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姑娘,请你立刻离开这第三十二城,我等内城之人,没必要怜悯这些贱民。”
集装箱构成的城镇内,道道厚重的硝烟从数个地方冲天而起,好几处的房屋已经被洞穿破碎,乱石嶙峋,残垣断壁,本就破旧的道路更是化作一地的碎石瓦砾,一块块深黑破损的炮弹残骸,更是在满是砂石黄土的地面上随意洒落。
在整个三十二城唯一的小广场中央,只见发发手持黑剑,阵阵冰寒的气息弥散其上,在她的身边散落着数枚断裂成两半的炮弹,只是其表面覆盖的一层冰棱阻止了爆炸,发发随手甩去剑身的污渍,仰首看去,对着屋顶上飘然屹立的二人厉声喝问道:
“洛冰,赵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纵然内外两城的人们互相歧视,但总归是人类一方的骨血,巡防炮?洛家的第四军队?甚至还有两名序列六强者?你们就是这么肆意击杀自己的同胞?!”
“外城的蝼蚁本就不配称为我们的同胞,钱发发!请注意你的言辞!”被称为赵将军的粗犷男子咬着一根白色卷烟,冷声道,“更何况这是家族的命令!他们接触了不该触碰的存在,知晓了不该知晓的隐秘,那他们就必须死!”
“滚蛋!按照你的说法那我是不是同样也该死!我甚至收留了洛瑶!重新接纳了那个被你们视为不详的隐秘!那么我身为钱家家主的嫡女,岂不是最为该死!”
“……你自然特殊,有接触那个怪物的资格,但钱发发!你再这么顽固下去,就是家主大人也不能保你!”烟丝袅袅之后,赵广厉声喝道,当然他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但那副冷冽和无情却没有丝毫掩饰。
“发发!你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做什么啊!还想要保护这些贱民,你这笨蛋脑子进水了不成?”那个叫洛冰的女孩慌慌张张地对发发喊道,显然两人早就熟识,但看着洛冰满脸嫌弃地扇着鼻风,仿佛这外城有什么恶臭的东西让她颇为不适的样子,发发只感到陌生以及恶心。
“发发,别倔着了!这次的命令是洛家那位老爷子亲自发布下来的,你也知道他老人家有多么可怕吧,这三十二城今天不灭也必须得灭了!”
老爷子?青铜塔那位祖老还活着?!……发发面色瞬间苍白,仿佛这个名号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威慑,手中紧攥的长剑也有些握不住了,发出阵阵“咔啷”的颤抖。
但她依然没有退缩,而是将迎面飞来的一枚炮弹一剑斩成两半,深蓝的冰线将燃烧的火焰瞬间冻住,只留下两侧的大铁疙瘩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
可即便如此,只有她一个人也根本做不到什么,先别说天上那两位“术”就已经不是她这么个序列七可以匹敌的了,就是那遍布全城的炮弹,发发能做到的也只是挡住自己身后的一小片地区,哪怕大部分的居民都已经集中在了身后,可看到那破损的房屋以及零星几位倒地身亡的城民,依然让她感受到深深的无力和自责。
是,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暴露洛瑶的位置,甚至如果我没有接纳洛瑶进入三十二城,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发发的精神突兀地有些恍惚,也就是趁着这一时机,那屋顶上的两人先后飘落下来,那赵将军赵广欺身压制住发发,而那黑衣白发的女子洛冰,则是直奔她身后惶恐的三十二城居民而去,在少女掌心内,一枚清澈的光圈缓缓收束,道道惊人的威压瞬间让发发面色大变!
赵洛二人本就远强于钱发发,但后者毕竟是钱家的嫡女,最多只能生擒而非打伤,因此着实有些束手束脚,但长时间的疲劳以及莫大的自责,依然让发发出现了一点破绽,抓住这破绽之后,赵广只需要将其控制些许,身为洛家术者的洛冰,就足以在这段时间内将三十二城的居民全部打杀!
“不要!快停下!”发发目眦欲裂,面色扭曲地对着洛冰凄厉喊道,后者自是不闻不问,甚至速度还快上了些许。
“停下?怎么可能!”洛冰甚至有些兴奋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护这些贱民,但是发发,你一直撑到现在,恐怕是为了等那个什么三十二城的蛇头小子吧。”
她带着浓浓的嘲讽说道:
“放弃吧,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次的狩猎行动,尊老会已经布下密旨,诛杀除去童家以外的任何参与人员,族老甚至还配备了三名序列六强者辅佐童家的小主,他一个序列七的蝼蚁,又怎么可能从三名五族术者手中存活?坚持?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只让我觉得好笑!”
