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刚过未时并不算太晚,天放着晴,顶多有些密集的乌云,来来往往的商贩与城里百姓还在街道上。
裴安当街纠缠、再加近日的风头,一瞬间引起一堆人的注意,时不时投来一个眼神打探汀兰水榭发生什么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群人当街看猴戏呢…
许如意内心腹诽,下意识想甩开男人的手,手腕间又被抓得更紧。
她沉下声道:“我们这样在大街上不太好。”
裴安神色骤变,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变得分外冷峻。
不过考虑到周围人的打量,他无可奈何地松了点力气,牵着许如意的手,心里翻腾得厉害。
锁好医馆的门,两人一路朝着回家的方向。
裴安深邃的五官上明晃晃地刻着阴沉,时而闪着一丝祈求与意味不明的光。
在那道光的注视下,许如意的脊背掠过一阵阵的鸡皮疙瘩,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任由人牵着往前。
等到没有人的街道,裴安主动放开手,站在对立面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如果你今天不说清楚,那么我们不回去。
天色渐暗,已有阴云逐渐堆积,渐渐遮住这一片街道的阳光,天地变成昏暗的一片,与许如意心中积攒的心虚合二为一。
男人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为许如意的改变做出解释。
“我…这…”
许如意支支吾吾的。
若说自己不经同意去翻了蝴蝶木牌,岂不是有点过分?
她忸怩半天,最终没说话。
天上慢慢飘起牛毛小雨,像轻飘飘的柳絮落在头顶上。
裴安抬头一望,终是沉默地贴心铺好草垫子,再给人认真带上遮雨帽:“我们先回家。”
许如意点头坐上牛车后背。
两人一路无言,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家。
裴母站在院里等候已久,瞅着两人一道回来好歹松一口气,转眼眼不见心不烦,抓起一把碎谷壳继续喂鸡喂鸭。
趁着裴安去赶牛车的时间,许如意窝在被子里换衣服,等会儿再寻个地方准备冲热水澡。
周雄拿出白天晒好的小毛巾小步跑来:“裹着这个吧,看你浑身湿湿的…哦对了,裴哥让我叫你去洗澡。”
他说完没走开,坐在炕边好奇地问:“你跟裴哥究竟咋啦?我们都留机会让你们和好了,你怎么不争气?”
周雄眉间一阵嫌弃,可坚定的八卦心又令他留着必须听个结果。
“刚才裴大娘跑来问我说你们怎么了!你看看、你们这表现得太明显,也不怪我们来问!”
“很明显吗?”
许如意憋不住问。
“那是!”
周雄瞪大溜圆的眼:“你没瞧见,以往你和裴大哥如胶似漆的每天腻在一起,一个说话、另一个就附和,一个受点欺负、另一个立马来出头,哪里像今天这样跟个陌生人似的,一句话不说,各自干自己的事情。”
“瞧你这说的…”
她攥紧了毛巾裹住透风的脖子,忽然不出声了。
“怎么?你想通啦?要不想想和裴大哥和好呗?你要不动,我巴不得他去当我姐夫。”
周雄嘿嘿一笑,故意刺激到。
“乱说话。”
许如意白他一眼,伸出手来弹他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周雄的额头转瞬红了一片。
“好啊,我给你出主意,你这样对我!”
小孩儿不经逗,几下穿上鞋子下了炕,哼哧哼哧跑到自己房间里。
周雄这么一闹,许如意又开始纠结。
她思索片刻,最终定下决心朝着后房走去。
刚一开门,一阵湿漉漉的白气迎面扑来,一个高大的黑影隐藏其中,浑身赤溜溜的、伴随着水流划过声音。
一股热意迅速从头窜到脚,许如意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赶紧遮住了眼睛,又悄悄张开指缝偷看:“我、我只是来洗个澡!有人叫我来的!!”
她一边说,心里一边谩骂:周雄那小子在给她乱传什么瞎话,这不是有人占着位置吗?!
男人不答,迅速伸出手臂,利落地从挡板上取下长毛巾围裹在腰胯处。
对方沉默片刻,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哑着:“是如意吗?…我让周雄喊你来的,但是在二十分钟前…我以为你讨厌我,不愿意来。”
“怎么会!”
