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秦斥被云苓牵着,一身便衣,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十余人云家护卫。

    若不是如此,云老太太可不放人出去。

    这次云苓失踪一事实在将云老太太吓得不轻。

    云苓只得同意云家护卫跟在他们身后。

    秦斥的眼睛看不到,可他能听到,繁华的,热闹的的街道。

    一路上都是贩卖物什的小贩。

    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忽大忽小的,传入耳朵里。

    “姑娘、夫人,我们家这烧饼可是江南的祖传手艺!好吃的紧嘞!”

    声音脆而响亮。

    云苓朝那家卖烧饼的走去。

    “外祖父常说,这常记烧饼,最是正宗不过了,味美适口,咬上一口,就能尝到里面咸香的肉馅混着荠菜的淡淡苦涩,加上特制的馅料,是江南才有的味道。”

    云苓光是说着就感觉要流口水了。

    那自文字里传来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去遐想那该是有多美味。

    “我要两个烧饼!”

    “好嘞客官,一共四十枚铜钱!”

    一个烧饼二十枚铜钱。

    云苓拿出最小的银裸子,是半两的。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个铜钱。

    这烧饼值钱了些。

    秦斥默默想着。

    在庠城西街的也才十个铜钱,那是周国最繁华的地方,竟连商岐都比不过。

    可想而知,商岐,如其名声。

    烧饼用油纸包分开装好,云苓拿了个给秦斥。

    一手牵着秦斥,一手拿着烧饼。

    两不耽误。

    这也是云苓第一次吃,只听得云老太爷在书信里说这烧饼的味道有多么美妙,但毕竟没有亲自尝过。

    苏大人重仕途和子嗣传承,但从来不管云苓做什么,是不管,只要云苓做的事影响不到他,他就不会去管。

    而继母也从不是多事之人,云苓在与外家来往一事上,从未得过阻拦。

    在苏家,活得像个透明般,没人把她这个苏家大小姐放在心里。

    有时候,无视比什么都可怕。

    会摧残你对这个世界的热情,你得不到回应,从来都找不到回去的路,看不到未来,所以封闭自我,不问外事。

    这是云苓从前过的生活。

    幸好她后来遇到了秦斥,那个,打开她世界的人,将她从另一世界救了出来。

    可这都过去了。

    云苓想着。

    咬了一口烧饼,如云老太爷所言。

    是她前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烧饼,那个萦绕在舌尖的美味,简直恨不能一口吞下。

    “夫君觉得怎么样?”

    秦斥点头:“不错。”

    嗯,值这银钱罢!

    云苓含糊地道:“那边还有家点心,也是外祖父说过的,这商岐恐怕找不出第二家了,那是北方的味道。”

    “还有那边,有一家酒楼,是有名的江氏酒楼,只卖羊肉汤,天寒来上一碗,暖胃又舒服,只要一口,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味道。”

    这些,林林总总,都是云老太爷与云苓说的,因为她来不了,所以在信中写给她知道。

    那是商岐,那是云家,是大富之城,是一个有味道,也有记忆的地方。

    云苓想,也许外祖错了。

    若是没有遇到秦斥,她宁愿从小长于商岐,嫁于商人妇,也好过留在庠城。

    至少,她会喜欢这里,喜欢商岐的山水,喜欢商岐的人。

    但若是注定她长于苏家,才能遇到秦斥。

    那,

    那就另说。

    沿着街道的路,一直走。

    入眼可见绿树红墙,青砖绿瓦,总角儿童言笑晏晏,耄耋老者慈祥和蔼。

    这是云苓亲眼所见。

    可,就是这份安静,更显得不远处的异样尤其显眼。

    商岐衙门。

    几个大字,遒劲有力。

    门口一老者带着约摸五岁的孙女在衙门前苦苦哀求。

    “大人,老头子求求您了,老头子的家真的在河边村。”

    那老者不停扣头,眼泪布满了脸上的沟壑。

    那小姑娘也乖巧跟着爷爷磕头,额头已然红了一片。

    “老爷子,不是大人不帮您,您说得这地方,府衙里真没记载,您再想想,莫不是您那村不叫这名?”一捕头无奈地看着这一老一小。

    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真没有河边村这地方,可他们就是不信,就算要让他们送回家,也得有路不是。

    云苓不解,河边村是什么地方?