洛冰三言两语击碎了发发的希望,不顾后者几乎失去焦距的双瞳,欺身对着广场的另一角疾驰而去,在她面前的一众平民,为首站着的那位,赫然就是上了年纪,连腿脚都有些不利索的老张婶,此刻她那慈祥的面容都紧皱在了一块儿,浑浊的眼神中透露着痛苦和悲伤。
还有心疼。
而反观洛冰,她那可爱娇小的面庞,竟出现些许潮红和快意,其实这次的任务是她主动请缨,在内城装乖乖大小姐实在太久了,此刻,杀人带来的扭曲和快乐让她颇有些失神,既然内城得遵守那群老古董的规矩,那么来外城,杀一两只蝼蚁也算不得什么吧~
此刻,在她掌中,那道澄澈的波纹已经凝聚到了一个极点,使得四围的空气都发生了几番扭曲,洛冰面色发热的同时,三十二城的居民们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们推向那死亡的漩涡,饱经风霜的面上纷纷浮现了抑制不住的绝望。
……
“咔嚓——”
好热……这就是血的滋味吗?
半颗旭日之下,一道比之还要耀眼的红芒如箭矢般飞射而过,倏忽之间,洛冰那一只洁白细腻的小手,顿时如同切断的藕块一般飞上了天,清脆,却又藕断丝连,炙热鲜红的血液洒在她残留着潮红的绝美面庞上,竟是说不清的妖异诡魅。
“咦……?”
她轻声呢喃着,很明显,那女孩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有意识,只感觉一股足以让她全身颤抖的疼痛瞬间冲入大脑,可她甚至没来得及喊叫出来,就被另一股巨力猛地踹在了柔软的小腹,洛冰只得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强烈的疼痛以及陌生的屈辱感让她几乎当场昏迷。
“这是哪家没种的玩意儿?敢动我的城市……”
烟尘中,厚重的白色留海被他随意地放下,透着他莫名有些单薄的身影,那迫人的煞气几乎充斥着整个城市的上空,只见白漱横着一柄血色的长刀,直视着面色变得肃然的赵广,如渊似海的怒气在他胸口咆哮,他骤然怒声吼道:
“你们他*是不是找死!!!”
“……”
感受着咆哮中的戾气与杀意,赵广没来由地后退了一步,生命层次的熟悉波动在他感知中跳跃燃烧,此刻他的面色绝对说不上好看。
一个序列六的术者?控制系列能力,童家还是王家谱系的强者?不对,重点在于,为什么这外城的蛇头会是中纬度的强者,而且能够随手击倒洛家的的术士,这份实力,哪怕放在内城的诸多序列六中,也绝非寻常。
想到这儿,他瞥了一眼身后在石块和铝板中挣扎洛家少女,内心还是没忍住地,暗骂了一声废物,概念谱系的特殊能力,被这个蠢货用成这副样子,他都为能力本身感到有些同情。
甚至同时还有着诸如,危机感不够,忍耐力不足,反应力太差,身体素质甚至比不过一些序列七等许多问题,这居然就是五族出来的少年天才?别说拾荒者那些游走在生死间的疯子了,他们军营中随便出来一个同等级的术者,都可以将他们吊打。
当然,他们军队达到序列六的……除了自己外好像也没几个了……
赵广一手揉着自己发蹙的眉毛,一手默然地取下嘴中的烟蒂,一道道白色的烟丝如同绳索一般骤然窜出,将挣扎着想要逃跑的发发来了个“平平”的捆绑play,同时把洛冰身上的瓦砾给清扫了出去。
瘫倒的女孩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口中不断涌出的血沫堵住了她的声带,白漱的含怒一击几乎摧毁了她大半的内脏,虽然内城有足以将其治疗的能力者,但以这种伤势的话……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后遗症。
“唔——啊……杀——!”
“是是,知道了。”赵广不耐烦地掐着洛冰的后颈,让其一时窒息地昏迷了过去,自己则站起身来,拍了拍军衣上的尘土,插着兜直视白漱说道,
“你可是三十二城的蛇头,白漱?”
“咋啦,我没有死在童流手中,这让你们很意外?都认不出我来了,难带还要我给你递名片吗?”白漱面无表情的答道,虽说很想一刀砍了眼前这个长得比童流还要军痞的男人,但赵广身上总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让他没有选择轻举妄动。
“无所谓,你没有死在童家小主手中并不重要,你是否会死在尊老会的追杀之下我也不关心,我只知道,接触了洛家隐秘的你……”赵广拿起一盒卷烟,咬住其中一根随手点燃,袅袅烟丝顿时随风飘起,化为空气中十数条张牙舞爪的长绳,
“对我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了。”
“早点完事吧,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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