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立东的眼中全是贪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迟早早。迟早早的心里一阵悲凉,紧紧的握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哥怎么将车开撞在那大货车上?”

    迟立东的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道:“我怎么会知道,突然就撞上去了。”

    他明显是在说谎。迟早早无比的疲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言不发的走出了病房。在面的迟立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就算是问出来又能怎样,他是他们的父亲,就算是他的过错,她又能将他怎么样?

    这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的悲哀。迟早早浑浑噩噩的走在走廊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悲怆的笑。

    那笑在一张苍白的小脸刺眼极了,晋城看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都没有说,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

    迟早早问不出来,警察能问得出来。大概是晋城打过了招呼,晚些时候,就有警察过来告诉迟早早,车子撞向大货车的时候,迟楠确实是和迟立东发生了争执。大概是太气愤,所以情绪失控。车子才会直接撞向了大货车。

    迟早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娇嫩的唇瓣上起了干涸的褶子。她麻木的点点头,沙哑着声音道:“谢谢,我知道了。”

    身上带着巨大的悲伤,她冷静得不符合常理。晋城有些担忧,和那警察低声说了几句,又到了迟早早的身边,看着她低垂着的额头,低低的道:“想吃什么,我去买点儿上来。”

    迟早早摇摇头,抬起头看着他,强撤出了个笑容,道:“不用了,今天谢谢了,你先去吧。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好吗?”

    如果不是晋城一直陪着,也许,此刻她还是一团乱麻。

    晋城凝视着她,伸出手替她擦去无意识间落下的眼泪,低低的道:“早早,别这样,想哭就出吧。”

    大概是常年在外,他的指腹微粗糙,却异常的温和干燥。迟早早很快别开了脸,强笑着道:“放心吧,我没事。真的。”说道这儿,她耸耸肩,努力的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晋城最终还是买了好些吃的东西送过来才走的,热乎乎的汤面和粥,还有一些小甜点。

    谢谢说得太多,到最后已无法说出口。迟早早只能是用力的扯出微笑,告诉他,她没事。

    郑崇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呜呜的震动在安静的空间中有些刺耳,迟早早一直都没能睡着,看了一眼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外。

    “才刚开完会。”郑崇的声音满是疲惫,带着淡淡的暗哑。

    明明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在这一刻,迟早早却失去了语言。努力的不让他察觉出她的异样,故作轻松的笑着道:“你快睡吧。”

    郑崇嗯了一声,微微的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终只是说了句晚安。

    走廊上空荡荡的,有阴冷的风嗖嗖的从窗户中吹进来。迟早早抱住了手臂,缓缓的蹲到地上。白日里的镇定坚强,在此刻曝露在一地透明刺眼的灯光中。

    迟楠是第三天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一直没有醒过来。晋城的那位朋友医生说,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也许潜意识中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迟早早竟然没有落泪。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迟楠冰凉的手。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握着。可他,却不能再为她遮风挡雨,不能再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有冰凉的液体打迟楠苍白,显现出青筋的手背上,一点点的蔓延下滑。

    迟楠这个样子,家里再也请不起人。迟早早向阿姨道谢,多谢她这些年的照顾。

    阿姨擦着眼睛,道:“这些年你哥对我不薄,我在超市中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别的我帮不上忙,小宝上学后我就接送,你忙你的。从出生起我就带着他,这个时候走,我舍不得。”

    迟早早的眼睛红了起来,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待她开口说,一直沉默的小敏突然开口道:“我也不走,我会去找工作,你不在的时候我去照顾迟迟先生。”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照顾迟楠,迟早早扯出了个笑容来,道:“没事,我会请护工,不在的时候护工会帮忙照顾。”

    小敏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随即眼神坚定了起来,道:“医院里花钱如流水,请护工也要钱。我下班再去医院,不会耽搁上班的。”

    迟早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一时间心绪复杂,酸涩难挡。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阿姨却道:“早早,你就放心吧。小敏会照顾好的,医院里你什么都别担心,赶紧去找班上。等以后稳定下来,想找护工再找吧。”

