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看得出来，李信在聊到赏金猎人的时候，格外得活跃。
他转动着酒杯里的冰块，问道，“在如此高度化的一个社会里，真还有那种能凭一己之力对抗庞大机构的存在？”
“啥话？”李信听不懂。
沈然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说a级的赏金猎人可以摧毁直径三公里以内的区域，具体是指哪方面？一个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引爆一枚炸弹，办到这一点。”
闻言，李信好一顿思考，一时半会儿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便干脆取出手机。
“看来沈然你是真的对义体改造这块不感兴趣。”
李信登上一个网站，然后给沈然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中是一处废弃的工业园区，天空盘旋着几架武装直升机，地面盘踞着一辆又一辆装甲车，大量身着黑色特战服的特警，正严阵以待。他们是火星最强的机动部队，旁边甚至还架着共七台四米高的机甲。
让沈然难以置信地是，如此大的阵势，目标并不是一伙持有重火力的恐怖份子，而是一个人。
一个站在厂房第三层，穿着黑色大衣，像是在吹风的男人。
“这就是一位a级赏金猎人，名字叫做斯派克。”
李信脸上有崇拜之色，“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什么？”
沈然这会儿也有些惊了。
他看着一个个身着迷彩的特警潜行进这个工业园区中，不知为何，自己却生出一种感觉，那些像是黑夜里的蝙蝠的家伙，仿佛全都在那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对方没有动，而是在迎风抽着一根烟。黑色的风衣翻飞，那身影很有一种古代侠客般的潇洒风范。
“因为不满税收政策，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干掉了火星政府的多名高级政要，是近十年来战绩最t谱的！”李信夸张地说道。
唰！
话音刚落，视频中，刺眼的光束投射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在黑夜里像是万众瞩目。
紧接着，那个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烟猛地燃烧，一直烧到了过滤嘴的边缘。
那口烟很劲，想必一定很爽。沈然这样想着。
下一刻，
男人动了，从三层高的厂房上一跃而下，竟像是万斤重的巨石，砸的地面塌陷了一大片龟裂地带。
啪啪啪.....
黑衣像是蝴蝶一样翻飞，子弹如暴雨梨花一样疯狂地向着四周倾泻，火星四溅，刺耳的声音撕破了夜色。
那些潜行在废弃工业园区的特警，仅一瞬间就全部身体炸开，场面可怕。就像是早已被死神盯上，精准度高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同一时间，一条条红线也集中在了男人的身上，破风声呼啸而来，数不清有多少种制式导弹，铺天盖地地朝对方的立足之地，饱和式打击！
“这么强的吗...”视频外的沈然发出了惊叹声。
饱和式打击的视觉效果有多震撼，就有多烧钱。
这种战术打击往往是运用在战争当中的，对于任何敌人来说，威力都不亚于一颗原子弹。
也就是说，那个名为斯派克的赏金猎人，这是他一个人与政府机动部队开启的战争？
那个工业园区被毁于一旦，仿佛一轮太阳沉陨在了那里。
“刚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一旁，李信满意地看着沈然的反应。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结束了？
沈然错愕道，“这就没了？那个斯派克都没怎么大发神威来着？他后面又怎么样了？”
“政府都出动了这样的力量，还能怎么样？死了，连尸体渣子都没剩下来。”李信说道。
沈然皱眉。
不等多问，李信又补充道，“虽然斯派克在视频中确实没太多的反抗余地，但你看那几台机动部队开出来的机甲，甚至都没动，他们就直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饱和式打击，这才真正说明了一名a级赏金猎人的可怕之处。”
闻言，沈然才后知后觉。
确实。
越是投入巨大的一击致命，越说明了对手的威胁程度之大。
“你的意思是，那几台机甲都不一定对付得了他？”沈然喝了口冰酒水，压压惊。
“不是不一定，而是那种笨重的要命的机甲，别说大名鼎鼎的斯派克了，就连一个b级的赏金猎人都能搞定。”李信也喝了口酒水。
沈然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到。
视频中机动部队的那几台机甲，通体呈黑色，足有四米高，金属的液压管，手臂部装载的狙击炮，类似坦克的履带...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这玩意儿就是一台站起来的，可以活动的坦克。
普通人谁敢和一台坦克较劲？
哪怕是部队里身体和心理素质过人的士兵，面对迎面开过来的坦克，都有的会被吓到崩溃。
“你的表情也太夸张了点。”李信这时候说道，“沈然，你的思想真的要转变下了，这些重型机器是强大。但我们只要有足够的钱进行义体改造，同样也能把自身改造成一台战争机器！”
沈然没说话。
前十五年，他所接触的最多也不过就是植入大脑的芯片，并且还都是只能用来学习的数据模型。这也是平民的生活。
“我明白你的意思。”
沈然取出口袋里的烟，点燃，忽然想要模仿视频中那个a级赏金猎人斯派克当时的风范。
一人立于高处，举目皆敌，我自巍然不动。
这就是通过机械改造的最强a级赏金猎人吗？
如果...二叔的头盖骨当时要是高强度材料制成的义体，是否也就可以挡下那一枪，不会死？
沈然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要是三叔没有给自己那份生日礼物的话，要是自己那一晚没有发生过那样的异变......那么自己应该就不会犹豫。
可三叔说过，让自己不要在大脑植入一块芯片。
没有作为中央系统的芯片的话，那么就算安装了机械义体，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正在这时，沈然突然反应过来，“我身上半毛钱都没有，连这杯酒都还是你请的，说这些干什么？”
“要是我们真能成为大人物的话，总要走这条路的。”李信名如其人，他很自信。
沈然暂时不想思考。
主要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没结束，那种古怪的饥饿感始终都还没有消失。
“对了，那个斯派克就只是因为不满税收政策？”沈然岔开话题。
李信骂道，“没错。在火星，税收局是最他妈厉害的，没有之一！就算是a级赏金猎人都得老实交税，没想到吧。”
“没想到。”沈然摇摇头，“真特么的魔幻。”
......
