窒息。可回到安靖王府,同南乔渊又打又闹的下来,那低沉却又不见了。虽然都无笑脸,可敏感的人还是能够察觉到。

    织锦觉得他家主子今日各种奇怪。

    想了想,他试探性的道:“主子近来对三殿下,好像与以往不太一样。”

    墨蓁眉梢挑的更高,“是吗?哪里不一样?”

    “不好说。”织锦笑笑,“反正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哦。”墨蓁沉默良久。

    就在织锦以为墨蓁不会回答时,里面人突然道:“织锦,我以前是怎么对他的?”

    织锦先是一愣,没忍住,接着笑了一下。

    里面墨蓁听见这笑声,也是一愣,继而脸上竟诡异的染上一抹尴尬的红晕,呐呐道:“也,也是,我以前总是欺负他……”她打着哈哈,结结巴巴,突然又道,“不对,我现在不是也在欺负他吗?”

    织锦道:“那不一样。”

    墨蓁追问:“哪不一样?”

    这回换了织锦良久沉默,知道慕王府已近在眼前,才轻轻道了一句:“主子,换了以前的您,可会像刚才,在宴会前,叮嘱他一句别沾酒?”

    墨蓁下意识的反驳:“我这不是怕他喝醉了缠着我,什么叮嘱不……”

    “嗯。”织锦道,“主子,到了。”

    “……叮嘱的……”墨蓁一时没反应过来,意识岔了一下,“……什么到了?”

    抬头一看,见慕王府大门就在眼前,才明白织锦的“到了”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织锦甚平静的表情,好像刚才那一番对话并不存在,再想想她难得的失控,一时心头恨恨,恼这厮提起这个话题,害她心绪难平。

    萧芣将南乔慕送了出来,看见她温婉一笑,唤了声姐姐,然后站在一个妻子的立场上表达了对慕王殿下身体的担忧,又拜托墨蓁好生照拂,待马车离开之后,她手中丝帕已绞成一团。

    车上墨蓁同南乔慕说了几句话,就一直神情恍惚,想着和织锦的谈话,一边斥责都是胡言乱语,一边却忍不住想,是啊,要是换了以前,她哪会叮嘱南乔渊别喝酒,她巴不得他醉死了的好,醉死了就能让她胡作非为,记得以前她使计将他的水换成了无色无味的酒,那家伙立刻就倒下去了,她趁机恶作剧,绑了他将他吊在一条湖中央的大树干上,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下面的水。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家伙醒来后看见水浑身打颤哆哆嗦嗦整张脸都白了的样子。

    她记得那时候她挺开心,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整南乔渊更开心的事了,可是现在怎么了?她竟然会叮嘱他……

    呸呸,什么叮嘱,她分明是警告!

    那家伙要是醉了,肯定会缠着她……

    实际上南乔渊若是醉了,跟死猪一样的,别说缠了,动根手指头都是件难事。

    墨蓁恹恹的继续想,要是换了以前的她,南乔渊在他房中,心怀不轨蠢蠢欲动,她怎么可能会睡得着?还不整夜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昨晚她竟然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给自己找借口因为太累了,所以才那么快睡着了。可是想想她以前行军打仗时七天七夜不曾合眼也没喊过一句累,她就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因为这些年她太懒,身体素质下降了……

    她越想脸色越差,好像遇见了天下最可怕的事,脸上挂了一抹心如死灰,南乔慕见了,关心道:“阿蓁,你怎么了?”

    他伸手碰了一下她肩头。

    墨蓁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眸子一下子睁大,半精半呆:“啊?什……什么?”

    南乔慕越发狐疑:“阿蓁,你怎么了?我和你说话也不理?”

    “说,说什么……”墨蓁的脑子终于迷糊过来,呐呐道:“我……我刚才出神,没听见……”

    “出什么神呢?”

    墨蓁哪里能说,结结巴巴的扯了个借口,“我这不是这么多年没回来吗?这么大的场合,难免有点紧张……”

    其实这借口也太牵强,说出去谁都不信。她墨蓁是什么人,别人怕她还不差,她什么时候怕过事?

    南乔慕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顺着她的话道,“也是,这种情况很正常。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别人见了你,都赶着来巴结呢。”

    墨蓁也笑了笑。

    宫宴设在太仪殿,墨蓁和南乔慕到的时候离开宴还有些时候。通常逢宴会,大多是品级低一些的官儿先到,官越大,就越端着架子,越晚些来,如此才显得自己与别人不同。他两个到的时候,恰好掐着了那个点,皇帝还没来,但官儿全都到了。

    内侍通报,安靖王三个字一出来,原本还算热闹的大殿立时安静下来,静的一根头发丝儿落到地上都能听见。官儿们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眼光就唰唰的往殿门口扫去。

    殿门口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他们没兴趣。

    至于另外一个,当初是长安城出了名的人物,朝堂拒婚,不赏反罚,女儿之身,反作儿郎,墨蓁的大名不论她离开多少年,都如雷贯耳,人们就是想忘,都忘不掉。

    这是墨蓁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踏入这风云诡谲地,风云里的人,都屏息以待,看着那个传说中被传的神乎其神已经离开多年的人,一步步走入大殿内,走进这个朝堂,走进这天下至重至贵的地方,走进他们中间,面对众人的排挤或者接受。

    大殿里的官儿有新有旧,新官儿没见过墨蓁,只听说她的威名以及无可匹敌的容貌,心里却是不信,觉得这个女子到今天这地位,凭的不过是运气以及陛下的信任,就算本人真有些才能,未必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神;旧官儿们却在骂,傻子,轻视墨蓁,大不智也。

    一介女子能入军营,从一个小兵做到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统帅天下兵权,却深得先帝新皇宠信,不曾猜忌降罪半分,离开多年其麾下大将以赵子成为首依旧忠心不改,天下兵力十分,墨蓁独占五分,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不得父亲喜爱,打骂体罚家常便饭,却以至孝之心,博得了一个孝女的名声,天朝以孝治国,百善孝为先,墨蓁再有千般不好,孝之方面依旧做的滴水不露,反倒是萧辄,仁相又如何,再爱民如子又如何,无情父,冷血亲,终究是洗不掉的污垢。何况相府里还有一个瑞安郡主,庶母暗害嫡女,这事可不新鲜。

    她面上张扬如火,好像除了军事什么都不懂,其实大风大浪经历过的那些精明官儿都晓得,若墨蓁真的什么都不懂,根本就不可能在相府里瑞安郡主手下活下去,武功远远不是生存的本领。若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当初私自从军,先帝知道之后却什么都不说,还暗中提拔,有言官道如此不妥,女子怎能从军?墨蓁当时睁着眼睛,无辜的反问了一句:“法律有规定,女人不能从军吗?”就驳的众人哑口无言。

    无辜永远都是最大的精明。

    这样的墨蓁,如何能小瞧?

    不过旧官儿们却不管,他们不是没提点过,奈何新官儿听是听进去了,却没听进心里,不让他们吃点苦头,就不知道墨蓁的厉害。

    傻子们,等着吧。

    未来几天更新可能不稳定,但一定会更。等我把稿子论文课业评估等等等等一大堆东西全都搞定了都好了……

    好吧,其实我更新一直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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