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为民来到宿舍时,看到宿舍里正站着一个人。两人四目相对。王为民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只见他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皮肤黝黑,五官搭配得不是很到位,鼻梁有点塌,眉毛很浅,一双小眼睛从他那耷拉的眼皮子底下钻了出来,像一只探出洞口的小老鼠一样闪烁不定。
头发没有梳理很蓬乱,如同一堆乱草一样七零八落地散在他的头顶,有一些从前额处掉落下来,遮住了他那对小眼睛。
身穿一件红条纹汗衫,脚穿一双断了一根筋的旧凉鞋。大裤衩下面裸露着的是那青筋外露的小腿。
那些青筋如同一条条小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小腿上,看起来还真有点怕人。
眼前这个人从外到内都被打上了下层人的标签,而且还是下层人中的下层人。
王为民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付生了,那天他刚进宿舍时,陈俊就告诉他了。
王为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是付生吧。”
付生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他的嗓子太粗了,说出来的话像舌头打结一般让人听不太清楚,而且他不太会讲普通话,说了半天别人也听不懂。
一次、二次、三次之后他的自信心被打击得一分不剩。从此便很少开口了,反正没有一个人会在乎他说不说话,又是说什么内容的话。渐渐地他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吧。
偶而说上几句话,前一两句还没什么,但越说到后,他的舌头便开始打转而变得结巴起来。因此他后来被人取了一个绰号叫“三句不说。”
他就这样被边缘化了,无论做什么事情大家都不会听他的意见,他也懒得答理。毕竟话一多,他就会结巴。他不想被人称作结巴,因此便养成了三句不说的毛病。
那怕是在穷人堆里,也会被人嫌弃,被人瞧不起的。他就如同一粒尘埃,有他没他都不会改变什么。
王为民还想再问,但付生却踩着床脚板爬上了床
王为民讨了个没趣,也便独自拿着脸盆和毛巾向澡堂里走去。
虽然他今天将左肩也磨破了,但他却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是信心满满。他知道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向困难低头了,他强大的内心足以让他战胜任何困难与磨难。
他洗完澡并没有像昨天一样躺在床上,而是准备去食堂吃饭。临走时,王为民还是对付生喊了一句道:“付生,你去食堂吃饭吗?”
付生此时已从床上下来,见王为民问他,他便朝着王为民点了点头,那张脸像秋天的树皮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王为民现在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付生,那就是“木呐”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宿舍,王为民在前,付生在后,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孤影在夕阳里无声地移动着,两人全程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到了食堂里,钱小花老远就喊了起来:“为民,快到婶这里来。”惹得大家的目光整齐地望向了王为民。
王为民有点不好意思地望了望钱小花道:“婶,我还要排队呢。”
钱小花笑道:“为民,你不用排队了,婶替你买好了。”
此话一出,大家看王为民的眼神都变得玩味起来。那钱小花旁边的一个和钱小花年龄相仿略微有点丰满的妇女喊道:“为民,快来吧,金桂等你半天了。”
把王为民和张金桂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王为民真的是服了这些泼辣的女人,说话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丝毫顾忌。像王为民这样刚出校门的社会小白只有被她们取笑的份。
人家话都喊出来了,王为民只好厚着脸皮向钱小花那桌走了过去。
这个桌子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三人各站一个方位,只剩下南面的位置空着,显然就是专门给王为民留着的。
张金桂就坐在王为民右手边,而钱小花则坐在他的左手边。
只听对面的那个胖女人说道:“为民,听说你的肩膀磨破了,是真的吗?你怎么这么傻呢?一下子就去干这么重的活。”
王为民本想说自己也不想干,但是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又脏又累的活能怎么办呢,难道去睡马路吗?
但不知为什么王为民觉得和这些妇女说这些话好像中间隔了一层薄膜似的,讲不太明白。
于是说道:“婶,我这么年轻,累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钱小花对那胖女人说道:“刘婶,你还是先别问了,为民还没吃饭呢?”
刘婶打趣道:“哟、小花,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心疼女婿了。”
王为民一口饭菜都差点喷出来,这女人也太能说了吧。
把正要低头吃饭的张金桂都羞得把头快低到胸前了。
钱小花道:“刘婶,别开玩笑了,小孩子家家的脸皮薄,不像你我怎么说脸都像那刷墙的栗子涂多少层都没有关系,你看为民的脸都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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