“赏金猎人有a级，有b级，是不是还有c级？”
今晚时间还长，沈然又是第一次了解这方面的东西，这也是区别于平民的另一面世界。
“不错。”
李信答道，“赏金猎人有abcde五个级别，和小说里的境界不同，不是什么穴窍被冲开就成了，需要你的综合实力以及完成多个高难度任务，大家来公认。”
“不过嘛，其实也和境界差不多。不同等级的赏金猎人，差别还是很大的。”
“最低等也是数量最多的e级猎人，也就是违法改装了一些义体，拥有瞬间解决掉一个普通人的能力，但无论是奔跑速度，神经反应，还是破坏力，都还在正常范围以内。”
“d级猎人的改造程度就要更大了，各方面的能力也要远远超出正常人类的顶尖水准。”
“至于b级猎人，全身义体改造度将近百分之九十，什么光学迷彩皮肤，雷达耳蜗，第二心脏...一个人三个合成肾的怪物都有。到了这一步，他们就和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全方面的综合能力都夸张得能让我们合不拢嘴。”
“a级猎人，那一步就太难了。需要地球联邦的前沿科技的图纸，以及稀缺的原材料，在火城，无论是政府还是那些大公司都很难培养。”
话音落下。
沈然嘴唇抿着玻璃酒杯边缘，作沉思状。
他在想，e级猎人似乎听上去也就是稍微厉害点的普通人。
本来也是。
普通人有把枪，再稍微锻炼一下，其实也能被叫做杀手，完成一些简单任务。
这么说来的话，现在的自己，距离e级猎人有多远呢？
“怎么成为一名赏金猎人？”沈然现在需要钱，于是他就直接问道。
李信闻言一愣。
沈然也明白自己今晚的行为对于这位好友来说有些奇怪。
黑活儿肯定会涉及到一些人性的阴暗面，同时伴随着巨大的生命风险，就仿佛行走在刀尖之上。
只是，在二叔死的那一天，自己体内汹涌的难受并没有爆发出来，没有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无助绝望地嚎啕大哭。在一个个夜晚，那颗心脏都像是在熔炉中接受着锻造。
有种东西，它改变了自己。
在同龄人还在上学，谈恋爱，玩游戏的时候，自己今晚从家里走了出来，踏上这样一条道路，沈然却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感触。
“对了，我想起来，你前段时间的变化是有点大。”
忽然间，李信也若有所思，“话说沈然你现在到底...”
正在这时——
“砰”
一个装满殷红色液体的酒杯忽然放在了桌子上。
沈然和李信两人眼神微变。
只见，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性，手里拿着一杯酒，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这个卡座上。
沈然冷静地观察对方，此人黑色偏淡黄的头发，棕色瞳孔，五官端正，鼻梁上还架着一个金丝眼镜，看上去倒是颇有种绅士的风格。
“自我介绍一下，这家酒吧的副经理，约翰.伊多。两位小朋友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这里？”约翰礼貌地问道。
“我叫赵日天。”
李信一本正经地回道，又伸手指沈然，在后者懵逼的眼神中，开口，“这是我的朋友，沈无敌。”
“？？？”
沈然当时就懵了。
“赵日天。”约翰诧异地看李信，然后有更加怪异地看沈然，“...沈无敌？”
沈然还没办法，只能板着脸。
约翰笑了笑，也没太在意，说道，“是这样的，酒吧等下有个活动，两位小朋友要是喝得差不多了的话...”
突然间，不等约翰说完。
一道声音就响起，“是关于赏金猎人的活动吗？”
约翰的眼神变得惊讶，他诧异地看向穿着黑色运动服，外表还很年轻的沈然。
李信同样疑惑。
沈然看向高台上的那群赏金猎人，说道，“那里一共十三个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因为他们交谈的对象只在几个以内。而在刚刚，那十三个人点了相同的一杯酒。”
随着这番话，李信的双眼瞪大，心道说你不是全程都在和自己聊天的吗？
约翰大为意外，“匪夷所思，沈无敌，你大脑里转载的芯片那么厉害的吗？”
谁知，更让他感到错愕的是，沈然淡淡地回答道，“我的脑子里没有芯片。”
约翰的神情愈发精彩，他看见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脖子处果然没有插口。
没有芯片，也没有义眼。
那对方是怎么在灯光较为昏暗，如此复杂的环境里，留意到那些细节的？
“不错。”
约翰压下想法，说道，“等下确实有精彩的活动，有几个新人想要入行，大家要看看他们够不够格，顺带找点乐子。如果你们想要留下来看的话，那同样也需要点一杯曼哈顿。不过，个人友好建议，画面不太适合小朋友观看。”
“新人入行？”
沈然看向旁边的李信。
难道说是赏金猎人的考核？就在这家狂草酒吧？难怪李信会带自己来这里...
“两杯曼哈顿。多点威士忌，少点柠檬，再往里加点梦想。”沈然顿时说道。
约翰先是微愣，随后哈哈一笑，“一个有趣的小朋友。那就祝你能在接下来的曼哈顿里品尝到梦想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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