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作战的本能,让冬暝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冬暝转身顷刻,横刀出鞘。
“铛!”
看着重重砍落在横刀上的菜刀,又看了看那名驿卒,冬暝神色一凛。
倒不是这个驿卒很强,而是他此时那种完全疯魔的状态,让作为正常人的冬暝,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丝畏惧。
旋即:
“砰!”
冬暝猛地出一脚踹在了驿卒的胸口。
对方如断线风筝一般,直接撞碎了大堂的桌椅。
“呃呃呃呃呃!”
如同猛兽吃痛下的呻吟,却见驿卒已经受伤的身体,带着一丝僵硬的又站了起来。
他微微弓着身子,双眼满是血丝,逐渐狰狞的嘴角下,唾液不断的从齿缝当中溢出,如同一只捕食的猛兽。
“死死死死!”
怒嚎之下,驿卒一瘸一拐的挥动菜刀再度扑了过来。
“真是疯了!”
冬暝看的头皮发麻,那疯魔的样子,简直要比妖魔还要可怕了。
闪身躲过菜刀的顷刻,冬暝一记手刀,直接斩在了驿卒的脖颈处。
“呃!”
驿卒闷哼一声,双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此时,陈篁也走了出来,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把玩着孔雀折扇:
“没受伤吧。”说着,陈篁直接扔下了一条绳子:“我从隔壁房间看到的,上面还带着血呢。”
冬暝看着暗红色的血污,眉心一跳,但还是先将驿卒给牢牢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紧接着,冬暝看向了那瓶所谓的白龙圣水。
此时,陈篁也一步一步,缓缓走了下来:
“分头行动吧,你看看四周的情况。”
“我来检查一下,这白龙圣水的问题。”
冬暝点点头,收起横刀之后,便径直走向了驿馆的庭院内。
原本用来饲养一些家禽的地方,此时已经是杂草丛生,显然是许久没有打理过。
倒是旁边的菜田,还有着一些尚未拔出来的蔬菜。
“小家伙。”
冬暝一声呼唤,三青鸟从衣领当中飞了出来:
“喳喳?”
“小家伙,你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邪祟之地,或者是血腥味?”
三青鸟听着冬暝的指令,有些吃力的扑扇着翅膀。
这一幕,看的冬暝嘴角抽抽。自己……是真的将这小东西,养的太肥了?
三青鸟围绕着整个驿馆飞了一圈之后,忽然停留在了刚才杂草丛生的围栏前,正是用来饲养家禽之处。
“嗯?”
冬暝快步走上前去,将放在一旁的铁锹拿了起来,朝着地面四处刺了刺。
很快,铁锹上传来的手感,就有些不对了。
旋即,将泥土快速翻找出来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开始腐烂,或者已经腐烂的尸体。
这些尸体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脏污不堪,但是隐隐可见,是官服!
冬暝眼中杀意涌动,转身进入屋子之内,一巴掌直接将驿卒呼醒过来:
“说!”
“你的同伙在哪里!”
陈篁微微一愣,看了看冬暝,又看了看被扇醒的驿卒,不禁道:
“你怎么确定,他有同伙的?”
冬暝立刻解释道:“外面饲养家禽的地方,有好几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
“这小子刚才和我动手,虽说有点练武的底子,但力气很小。”
“要想杀死那些人高马大的成年人,还要将他们埋起来,没有同伙,做不到的!”
一旁,驿卒听着冬暝的分析,似乎是讥讽一般的哈哈大笑着。
“你!”
冬暝怒火中烧,便要再提起拳头,却被陈篁呼唤拦住:
“行了,你打死他都没用。”
“他的确没有同伙,那些人,应该就是他杀的。”
冬暝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陈篁,却见后者晃了晃手中的白龙圣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位驿卒小……郎君?”
陈篁故意在称呼对方时拐了个弯:
“让我来猜一猜,你杀死那些人的原因,和今天偷袭冬暝的情况一样,对吗?”
“他们……都不信奉白龙真道?”
驿卒狞笑着:
“没错!”
“我们作为白龙神的信徒,我们要确保,在其传播之处,信仰要纯粹!”
“这些人,不单单不愿意信仰白龙真道,甚至还敢大放厥词,那就是该死!”
陈篁点点头,看向冬暝:
“这个白龙圣水,有点门道。”
说着,陈篁将内中圣水倒入了一旁准备好的碗中。
一开始,冬暝没有察觉,这圣水当中有什么异样。
但很快,这圣水的颜色,竟然从清水逐渐的多了一丝湛蓝之感。
而且,隐隐约约度的,在这圣水水面上,还涌出了如同白雾一样的东西。
这白雾中,隐隐有什么在呜咽呢喃,但声音极其细微。
冬暝仔细听去,才隐约的听清楚了呢喃之言的具体内容:
“赞美圣谕……回头是岸……龙神在上……欲海崇拜……”
冬暝眉心一皱:
“这似乎……是刚才那个叫做枯颜的岁月神使口中所念诵过的?”