    秦斥思考,突然心念一动。

    “走,过去看看。”提步向前而去。

    云苓赶紧跟上步子。

    就听见那老者继续道:“老头子的孙儿才三岁,老头子已经五日未回家了,大人,求求您了!真的是河边村,真的是啊。”

    老者不停地喊,也不停磕头。

    儿子儿媳出意外离世,唯一的孙子留在家中,也不知死活。

    老者心急如焚,嘴里也只能说出个河边村三个字来,其余的一概不知。

    秦斥上前问道:“不知这位老人家可是知道家在商岐哪个方向?”

    “在——在,老头子也不知道啊!”

    那捕头见秦斥来问,遂抱怨道:“我们也都如此问了,这老爷子一问三不知,我们连去哪个方向找他家都不知道,如何送他回去?”

    偏他一直在衙门前求大人,连累他们被人误会是衙门欺人。

    秦斥无视捕头的怨声。

    又朝着老者问:“老人家可知道云家?”

    “云家?可是罗子山脚下的云家?”老者只从儿媳口中得知了这么一个云家。

    他来此,也是为了寻这个云家。

    可是,其他人没听说过罗子山脚下的云家,只知道以前有个罗子山,但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也没人怀疑那个商岐最大的云家就是老者要找的。

    于是,老者问遍了人,没人知道那个云家在哪里。

    他从没有出来过,找不到路回去,只听人说可以找府衙的人帮他回家。

    可如今,没人知道河边村在哪里。

    老者涕泗横流,满眼的沧桑与凄苦。

    那捕头眼前一亮,终于从老爷子嘴里问出了点线索。

    扬声问道:“可有人知道罗子山脚下的云家?”

    离云苓十步远的林叔听见了,皱眉。

    那是云老太太特地叫来保护云苓和秦斥的。

    林叔是跟着云家的老人了,对云家的过往比谁都熟悉。

    罗子山脚下的云家,那不是云家老宅所在吗?

    快步走到云苓和秦斥身旁。

    “姑娘,那是云家老宅,现在已经改名叫柳子巷了。”

    林叔一说,云苓讶然,这老者竟然知道云家老宅?

    莫不是和云家有什么牵连?

    云苓蹲下身子问:“老人家怎么知道罗子山脚下的云家的?”

    老者老实地答道:“是老头子的儿媳与我说的,说若是有一天快要活不下去了,就出村去一个叫商岐的地方,找罗子山脚下的云家,可以帮我们。”

    云苓又继续问:“那,可是有什么信物?”

    信物?

    老者眼里全是茫然。

    还是他那小孙女扯了扯老者的衣袖,又马上将头缩起来。

    老者眼睛清明了些,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对对,小花,快将你娘留给你的荷包拿出来。”

    老者催着孙女,又嚷嚷着:“也不知这算不算信物,这是她娘唯一留下的东西,我见是一个绣着花样的荷包,就让小花收着了。”

    小花瘦弱的手,像只细弱的竹竿似的,从衣服的里面,又里面的夹缝里将荷包掏出来。

    云苓小心接过。

    洗的很干净,夹着淡淡的皂角的味道,保护得很好,想来是这小姑娘对这个亲娘留给她的荷包是非常爱惜的。

    她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唯一的就是,这花样丑了些,像是刚开始学绣花没多久的姑娘绣的。

    林叔眼睛动了动:“这是……”

    云苓望着林叔“林叔可是知道?”

    林叔拿起荷包仔细看了看,没看错。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三小姐绣的荷包。”

    三小姐?

    那不是,她娘?

    她娘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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