    在这个时候,帮忙的竟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迟早早的眼泪掉了下来,扑在阿姨的身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宅子拆迁的事情在短短的时间定了下来,在晋城的帮助下,迟早早拿到了部分的拆迁款。

    晋城想得周到,知道迟早早要找房子搬出去。先替她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去看房子的时候,那人见晋城陪着,立即便笑着说房子已经空了很久了,只要爱护房子,房租随迟早早给。

    迟早早不愿意让晋城因这事欠别人一个人情,问了具体的房租,才肯租下。饶是这样,因着晋城的面子,她也占了不少的便宜。房租比附近的房子要低一些。是晋城拍板定下来的。

    迟早早的工作也是晋城帮忙找的,薪水于她来说已算得上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连拒绝的勇气也没有,只是湿了眼眶。

    所有的担子都落在肩上,前所未有的沉重。在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中,她不敢放松下来,害怕放松下来,自己就会崩溃。

    和郑崇的联系越来越少,甚至,躺在床时,甚至没有力气去拨打他的电话。明明说的去不了多久的,郑崇却迟迟未归。忙得好像是失去音讯了一般。

    迟早早这天到医院,才放下包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和迟楠按摩一下手和腿,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郑崇打来的,迟早早看了一眼,接了起来。郑崇依旧是疲惫,开口便道:“可能还要几天才能来,要不要给你带些特产来?”

    “你忙,不用。”迟早早用毛巾擦净了手,低声道。

    这段感情中,无论是开始还是后来,她都是主动方。现在已没有力气主动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了许多。

    郑崇明显的有些烦躁,沉默着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休息吧,我晚上还有个会。”

    迟早早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又道:“保重身体。”

    “你也是。”郑崇说完,很爽快的挂了电话。迟早早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手机好一会儿,才将它放在一旁,给迟楠做起了按摩来。

    每天的日子繁忙而又单调,给迟楠做完按摩,买了个盒饭吃下,迟早早躺在了床上。这段时间,她几乎不敢去想她和郑崇之间,不经意间想起,总是说不出的疲倦。

    她再也做不来,那个有勇气不顾一切的小姑娘。

    迟早早走廊上遇见齐瑜冉的,出了那样的城市,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公共场合,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齐瑜冉显然是经过精心的打扮的,从上到下的名牌像是在告诉整个世界的人,即便曾经被人唾弃,但现在她依旧过得很好。

    以前是碍于迟楠,她们才不咸不淡的相处着。再次见面,迟早早连招呼也不想打。

    面无表情的就要擦肩而过时,齐瑜冉像女王一般颐指气使的道:“喏,我找你。”

    她的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比迟早早高出了一个头顶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迟早早没有说话,停住了脚步。迟楠的情况齐瑜冉显然已经知道,从上到下的打量了迟早早几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讥讽,道:“我有东西要给你,是在这儿给你,还是在楼下?”

    迟早早本就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集,淡淡的道:“就在这儿,我还有事。”

    齐瑜冉嫌恶捂住了鼻子,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走廊,似笑非笑的道:“还是去外面吧,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谈。”

    迟早早本是想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想到她毕竟是小宝的妈妈,沉默着和齐瑜冉下了楼。

    站在电梯中,齐瑜冉假惺惺的道:“你哥还好吧?”语气中虽然没有幸灾乐祸,但却也不带任何的感情。

    “还好。”迟早早淡淡的答,看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恍惚了起来。

    是不是所有的感情,在时间的风化中,最后都是千疮百孔。迟楠和齐瑜冉最初也是有感情的。没想到时到今日,她连问候竟然都是随口敷衍的。

    迟早早的心里说不出的疲倦,怔怔的看着光滑的电梯门。齐瑜冉显然是无心和迟早早说话的,唇边带了抹冷笑,问完之后便拿出手机划了起来。

    齐瑜冉要了一个包间,在侍应生的带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到达。刚坐下,齐瑜冉瞥了迟早早一眼,道:“要喝什么?我记得你哥好像喜欢喝蓝山。”

