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对应事件都在提前发生。

    她该如何做?

    温知虞对着佛像磕了磕头,侧头看向温庭瑞:“你现在就出宫去,设法留住燕止危。

    三日,你只需再留他三日。

    你告诉他,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蛟化龙,那是别人骗他的。”

    “那你呢?”温庭瑞问。

    温知虞垂下眼睫:“太后心疼我,早晚会松口的,只需再等上一等。”

    温庭瑞来得及,走得也急。

    对他,温知虞向来是放心的。

    温庭瑞走后,太后带着长公主走进佛堂:“宫人说,庭瑞那孩子来过?

    这般匆忙,可是有要紧事?”

    “回禀太后,庭瑞是来告诉我,荣安王妃要去刑部侍郎府上给燕止危提亲。”温知虞如实说。

    可是,刑部侍郎何时多了个女儿?

    莫不是新收的养女?

    太后拨着佛珠的动作一滞:“如此正好,他娶侍郎千金,你嫁沈迢安,皆大欢喜。”

    “阿虞不欢喜。”温知虞跪姿挺拔:“燕止危可以娶他人,但,阿虞绝不嫁给沈迢安。

    若强行逼婚,阿虞宁愿剃发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

    “放肆!”太后拧眉斥责:“哀家与你父母锦衣玉食地养你长大,你便这么报答我们?

    哀家是你外祖母之前,先是这大周国的太后,岂能容你威胁?

    你若冥顽不灵,别怪哀家让皇帝下旨赐婚!”

    语罢,拂袖而去。

    长公主急得不行,抖着袖子:“阿虞,你……你真是……”

    温知虞红着眼眶看她。

    长公主又气又急,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你好好跪着,我去劝劝太后。”

    “辛苦母亲。”

    长公主走后,佛堂外的宫人也全都退了出去。

    隔着缭绕的烟,温知虞望着佛像,双手合十,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两世的叛逆,都用在这几日了。

    望着似是在低头俯视众生的金身佛像,温知虞虔诚跪拜:“佛祖在上,请保佑燕止危此生长命百岁、岁岁平安,寿终正寝。

    也请保佑辛夷山的无辜百姓们逢凶化吉,顺利渡过天灾劫难……”

    早膳时间,长公主派了人来。

    见温知虞一动不动,宫人轻声提醒:“郡主,素斋已经备好了。”

    “撤下去分了吧。”温知虞开口道:“去和御厨知会一声,一日三食都不必做我那份了。”

    宫女心下讶异,赶紧回惠安殿禀报太后。

    太后望着满桌精致佳肴,面上看不出情绪:“她既闹绝食,便让她饿着。”

    “母后。”长公主一点胃口也无,放下筷子,叹气道:“不如就此松口罢?

    您还记得,我同您说的梦境一事么?

    阿虞若真嫁给沈迢安,应了那个梦,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

    您既信佛,为何又不信梦?”

    “啪!”

    太后重重将筷子放下,沉声吩咐:“来人,将临川郡主带来见哀家。”

    温知虞很快被带到。

    连续跪了几日,她膝盖疼痛难忍,站都站不住,只能咬牙继续跪着。

    太后威严地凝视着她:“你是因为反复做一个梦,才不愿嫁给沈迢安的。”

    “不全是。”温知虞应道:“阿虞心悦燕止危。”

    太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可以理解,一个人在看腻了奇珍异宝之后,可能会被廉价玩意儿短暂勾走目光。

    但她不理解,身为同龄女子中佼佼者的温知虞,会心悦同龄人中最差的燕止危!

    太荒唐了!

    “好!好得很……”太后气得手指握成拳,才忍住发火的冲动。

    恰是这时,宫人在门口小心通传:“太子驾到。”

    燕弘璋迈入殿中,便觉得不太对。

    年轻的太子给太后请完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三人,含笑道:“底下人送来了今年新产的甜瓜,听闻姑姑和阿虞表妹也在,弘璋便亲自送些过来。

    出宫时,正好带些回去。”

    “太子有心了。”长公主开口。

    “多谢太子殿下。”温知虞跪着行了一礼。

    太后揉了额角,表情和蔼了不少:“太子来得正好,哀家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燕弘璋道:“太后请讲。”

    太后问:“哀家听闻,今年皇子们的课业,你父皇全权交由你来检查了?”

    “回太后,的确如此。”燕弘璋回道。

    “嗯。”

    太后应了一声,垂着眼皮,看不清情绪。

    燕弘璋眼观鼻鼻观心,主动补充:“宗室子弟的课业检查,父皇也交予弘璋了。

    择日,弘璋便会抽查。”

    太后掀起眼皮。

    燕弘璋眸色温和地笑了笑。

    太后开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恰逢休沐,你选几个宗室子弟,好好考一考课业。

    尤其是那些个不学无术的,单独拎一两个出来,好好敲打敲打。”

    燕弘璋应道:“弘璋知晓了。”

    太后又道:“届时,把你那个沈伴读也叫上。”

    燕弘璋含笑:“是。”

    温知虞垂下眼眸。

    太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太后要将燕止危和沈迢安安排在一处,两人只需出现在同一场合,不需比较,便能高下立现……

    她仿佛站在一条长长的宫道里,被高墙围困,路的那头站着沈迢安,身后所有人都在将她推向他。

    可她,宁愿孤身攀高墙。

    --

    燕弘璋陪着太后和长公主用了早膳,又说了会儿话才回的东宫。

    等人走了,太后疲惫道:“哀家累了,云歌,你将阿虞先带回府去看好。”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母后多保重身体,儿臣改日再进宫看您。”

    太后摆手。

    温知虞行了一礼,一瘸一拐地随着母亲出宫。

    回府之后,长公主借口和武安侯商议要事,让温知虞先回鹿鸣院,又让人去传府医。

    离开前,温知虞问武安侯:“父亲,您常去朝中,可有在朝中听闻南方水患的消息?”

    “未曾听说。”武安侯回道:“水患,乃是都水监的人管。

    为父在京卫司任的那个闲职,也就能管管偷鸡摸狗、烧杀抢劫而已。”

    说完,又问:“为何问起这个?”

    辛夷山会崩塌一事,温知虞不知从何处说起,毕竟,她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这一世的辛夷山也会塌。

    捏造谣言,引发恐慌,是要入牢狱的……

    温知虞思忖道:“阿虞见书上说,暴雨容易引发洪灾,诸如山洪、山体崩塌、内涝等。

    今年,南方不是降雨连连么?

    也不知,朝廷可有派专人巡视河道、山体,为那附近的百姓排险、做预警?”

    “应该有罢?”武安侯随口道:“都水监的事,为父的身份不便过问。

    好了,治务自有朝廷会管,不是你一个刚及笄的闺阁女儿该操心的。”

    温知虞只好应道:“阿虞先回了。”

    武安侯摆手。

    鹿鸣院。

    侍女们早早就烧好热水,备好干净衣裙,服侍着温知虞沐浴更衣。

    院中晒着她的书,廊下摆放着各种珍贵香料。

    沐浴完毕,趁府医给她揉腿扎针的时间,她亲自选了香料,坐在院中花架下制香,一忙就是一日。

    次日,温知虞起了个大早。

    她将昨日分装好的线香、末香以及香丸、香囊等取出,贴上纸条,带去饭厅。

    武安侯正扭着头,低声和长公主说了句什么,长公主面若桃花地嗔了他一句,惹得武安侯哈哈笑。

    温知虞正打算在门外先站会儿,就听有人通传:“长公主,侯爷,太子殿下来接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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