许如意想也不想迅速否认。
“穿好衣服没?我进来了。”
“等…”
没等回答,她试探着往前踏一步,裴安彻底显现于人前。
水雾围绕着修长的双腿,水珠连成一串顺着腹肌痕线流下,男人的身材极好,小麦色皮肤下布着两大块的胸肌,处处肌肉紧实,腰腹处更有明显的鲨鱼口,一双手孔武有力,配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样子实在太性感,许如意恨不得上手摸摸!!
哪怕在现代社会游泳池里、看过无数次各式各样的男人,身材都比不上如今这次来的有冲击力。
她果断从头到脚将人全身扫描一遍、饱了个眼福,再转过去假装咳嗽一声:“你把衣服穿上,怎么如此不守男德?!”
紧接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清新自然的皂荚味混合着甘草的味道,从后往前如同一团柔软的棉花将许如意团团围住,好像整个人被一股陌生而柔软的气息侵占了。
许如意眨眨眼,一瞬间觉得嗓子有点干:“…好了吗?”
“嗯,你转过头来吧。”
接到同意,她试探着转身,裴安已站在身后。
看不见方才的美景,许如意面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哀叹,没持续太久便提起正经的神色:“我来找你是想说说今天的事。”
话语入耳,男人磕磕绊绊地接上:“要是你没有想好,日后再说吧。”
“不,我就要今天说。”
许如意掏出香囊里的蝴蝶木牌递给他,抢先道一句“对不起”:“我今天去摘了你的木牌,是我的不对…”
“…但是你的为什么是一片空白?!你根本没有写有关我的任何事情,所以我很生气,甚至为此苦恼了整整一天。”
她话锋一转,言语间溢满委屈。
男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难以在先计较木牌被偷看了、和先解释自己的木牌为什么一片空白中决断。
“经过一整天的胡思乱想,我也想清楚了。反正我现在确实对你有点意思,你有没有…我无所谓,说不定哪时间久了我就没那点意思了。”
许如意基本把掏心窝子的话说出口,态度摆得明明白白的。
她牵过裴安的手,那块空白的蝴蝶木牌往人掌心里一塞,在对方尚未散去震惊的目光里说:“这牌子是你的,你要是哪天有心上人,自己再去挂上去。总而言之,我希望你有一份好姻缘…尽管不是我。”
许如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能说出这番话,已经用尽她最大的勇气,不愿意再听到任何有关裴安拒绝的话。
等到人出来,许如意再提起脚步挤进去洗澡,做到了另一种程度上的不接触。
只是再如何躲,终究要睡在一张炕上。
许如意尽量蜷缩起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卷,尽量避开男人的身体。
确定自己心思后,与人呆在一起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面向着墙壁,从脚底到身旁皆有一个大火炉,源源不断地烧着热量,热得人几乎睡不着,只能指尖点着墙壁上的裂痕,一点点靠数羊来激发出困意。
“你睡了吗?”
裴安一出声吓了她一激灵。
许如意没回答,默默感觉到身后慢慢靠近了一副温热的躯体。
离得很近,却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对方的声音像在进行低沉的催眠:“其实我没有明白对你的心思,我们虽然成婚到现在,但外人不清楚我们没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
我打小不知道男女间如何相处、不确定对你的感情,所以慎重地没有在姻缘牌上写下任何一个字,更不愿意把这段关系轻易交给上天来决定。
而毫无疑问,我看到你时又是开心的,不喜欢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更享受与你独处的时刻…”
裴安的每一句带上真诚的话进入耳中,把许如意的耳朵烧得烫烫的。
她祈祷着自己赶快睡着,又一边不想放过男人的任何一句话。
许如意偷偷偏过头,发现此时两个人挨得有些近,呼吸密密交织着喷在脖间,引起一阵微弱的酥麻感——稍微再近一点,便会嘴唇相贴,但她不敢跨越那短短的距离。
男人似发现了她的动作,紧盯着人一言不发。
沉重的呼吸间,许如意结巴着开口:“你、你…那么热的天,你抱汤婆子上来干什么…”
她说完立马后悔了,羞得用被子捂住大半张脸。
家里哪有什么汤婆子!!分明是!!
男人好像因许如意不着调的话怔住,片刻后炙热的吻印在她的耳侧,伴随着轻轻的一声:“你能原谅我吗?”
裴安像是一只大型的狼犬,抱着蹭着主人的后脖子拱了拱,刺刺的寸头扎在颈窝边,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许如意身体缩得更紧,脸庞晕染上一层薄红:“…看你后面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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