    她像是在故意的用迟楠来刺激迟早早似的,迟早早握紧了拳头,却什么都没有说,淡淡的道:“你记错了,我哥很少喝咖啡。”

    迟楠确实很少喝咖啡,多数时间都是喝茶。这是在爷爷的影响下养成的习惯。

    “哦,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齐瑜冉轻描淡写,说完又对着侍应生道:“两杯摩卡。”

    “不用,我白开水就行。”迟早早淡淡的道。

    “那就一杯摩卡。”齐瑜冉并未勉强,对着侍应生点点头。

    侍应生体贴的将门给关上,齐瑜冉却没有说话的打算,掏出了小巧精致的镜子补起妆来。

    “你有事就说吧,我还要医院。”迟早早也懒得拐弯抹角,淡淡的道。

    “你急什么?就这一会儿难道谁能把你吃了不成?”齐瑜冉阴阳怪气的,慢条斯理的补完了妆,才从拧包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似笑非笑的道:“看看这个,我相信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迟早早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抿抿唇,将那牛皮纸袋拿过。才刚将里的东西抽出,迟早早瞬间就白了脸。

    牛皮纸袋中是相片,好几张。英俊的男人在暗黄的灯光中,懒懒散散的靠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两个打扮妖娆清凉的女郎左右依偎着,红唇微嘟,脸上带着娇憨却又不失妩媚的笑。

    那地方大概是个高级会所,装修奢华,在相片上暧昧的气氛中,无处不彰显着靡艳。

    迟早早咬紧了唇,手颤抖着。只看了一张,便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

    齐瑜冉看着她瞬间消失殆尽的血色,轻笑了一声,道:“别怀疑,看看下面拍摄的日期,相信一定会是惊喜。”

    迟早早没有再看,很快冷静下来,紧紧的握紧手指。侍应生端了摩卡和白开水上来,齐瑜冉端起轻轻的抿了一口,又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在怀疑?哦不,我告诉你,不用怀疑,这绝对是真的。”

    说道这儿,她努努嘴,指了指相片上,依偎在男人右边妆容精致,小鸟依人的女子,道:“这位方小姐,你是认识的吧。我想,我正巧和她是朋友,我相信,她一定很乐意告诉你这是不是事实。”

    她的目光依旧还停留在那相片上,风流俊朗的男人美人在怀,唇边带着慵懒而又漫不经心的笑。

    那笑落在迟早早的眼中,像是一把利刃一般,直插往心脏。疼痛让她忍不住的想弯下身,她却一动不动,僵直着身体坐着。平静而又麻木的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齐瑜冉明显没想到她会那么冷静,微微的有些诧异,涂着丹蔻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冷笑着道:“我真怀疑,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假的喜欢他。还是,你们兄妹都是一样的,是忍者神龟?”

    她的语气中带着轻蔑和不屑,边说着,边端起面前的摩卡浅啜了一口。

    迟早早想起迟楠因她所受的侮辱以及委屈,拳头紧紧的握紧,冷冷的看着她。

    被她冰冷至极的目光所震慑,齐瑜冉很快收起了那副嘴脸。又不愿就此退步,似笑非笑的道:“日期是昨天晚上的你看到了吧?我猜猜,他昨晚和你说什么?是告诉你他忙,还是告诉你,他在开会?”

    迟早早的脸又是一白,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不愿再听她说下去,起身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她的失态好像取悦了齐瑜冉,齐瑜冉的心情好极,见她走到门边,要拉开门时,又开口道:“我这还有件你感兴趣的事。”

    她没有卖关子,微微的顿了顿,接着道:“你知道,上次工业园那边的货出问题,郑崇为什么会那么爽快的帮忙吗?”

