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茂学原本以为站在院子里,哪怕听不到里面的人说些什么,但也能看到他们之间的举动。
不想童县令直接命人连大门都给关上了。
得,这下是什么也看不着了,他只能按捺着焦躁急切的情绪在原地等结果。
应该,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吧。
当初他给童县令写了举报信之后,童县令定是核查过孙景澄的身份,发现了问题才将人带回来。
童县令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绝对不会偏袒孙景澄,一定能够揭露他的真实身份!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郑茂学还是忍不住地心急。
可在心情焦虑的情况下,时间便过得格外慢些。
他感觉自己在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甚至更久,眼前的那扇门才缓缓打开。
童县令下令将所有人都叫进院子,然后宣布周景澄的身份没有问题。
郑茂学听到这话只觉五雷轰顶。
没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呢,孙景澄就是假的啊!
他想要问童县令,没有发函跟新庆府确认,是怎么判断孙景澄的身份没有问题的,光凭孙景澄的一张嘴和可以伪造的名帖吗?
还是被送上公案桌的那一块金灿灿的东西?
但他并没有彻底失智,因此并没有做出在县令断案之后还质问父母官的行为来。
一旁的孙景澄则是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似乎很期待他将这个问题说出口来。
也就是看到孙景澄的眼神后,郑茂学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今天做了什么事?
他跟县令举报一个举人的身份有问题,而现在经过查实,这个举人的身份根本没问题,是由县令亲自盖棺认证的那种。
他此举无疑是彻底得罪了孙景澄,这个男人会如何对付他?
还有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会如何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不靠谱?
恰在此时,童县令目光复杂地复杂地看向了他。
“郑秀才,谨慎是好事,但凡事还是得有依据。
念在你没有坏心的份儿上,本官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但望你吸取教训,以后切莫再犯此类错误。”
郑茂学能说什么,只得赶紧抱拳感谢县令不追究之恩,并保证绝不再犯。
县令宣布退堂之后,孙景澄走到郑茂学身前,光明正大地嗤笑一声:“呵,郑秀才,我记住了。”
郑茂学硬生生从这话里听出了威胁之意。
他没听错,绝对是威胁!
他想要寻求帮助,让童县令保护他不受伤害。
可等他回头,衙门的人早已走得一干走得一干二净,除了他根本没有一个人听到孙景澄那句话。
这样一来,哪怕他真的被孙景澄弄死了,也没人为他做主吧。
他得走,赶紧走,走得远远的,让孙景澄根本找不到他才好。
想到此,郑茂学转头就往外快步走去。
不想走得太过匆忙,在出衙门的时候撞到了人。
“对不…住。”
郑茂学道歉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他撞到的人竟然是周志明。
看到这个男人,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臂生疼。
周志明跟孙景澄的关系好像不错,他定是为了里面那个人来的。
如果他知道是自己诬告孙景澄……
郑茂学被自己脑海里所想象到的粗暴景象吓了一跳,拔腿就往前跑。
这可把周志明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随后出门的孙景澄问:“怎么回事?”
孙景澄很是郁闷地将事发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道:“我觉得郑茂学应该不是被人指使的,可是我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举人身份是假的。”
周志明想到刚刚郑茂学那神经兮兮的样子,只觉得此题无解。
“没事就好,咱们先回去,晚了阿佑该担心了。
至于郑茂学,我一会儿找人查查他,如果真有猫腻的话,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实在不行,把人抓来审问一通也行。”
“也行,等平叔出来咱就回去。”
话说郑茂学这边,从县衙跑出来之后,他一口气跑到南城门,都等不及坐骡车,直接在车马行租了辆马车回家。
路上马车走了多久,他就胡思乱想了多久,待马车在村口停下,他让车夫在原地等他两刻钟,待会儿再带他回县城。
一路疾驰回家,郑茂学推门进屋就直奔卧房收拾东西。
卫氏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厨房出来,一路跟着去了卧房,就见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床上也被堆了好些东西。
她问:“茂学哥,这是怎么了,你要出门吗?”
“是,有同窗约我出门游学,明日就出发,我一会儿就去县城。”
“这么着急?”卫氏很是吃惊:“你这就走了吗,那孙景澄那边怎么办?
你今儿不都去衙门揭穿他的假身份了吗?
而且我也按照你的吩咐,在衙门来带人时,将孙景澄假扮举人的消息散了出息,现在不光是咱们村,估计隔壁大湾子……”
郑茂学听得这话只觉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卫氏看着男人好似要吃人一样的表情,顿觉不对,难不成是计划出问题了?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郑茂学突然的一声高吼,将卫氏吓了一跳,她支吾道:“茂学哥,我就是按照你的吩咐,我将孙景澄的身份散出去了。”
“听我的吩咐?!
我吩咐别的事没看到你这么听话,这件事你就一点也等不得,眼巴巴就去做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想要害死我,你就是我的克星!”
郑茂学压抑一路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他一脸恨意地看着卫氏:“我跟你定亲不久,我爹娘就死了,你死了男人后往我身上贴,燕蓉就要跟我分居,你闹着找我借钱,燕蓉就跟我和离了。
我跟你住在一起之后,好好的村学开不下去了,现在连东山村都待不下去了。
你就是克星,我的克星!”
本来只是发泄情绪的一通话,但话说完之后郑茂学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直倒霉的原因。
男人出奇的愤怒,他一把将卫氏推倒在床,然后骑在女人的身上,抬手就掐住她的脖子。
“都是你!
我落得如今地步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跟燕蓉和离。
如果我不和离,我就还是云家的女婿,是村学的夫子。
此时我已经跟孙景澄搭上了线,他会热心指点我的学业,再过三年我也能考上举人了。
贱人!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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