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之色,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男人。
铮铮铁骨,浑身的气场也是浑然天成,犹如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恶魔,其身后不知积累了多少的铮铮白骨。
若是当初的苟先生只是一个所谓的“愣头青”,那么现在的苟先生倒是像一个“江洋大盗”。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成为圣人固然艰难,可成为真正的大盗也绝非易事。
而苟先生身后的人,形态各异,有的虽然瘦弱入猴,弱不禁风,却面露精光,有的虽然看似憨厚,却身体壮实,虎背熊腰。
有手提横刀之人,也有背负弯弓之人。
武器不一,气势不同。
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都戴着一顶草帽。
这倒不像杀人放火的盗贼,更像是一群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侠客。
雨水倾洒草帽,沿着帽檐滑落,浸湿了衣衫。
可是这些人却是完全一动不动,或许手中的刀会颤抖,可他们的身躯却如同雕塑般,不动如钟!
苟先生不动,他们便不动。
苟先生没有开口,他们便不敢吭声!
而他们看向苟先生的眼神之里,丝毫没有半分惧意,相反,更多的是敬佩!
不怒自威,心服口服!
苟先生显然不仅是主心骨,更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此刻,苟先生站立于此,意气风发,也不过与此。
苟先生长舒一口气,忽然之间,他发现,这些日子流过的泪,淌过的血,真是特么的值了!
如今的他高高在上,手下的兄弟能人尽出,而且他刚刚又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陈拾的性命,向来孰高孰低,小姐应该能看的出来吧?
就在苟先生心情极为舒畅的时候,只见地面之上的陈拾却是向他拜了拜手。
苟先生眼神轻蔑,还未开口,就听见站立在雨中的陈拾笑的极为张狂,开口喊道:
“小苟,你终于来了啊!”
“怎么这时候才来啊,多亏了你关键时刻出手,不过你是真的苟啊!”
陈拾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苟先生彻底五雷轰顶。
苟先生身形突然踉跄一下,一个不稳,脚步一滑,差点从屋檐之上掉落下来。
“大当家,小心!”
苟先生的身后之人,反应极为迅猛,直接一把拉住了苟先生。
望着屋檐之下的地面,苟先生依然是心有余悸。
陈拾看着苟先生的反应,极为尴尬的摸了摸头。
“咳咳,这有点杀人诛心了啊。”
陈拾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救了他的性命,恩将仇报这种事,不太好吧··
但即使他言语上有些不当之处,可苟先生也不至于有如此的过激行为啊!
“不用你扶,我站得稳!”
苟先生挣脱身后之人的搀扶,穿着粗气,气的憋不出话来,心口处犹如有一阵老血,久积不化。
“小小韩信,如今我救了你的性命,你还对我如此言语,你们读书之人不最为注重品德吗?”
苟先生知道陈拾肚子里有些墨水,虽然苟先生如今重新披甲而归,但是他并不想以武力盛气凌人,这样胜之不武。
既然陈拾是一介书生,那么他就要用圣人之道,将陈拾从心理上彻底击溃!
“啊,这?”
陈拾如今本就身负重伤,无心与苟先生在言语之上起冲突,任由苟先生评说,他也无动于衷,置若罔闻。
可是陈拾的反应,到了苟先生这里,便是“傲慢”之举。
“好你个韩信,居然还看不起我!”
“小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这个韩信究竟有多么的不堪,我要让你知道,究竟谁才是能够守护你一生的男人,谁才是值得你选择的男人!”
苟先生喃喃自语道。
“韩信,你不是要公平吗,今天咱们就讲究一个公平!”
苟先生举起手中的长刀,大义凛然道:“公平,公平,还是特么的公平!”
“可是,明明刘府救了你的性命,你为什么会脱累他们锒铛入狱,身后牢狱之灾不说,反而落得杀头掉脑袋的境地!”
“明明我出手救了你,你为什么对我非但没有任何的感恩之心,反而对我出言相讽!”
“你满口道德,满口仁义,满口抱负,可是你明明就是一个小人,一个伪君子,一个卑鄙无耻下流之人!”
“今日你我之间之事,理应当做个了断!”
“提起你的刀,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和我进行一场决斗!”
陈拾压根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么。
他只是脑袋有些发蒙,这个苟先生是在作甚?
果然,男人啊,誓死都不要做舔狗。
舔狗不仅不得好死,而且还会拉低自己的智商,降低自己的品味,脱累自己的人格。
耗时间,耗人力,耗财力。
最后特么得到了什么?!