“阁主,这莫非……是某种迷药?”
陈篁的笑容更加玩味了: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
“这水中……的确附带着法力。”
冬暝不由一愣,下意识的只觉得一阵荒谬:
“阁主,你别逗了,法力什么的……”
陈篁却道:
“你都能化身夜叉,而且你也并非不信鬼神之辈,为何会觉得,这水中不可能有法力呢?”
说着,陈篁指了指那名驿卒:
“你且仔细去看看他。”
“你再想想,他为何会对见到岁月神使枯颜,那么虔诚。”
冬暝带着疑惑之色,转身凑近了张牙舞爪的驿卒。
这细细看去,让冬暝不禁看出了一些门道。
虽说驿卒看上去十分年轻,可细细看来,在眼角、额头处,却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年岁该有的皱纹。
“之前因为太过昏暗,所以我们其实都没有注意到他面部的一些细节。”
陈篁轻轻晃动着碗中的圣水:
“但实际上……他已经是一个老家伙了。”
“只是……因为某些东西,所以肉体上,呈现出了年轻的状态。”
说着,陈篁竟是将那白龙圣水一饮而尽。
驿卒目眦欲裂,顿时咆哮道:
“你给我吐出来!”
“那是我的东西,给我吐出来啊!”
咆哮之余,驿卒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冬暝冷声道:“你给我老实点!”
说着,他有些担忧的看向陈篁。
这一刻,陈篁猛地扬起头,瞪大了双眼。
他的瞳孔中,绽放出一丝金黄之色。
他仿佛在和什么东西交流一样,甚至连发色也不断的从本来的颜色到白色不断的转换。
终于:
“轰隆!”
闷雷之中,陈篁眼中的金色光芒骤然一散。
“这是一种能够让人短时间内恢复年轻的法力。”
陈篁看向冬暝,擦了擦嘴角:
“看来,白龙应该是存在的。”
“寻常的妖物,可是没有这种本事,让人返老还童。”
“不过……话虽如此,这白龙圣水,还是有缺陷的。”
冬暝挠了挠头:
“莫非……是持久性的问题?”
“没错。”陈篁指着正在咆哮的驿卒:
“你看,我喝了本来属于他的白龙圣水,他就一副仿佛跟我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一样。”
“这说明,对于他来说,白龙圣水是需要持续服用的。”
“否则的话,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
“我想,每次喝完白龙圣水之后,他应该会呈现出比现在更加年轻一点的状态,而且不会有皱纹。”
“并且……这东西,应该会成瘾。”
冬暝瞳孔一缩:
“你的意思是……喝不到的人,会很难受?”
陈篁撑着下巴,慵懒地说道:
“那是自然的。”
“别忘了,这可是白龙的法力啊。”
“人在得到法力之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可比魏晋时期的五石散,效果来的强多了。”
冬暝不由地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如此来看,那松阳县……”
冬暝却道:
“松阳县内,也许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因为……对于一个宗教来说,如果所有人都跟这人一样,疯疯癫癫的几乎没有理智,其实是不便于他们在一个地方长期开展宗教工作的。”
“我想,这个人之所以会如此,应该……是因为他的职责吧……”
冬暝立刻反应过来。
显然,松阳县作为浙江地区,也是地处要道。
如果,是一些确定要进入松阳县以及周边的官员,被判定为对白龙真道有害的话,那么……有一个疯子来处理,对于白龙真道来说,的确会更加方便一些。
想通了这一层,冬暝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所以,这只是一个马前卒而已。”
“我们报官吧。”
陈篁却摇了摇头:
“报官?哪里的官?”
“松阳县吗?”
“这是……松阳县目前的情况,且不说我们直接带着他,也不合适。”
“而且,那里的官员,你现在能够信任吗?”
“这……”冬暝犹豫了一阵,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陈篁笑眯眯的站了起来:“你将他带到另外一处相对完好的房间。”
紧接着,两人带着不断挣扎的驿卒,来到了旁边的房间之内。
冬暝将其扔在了房间内以后,陈篁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香炉。
旋即,竟是将两种不同的香料,放入了香炉之中。
虽然火苗点燃以后,香料开始散发出一阵奇异的香味,不是檀香,也不是沉香。
原本还在挣扎不断的驿卒,在闻到这种香料的顷刻,便沉沉睡了下去。
冬暝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安睡当中的驿卒,开始一脸痛苦之色。
但不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无法苏醒过来。
“阁主,这是……”
“犀角香加上……返魂香调配的。”陈篁笑眯眯地盖上了香炉:“犀角香能让他直接在返魂香的世界当中,看到……自己曾经害死的人。”
“反复纠缠,被其杀戮之魂啃咬魂魄,却无法醒来,如坠地狱,不得超生……”
“正好让他看看,他所追求的白龙神,会不会救他呢?”
看着陈篁笑眯眯的样子,冬暝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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