    “因为,你和郑崇之间的那个孩子,让家教一向甚严郑家觉得亏欠了你。郑董甚至已经将你定位郑崇的妻子。他甚至已经立下了遗嘱,如果郑崇不和你结婚,他一毛钱的遗产也拿不到。”

    “呵,郑崇没有过告诉过你吧?对了,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告诉你。”

    齐瑜冉笑得得意极了,迟早早咬紧了嘴唇,用力的摇头,腿脚发软,她沿着门下滑,一直蹲到了地上。想要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儿力气。泪水忍不住的要掉下,嘴唇上的疼痛让她勉强的克制住自己。

    “不,不可能”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这话。不可能,确实不可能,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事。要是怀了孩子就能嫁入郑家,那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打着郑家的主意。不可能,绝对不会有那么荒唐的事。

    齐瑜冉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的靠近她,然后站住,居高临下的看着,又缓缓的蹲下身,欣赏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笑着道:“可不可能,你打电话向郑崇求证不就知道了吗?你不会不知道,郑崇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吧?那个女人因他而死,他为她守身如玉十几年,你不会以为,他真的会爱上你吧?”

    齐瑜冉的嘴角露出了个恶毒的笑容,微微的顿了顿,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精致的下巴,打量着迟早早,轻笑着道:“让我来猜猜,他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他应该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吧?噢,你不知道吧,男人最迷恋的,应该是女人的身体。这年代的处多难找,恭喜你,你用你的青涩取悦了他。”

    迟早早的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唇瓣被咬出深深的血痕来。她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努力的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爬起,打开门往外走去。

    齐瑜冉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的道:“迟早早,这还只是开始,我恨你们迟家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小孽种!”

    迟早早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再也听不进。相片中场景一遍遍的旋在脑中,胃里一阵翻涌,她忍不住的就要呕吐出来。

    她的样子狼狈极了,穿过大厅时引起了一阵哗动。她在异样的目光中逃离,冲到外面的垃圾桶旁吐了进来,像是要将胃给吐出来一般。

    郑崇的话犹如就在昨日一般在耳边响:“宝贝儿,放轻松,享受的时候,什么都别想,感官至上。”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一样,性和爱永远都是分开的。感官至上,感官至上,他和她在一起,为的是感官的愉悦。

    心脏一阵揪疼,每次他的迫切,他的热烈出现在脑海中。迟早早不停的干呕着,泪水沿着脸庞不停的往下流。

    幸福怎么会来得那么容易呢?她早该知道的,她早该知道的。他的车中还放着佛歌,他怎么可能真的放下了。

    只怪她太傻,太傻,傻到以为,自己的真心,真的就能感动到别人。她错了,她谁都没有感动,她感动的,从来只有她自己。

    迟楠也知道了吗?否则,他怎么会让她为难?迟早早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累积起来的泪水像是决堤的大水,不停的往下流,似是无法停止一般。

    有路过的行人诧异的看着她,匆匆走过。她却浑然不觉,恶心得只想吐。

    他是为别人守身如玉,她破了他的例。她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官至上,感官至上,一个感官至上的人,又怎么可能,为她守身如玉。

    她能给他的,其他的女人同样也能给,甚至会更加的刺激。迟早早一遍又一遍的呕吐着,脑海中闪过方悄悄的脸,以及另一张陌生女人的脸,手指扼住喉咙。任由着一阵又一阵恶心将她覆没。

    胃中的东西被呕干,她失魂落魄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忽然想起电话中他说的话,他说,他忙,他要开会。是啊,是在开会

    身无片缕的肉体交缠,粗喘娇吟就像是亲眼所见的呈现在脑海中。她面容痛苦的紧紧捂住头,像是要将那些东西全都给挤出脑海中。

    良久之后,她才松开了双手,抬头看着头顶拨开云层落下的淡薄透明的阳光,想流泪,却突然发现,所有的泪水,在这一刻,都已经干涸。

    她狼狈,仓惶的站着,胸口像是被挖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空落得让她想要失声大哭。更想要,找个地方,一醉方休,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可是,她更清楚,她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就这样也好,只有痛,才能让头脑更清醒。痛怕了,才会时时刻刻的提醒她,不要犯傻,再也不要犯傻。

    是啊,她不能再犯傻,她再也没有,犯傻的权利。也,再也没有勇气。

    包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个不停,她没有去看,茫然而麻木的朝着医院的方向走着。熙熙攘攘,闹哄哄的人群仿若不存在,所有的喧嚣都已远去,至此,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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