简直是人财两空,空空如也,落的一身伤病。
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痕,还有精神上的崩溃。
“可悲,可怜,可叹。”
陈拾摇摇头,没办法,苟先生就是这么苟,一个大直男,壮汉的身体,柔弱的心。
当个渣男它不香吗?
陈拾笑了,也对,渣男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哪一个渣男的身后,没有一个舔狗的影子?
经历过了,自然就懂了。
懂得都懂,无需言语。
不是常言道:“不要去追一匹马,用追马的时间种草,待到春暖花开时就会有一批骏马,任你挑选。”
当然,是一匹又一匹小母马。
五颜六色,有肥有瘦。
策马扬鞭,驰骋草原,一泻千里,岂不快哉?!
“哎,真是个呆子?!”
隔着老远的距离,中间又夹杂着雨水,苟先生虽然听不见陈拾口中之语,却也能从陈拾的嘴形和面部表情中窥得一二,这陈拾必然是没有说什么好话!
苟先生脸色阴晴不定,忽晴忽暗,就像是这糟糕的天气一样的阴沉。
陈拾尴尬一笑,看着苟先生是如此的较真,看来不给他上一课是不行了。
没办法,谁叫实力不允许呢?
若不是陈拾重伤在身,他定然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苟先生。
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木牢之门却是打开。
陆拾柒奔出木牢,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像是思乡的闺房怨妇,在迎接凯旋而归的丈夫!
季桃也本想随之而出,却是被秋月一把拉住,拥入怀中。
“你还小,去凑什么热闹。”
季桃挣脱不掉,樱桃小嘴一撇,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秋月那“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宽广胸怀之中。
······
雨势渐渐变缓,蒙蒙细雨,犹如一道江南烟雨图。
此时的雨,更像是烘托了气氛。
情深深,雨亦是濛濛。
佳人缦立,相顾却无言。
陈拾的浑身都是血,哪怕是纯净的雨水也无法将其冲刷殆尽。
陆拾柒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是她没有说话,仅仅只是刹那间的惊鸿一瞥。
陈拾恰好抬起头,灼灼目光恰好对着陆拾柒的双眸。
陈拾的眼神凌厉无比,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柔软,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心里也是空净无比,完全没有任何的杂念。
这个让人窒息的柔情,像兄长又想父亲,宠溺,炽热,拼命将其围在眼神中融化。
不仅这些,连带着一种“入侵”。
就像是由视线用眼神进入其身体······钻进你的灵魂,与其合二为一······
这种眼神毫不加掩饰,很直接,同时仿佛在索取着陆拾柒的回应,想要将其包裹,将其吞噬。
两人都是内心戏极为丰富的人,目光在空中檫出火花,这种不加掩饰的屡次抵抗着,稍加缓和,变成了泛滥的柔情,像汹涌的大海,炽热的包围,宠溺,不甘,就像是得不到的东西的小孩……
最后留下的,是那被他细心地包裹着的不灭的回忆。
无法用言语文字形容,大抵是中“想钻进你的灵魂”的眼神,不是任何人都能遇见或感应到的。
一生恰若太短,一瞬着实很长。
而当时,陈拾的原本冷淡的眼神竟然闪现出一抹波动。
谁曾想,陆拾柒原本波动无比的眸子中竟然泛起了波澜。
那美丽无比的眸子竟然荡漾出了泪花,充斥着眼眶,眼看下一秒就要流淌而出。
陈拾不解其意,但是刘拾柒这泪眼婆娑的样子,让陈拾感到了三分怜惜,七分心疼。
“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
陈拾心里的活动极为的复杂。
这一刻,他的眼神竟然有了闪躲。
他是个男人,却谈不上负责二字。
陈拾心虽感伤,但是脸庞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这笑容带些自嘲。
陈拾在想,若他不是穿越而来的人,若是陆拾柒知晓了那些诗词歌赋都不是他创作的,若是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平庸之人,若是他没有未卜先知的知识。
陆拾柒还会这般对他吗?
陈拾不知道,也不敢验证,人性,或许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事物。
就在陈拾在想应对之策的时候,脑海中的困意越发的强烈。
“好困啊!”
陈拾眯着眼,身体控制不住地额往前倾。
陆拾柒眼泪尚未流下,见陈拾的举动,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要搀扶住陈拾。
陈拾身体一扑,整张脸都倒在了一片柔软的富有弹性之处。
“好软。”
陈拾最后终于失去了意识,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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