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家里,四处安安静静的,天色已经接近全暗,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蛙鸣声。
“你说真的能够想一个办法?不要骗我。”
屁股没坐热,周雄追问个不停。
裴安去烧壶热水给许如意洗脸泡脚,而许如意趁着有空闲的时间去把饭菜热了热,将就给饿了一天的周雄填饱肚子。
她声音故意装粗了一倍,提起老板的模样:“你在我这里吃的、穿的可都得花钱!在我这里要好好的打工!”
周雄完全不在意这个,“哎呀”一声把话题扯回原位:“你快说正事。”
“这个嘛...”
山人自有妙计,许如意对周雄他爹自有一套对付的办法。
她自然凑近些,手拢在人耳边轻声开口:“我们先这样...再这样...”
周雄听完十分嫌弃:“做这种事,会不会有点折寿了?”
“说什么呢,你就说敢不敢!”
许如意瞪他:“想想周招娣!”
听到姐姐的名字,周雄嘀咕着:“那我答应还不行。”
幸好裴二早上刚走,说是回去看他阿娘,不然真没地方给周雄睡,到时候怪尴尬的。
“你真决定要帮?”
裴安端来木盆子,水冒着热气,一阵阵蒸在脸上,舒适异常。
许如意就着那片氤氲的热气,给脸部做了个小小的补水,脸庞白里透红的。
“终归是受苦受难的人,能帮则帮一帮吧,明天你也要出现。”
她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当天夜晚拿出了原身出嫁时身上穿着的那件漂亮红色嫁衣挂在床头。
午日里。
难得的阴天,桃花村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颜色,四周皆是阴寒的一片,在正午居然难以见到日头照射。
木桥上远远的有个人,手里端着酒壶歪歪扭扭的,像是喝醉找不到路一般,嘴里嚣张地大叫:“我今天...呃,下次再去,一定能...一定能把钱给还上!”
他说完,抬高了手臂给嘴里灌一口,勉强从葫芦嘴里倒出两滴。
“没、没有...”
男人觑着眼睛对着洞口往里瞧:“诶,没了?”
他无语地把酒壶重新挂在腰间,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
“不知道周招娣那死丫头今天织了多少布,能不能多卖点钱...?周雄那小子真是....一点不为我这个做阿爹的着想,我做的一切是为他好啊!”
男人指着空气骂,直到骂累了,在就近的大槐树下坐着,眼睛眯成一条线望着前面。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阴冷刺骨浸入到皮肉之间,激得他猛的打个哆嗦。
再一睁眼,一双垂吊的腿挂在眼前!
“啊!!!”
周父瞳孔缩到最小,酒劲还未散,慌慌忙忙地扶着粗壮的枝干向后逃去。
岂料在树后,一位同样穿着红裙、长发及腰,面容尽数被遮挡的女鬼步步走来,苍白的脸隐藏在发间,似乎能看见嘴角滴下的鲜血。
女鬼伸出手,尖里的红指甲直指向周父的心口:“你把我的命还来——”
“你、你是谁?我没有杀人,找错人了!!”
周父尽量贴在树上。
他呆的地方正巧是一块遮蔽地,放在夏日里凉爽得很,在今天多增添点恐怖氛围。
“我....是您的女儿。”
周父动作一停,张开一点指缝来观察面前人。
女鬼用小指微微掀开耳旁的发丝,脸上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声音凄厉:“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去织布卖钱换的,这个家是我照顾着....周雄风风光光长大了....是我是我,这一切是我做的!!”
酒精的作用骤然散去,周父心虚地移开眼神,不愿意仔细看。
就凭那酒窝,他知道当真是自己家那个死娃娃。
“我又没有杀你,你自己自愿帮着去织布的,与我何干?”
“呵呵。”
女鬼嘲讽地看着他,两只青白的手指指着往前一蹦:“即使如此,我只好用你的命来还了...”
周父脸色苍白,转身要跑。
一转头,冒出个套着牛头、浑身囚服,比他足足高上一个个头的怪异人,手上提着一把染血的斧头,吓得周父两眼一翻白直接昏过去。
“就这啊,不经吓。”
女鬼抱怨一声,无聊地掀开挡住面容的齐刘海,天上的阴云逐渐散开往人脸上一照,赫然露出许如意惨白的脸。
她用胭脂画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装束,挑在周父回来的路上吓人。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另一头树端上的周雄跳下来。
他是假扮另一个女鬼的人。
而手里提着斧子的牛头是带着皮影戏头套、借助鸡血充当的裴安。
裴安扯下头套,面色平静掏出怀里的麻绳绑好地上的周父,再一把扛到肩头。
许如意幸灾乐祸:“等下把他直接摔回家去,最好旁边再放一点红布,让他一睡醒有个大惊喜!”
运送回周家,周招娣正在外面挖野菜,屋子里一时半会儿十分安静。
裴安踏进院子里把人竖直溜地靠在墙上,再随着许如意,三人共同挑了个隐蔽的点悄悄看人反应。
挖完野菜,周招娣手上挎着篮子,一副愁眉苦脸的相貌。
一进门,入眼是周父躺在泥地上、不知死活的模样,连忙把菜往院子里一放,撸起袖子拍打着人脸:“阿爹、阿爹?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躺在院子里......”
在密集的呼唤里,周父一寸寸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天花地转,最后眼神定在面前的周招娣脸上。
“啊!!!”
他惊叫一声,四肢并用快速地向后爬去,嘴里一边高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错了,不会把你拿去卖掉什么!!”
周招娣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周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拼命地磕头跪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阿爹,你入邪了...”
周招娣不知所措,心中的猜测隐隐与昨日见面的那两个人有关。
听着是女儿的声音,周父渐渐回过神:“我这是...”
他扶着墙站起身,想起刚才的一切觉得荒唐:“是我在做梦?”
周父看向周招娣,眼前听话乖觉的身影与梦境的红衣女鬼一寸寸分离开:“哦,我梦到你穿着一身红衣...”
他把“梦境”娓娓道来,一点点放松警惕心,说的越多脸色变得越差:“...我有你这女儿是我最大的不幸,死了还得缠着我,滚!”
周父不由分说,扬起手要给人一巴掌,等看到手腕处结结实实的一片青紫,霎时间停住,仿佛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万一那个梦是预言...
那巴掌最后没有落到实处,周父眼里存着一分害怕,警告着周招娣:“算了。今天赢了点钱,暂时不把你抵过去...你那布织得快一点,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不是周家人,随时是要被卖出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阴着脸往外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直勾勾看着人佝偻着背、跛脚跑掉,许如意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由于没带丝毫情感而使人不寒而栗:
“还赌,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等以后输得更多得把命卖了。”
“那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的。”
周雄蹲在许如意脚边一脸为难。
“他这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暂且缓缓。而且不清楚他到底欠了多少钱,如果欠的多的话,你姐姐估计照样得被卖过去的。”
许如意一条条分析。
目前这样子,没有机会去接触赌坊的家伙们。
两个人一大一小皆穿着红衣,对视一眼。
“如今第一步已经解决,过几日再看你阿爹要怎么办。剩下的时间该跟着我好好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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